第八章 寻琴
棺材板把暴食者联盟的核心成员都召唤回活人街38号，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不得不说他身为暴食者的领导者，在热血的同时也有冷静的一面。权衡暴食者与犬神帮的实力，明显是后者更胜一筹。下八区几大势力的大部分人都拥有普通武技，可是犬神帮却还有十几条恶犬。在毫无章法的群殴乱斗中，这十几条恶犬也是不可小觑的战斗力。 实力不济并不等于他能咽下这口气。橡皮和他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后者受到了巨大的羞辱，这笔帐要好好算算！ 棺材板一边部署人员保护好自己，另一方面在计划算计着什么。他想以最小的代价给犬神帮最痛的打击，这种打击最好是致命的，让犬神帮消失在下八区！ 在暴食者联盟和犬神帮剑拔弩张的时候，奈斐正在床上睡觉。活人街38号是棺材铺自然没有床，他的床位于下八区最大的饭店，宁天堂。 犬神帮三当家的狗死了，黑牙放出话来，一定要宰了奈斐。棺材板为了奈斐的安危着想，让詹姆把奈斐悄悄地送到了牧唐的家里。奈斐受伤后的两天一直睡得很沉，以至于他被抬着过了几条街都不知道。 奈斐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他已经有一年没有在床上睡过觉了，这一觉睡得他浑身酸痛。奈斐向旁边看去，发现天色已暗，屋子里的煤油灯已经点亮。牧唐坐在他身边，手中摆弄着单弦竖琴。 奈斐问道：“这是哪里？” 牧唐放下竖琴回答道：“我的房间，你睡了好几个小时呢。” 奈斐坐起来说：“我为什么会睡在你这里？” “你们老大说你留在棺材铺可能会遭到狗崽子的报复，把你送到这里先避一避。”牧唐站起来非常霸气地回答，“我们家老头子看在我的面子上，必须同意！” 奈斐低声说：“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离开。” 牧唐十分不悦地说：“你不教我弹琴就不许离开！” 奈斐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这琴我教不了，我只会教真正的竖琴！” 牧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说道：“是啊，你说得很有道理，一个琴弦只能出一个音，我怎么没想到呢！”说罢直接撅折了手中的单弦竖琴扔出窗外。 牧唐继续说道，“明天我们就去找一把真正的琴！你先住在这里，快继续休息吧。你的伤没好怎么弹琴。说罢，他把奈斐在床上推了一个轱辘，自己躺在床的另一侧。” “啊——”奈斐的胳膊被他弄疼，可是更令其气愤地是牧唐居然上了自己的床！奈斐从出生起就没有和其他人一同睡过，小时候母后和米拉都只是在床边看着他，即便他落魄来到下八区也是独占一口破棺材。寄人篱下的他此时不好责怪牧唐，而且他真的很喜欢睡在床上的感觉。一起睡就一起睡吧，他看了看牧唐宽阔的后背，觉得如山一样可靠。他拍了拍牧唐，想和他再聊聊天，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牧唐没心没肺地鼾声。 奈斐叹了一口气，躺了下来。他看着天花板，情不自禁地回想着奈亚城堡的卧房和大床。奈斐就这么想着，再次进入了梦乡。 奈斐穿了一身新装端坐在古堡的音乐厅中，偌大音乐厅只有他和施特曼两个人。施特曼大师授人琴艺绝不容许他人窥探，就连奈斐的贴身女仆米拉都要避嫌。 奈斐在施特曼的调教下已经学会了演奏竖琴的基本姿势和动作要领。至于那些花哨的指法施特曼大师嗤之以鼻地说道，“最、最、最基本的才是最、最、最美妙的，殿、殿、殿下，明白了吗？” 施特曼把一张只有11个音的乐谱递给奈斐，奈斐在施特曼热烈目光的注视下开始了第一次演奏…… 奈斐缓慢地把这11个音都弹了出来，他觉得自己演奏得一点儿都不好听，然后他带着歉意地偷偷看了一眼施特曼。 施特曼眼角一跳一跳的，脸色很是难看。半晌才会过神来，说道：“殿、殿、殿下，恕我直言，您是在逗、逗、逗我吧？” 奈斐以为自己太失礼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大师。我第一次演奏，不太熟悉这琴……” 施特曼摇摇头，叹气道：“怎、怎、怎么可能，十一、一、一、个琴音，每一个都不准！” 奈斐觉得自己弹得是有些难听，可都是在尽力演奏，被施特曼评价一个都不准这真让他有些生气了！奈斐不服气，又弹了一遍，自己也在仔细地听，然后他发现自己的确不能驾驭竖琴发出的音！ 奈斐垂头丧气地把竖琴递给施特曼说：“大师，我是不是没有弹琴的天赋？” 施特曼大师虽然失望，但是也不好意思对着一个小孩子直说，何况那还是个王子。施特曼略带忧伤地说：“殿、殿、殿下会是个卓尔不凡的听众。” 第二天早上，奈斐被牧唐粗暴地弄醒，然后被拽着去宁天堂吃早餐。奈斐已经有半年没有吃过一顿正餐了，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风卷残云地吃霸王餐。他看到宁天堂的这些菜品，想到了自己在城堡中用餐的奢华场面，不禁神情黯然。 牧唐以为奈斐会兴奋地大吃一顿，结果发现奈斐直到吃完饭都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牧唐这才小心地问道：“怎么，不吃霸王餐还不习惯了？” 奈斐心想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不着调。奈斐不理他，吃着手里的半块布丁。牧唐的确不明白奈斐为什么不高兴，后者伤感的理由当然是牧唐不可能猜到的。 牧唐叹了口气，从旁边拽过来一盆鸡腿和玉米，说道：“你一定是没吃饱，来多吃点儿。我这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吃的！” 奈斐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猪啊！”嘴上那么说，可还是拿了两个鸡腿两个玉米，然后用随身携带的油纸包起来。奈斐过惯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已经养成了积攒食物的习惯。 “吃饱了，不生气了吧？”牧唐眯着眼睛问。 奈斐看着他一脸贱样，心情却是稍微缓和了一些。奈斐依旧是没好气地说道：“吃饱了和不生气没什么联系。你打算去哪里买琴呢？” 牧唐说：“买？你觉得下八区有琴行吗？” 奈斐想了想，自己行走下八区半年，不说把整个下八区都走遍了，也走过大半，的确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地方卖琴。下八区这种地方也根本不需要琴行，放眼整个奈亚也就三十个琴师，琴行就更没有几家了吧。琴师是这个国家最高贵的职业之一，怎么会和贫民窟产生任何关联呢！ “你能到大河区买吗？” “你觉得那高墙摆设吗？我怎么会有通行证那种东西！” 奈斐失望地说：“你是完全没有头绪啊，那这琴的事情怎么搞。” 牧唐惊讶地说：“你居然想不到？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 奈斐自诩很聪明，不说自己落魄后记忆力飞涨、思考能力提高；单说自己身为王子时受到的启蒙教育就绝非一般孩子可以比拟的。可是他此时却被这么一个有精神问题的满目可憎的胖子鄙视了。 奈斐不服气地问到：“你有什么办法？” 牧唐骄傲地抬起下巴，道：“琴，是人造的，人弹的，人收藏的。我们只要去下八区每个人家问问，‘你家有竖琴吗，你见过竖琴吗，我高价收购’，这不就行了。” 奈斐被这个笨方法惊呆了！这真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了。“你，你，你知道这要多久吗！根本不行！” 牧唐摇摇头，说到：“真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长得，下八区就几万人，就这么上万户，我觉得不出半个月就能问遍！除了死人，一个不漏。” 奈斐说到：“半个月，你半个月什么都不干，就为了到处问人问题？” 牧唐惊讶地问道：“要不然你还会去干什么？你们平时还不是到处看哪里有好吃的？难道有人会主动找你，邀请你去吃晚宴的剩的鸡屁股？” 奈斐恍然大悟，自己居然除了吃饭、睡觉之外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做，俨然一副混吃等死从娃娃抓起的模样！难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混？奈斐摇摇头，企图把这个可悲的想法从脑中摇出去。 奈斐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可是我总觉得这个方法太笨了。” 牧唐抓起奈斐的手就往门外走，说道：“你被狗咬的时候中‘傻’毒了吧，总不能因为笨就不去做了吧！笨方法也比没方法强！” “可是，我来这里是避难的，万一我们出门被黑牙撞见了怎么办？” “哼，你和我走在一起，下八区谁敢动你。我让老头子派几个人后面跟着，你就放心吧。以后谁敢动你，就先吃我一拳！” 牧唐出了宁天堂就开始进入了一根筋模式，带着奈斐挨家挨户地询问。奈斐被他带着走了一个上午，问了上百家，结果肯定是预料之中的失望。 奈斐一边走一边重新审视这些自己曾经走过的街头巷尾。他记得上次来到这些地方的每一个画面，他能看出这些地方和这些人发生的细小变化。这种记忆的浮现十分具象地出现在奈斐的脑海中，就好像两张画重叠在一起找不同。比如“大根鞋店”门口的一只装饰用大鞋被转了大概二十度角；比如“红磨坊面包店”的面包种类少了一种；比如“桑尼建材店”的门口的小猫变出了肥猫；比如“二爪裁缝铺”的橱窗上大白天挂上了窗帘；比如自己偷汤匙的那户人家仍然没有修好门锁；比如“艾迪家具店”的木墙下多出了一圈大理石镶边，当然还有墙上的宁天堂招募食物实验员的海报。 海报？奈斐心中有了主意，他向牧唐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张贴收购竖琴的广告。这个建议立即被牧唐否决了，原因居然是：下八区识字的人太少了！那个食物实验员的招募海报的作用远不如大家口口相传！可是奈斐更有主意，他心想大部分不识字的人也认识简单的文字。于是就想到了用简单的文字配上图画的形式！其实这不是他的创意，而是宫廷的启蒙教育就用过类似这种的看图学字。 牧唐带着奈斐来到宁天堂旗下的一家饭店。牧唐少爷一出马果然立竿见影，效果拔群。那家饭店的老板恭恭敬敬地拿出羽毛笔、墨汁以及空账本。 奈斐拿起羽毛笔，不禁心中又多了丝悲凉——时隔一年没有画画写字，奈斐竟然不知道如何下笔甚至有几个字都拼错了。还好饭店老板有些文化基础，能帮上些忙。 奈斐在一张之上画下了竖琴，旁边印了几个银币的正面，表达的意思是：谁有像“琴”一样的东西，可以换70个银币。到宁天堂就可以拿赏钱。 奈斐负责画竖琴，牧唐负责用银币沾上墨汁印在上面，老板也没有闲着，在空白位置写字的任务就是是他的了。几个人忙活了一下午涂鸦了二百多张海报。老板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这位小恶魔堂主又要折腾什么，难道不知道纸墨在下八区还算是珍惜物资吗？而且，他们画的是琴吗？自己完全没见过琴啊，下八区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吗？如果谁有岂不是要发了，那能换70个银币啊，相当于自己这个小饭店旺季一个月的收入。要知道这家小饭店可是能养活6、7口人的。 奈斐和牧唐根本不知道老板心里打着怎样的小算盘，他俩完工之后，美美地伸展了一个懒腰。 傍晚时分奈斐和牧唐贴完海报，回到活人街38号。奈斐把早上包好的食物给橡皮送去，牧唐则是把那个被当作枕头的石头弟弟垒子抱走。正当奈斐和牧唐要离开活人街38号时。一个微小的声音传入奈斐耳中，奈斐的耳朵动了一下，然后那个声音又响了一次，这是——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