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爱如空气

    三月，风和日丽，烟霞一路，草长莺飞。

    莫施穿着薄薄的针织春衫，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安静地享受着阳光的照耀。柔顺黑亮的直发在她怀孕后便经常编成一束松松垮垮的麻花辫。如今肚子已经凸起的明显，不需要刻意在服装上下功夫，宽松柔软的棉质衣物便很舒适。

    东风袭来，裹着不远处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定的感觉。

    今天是春日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天空湛蓝得如同泼墨一般，闪着点点亮光，纯白的云朵大朵大朵地挂在湛蓝色的背景下，绵软得好似天鹅绒。

    万物复苏的季节里，冬意消退，暖风渐袭，沉睡了一季的花草树木纷纷相邀吐出新绿，嫩黄的芽夹带着土壤的芬芳，散发出阵阵属于春天的味道。

    新生总让人心里生出止不住的感动，喜悦安乐，又刺激紧张。

    抬头看了眼近前高耸入云的高大建筑，四十层之上，有她深爱的男人目露精光，神情淡然地在那里运筹帷幄。

    打从他们和好以来，立先生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上班，甚至不惜自毁形象，吵着嚷着自己是一个不思进取的男人，目的只是为了多陪陪她，不，或者应该说，只是为了多陪陪他的小情人。

    对于他坚持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儿的事，莫施也是甚感无力。

    她自然是想他多陪自己的，可是一想到家里的男人个个都是顶天立地地在外闯，他堂堂立氏总裁，总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想法，未免太过浪费，加上怀孕的女人想法总是一天一个样，她有时候会觉得，立先生太过黏人，过于腻歪了。

    有一天状似不经意地聊起这个话题，久久不得立先生的回应，她暗暗叫糟，心想是不是言行不慎又得罪这位大爷的时候，一抬眸，只见堂堂的立氏总裁，哭丧着一张脸，极度委屈地开口:“老婆，我保证不跟小情人闹了，你别赶我出家门行不？”

    莫施哭笑不得，却乐了起来，耐着性子问道:“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

    “这年刚过完没多久，你就撵我去公司，怎么不是赶我走了。”

    还好意思说，这除夕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身为一个公司的老板，不仅没有以身作则，反而偷懒耍滑，不是她说他，这要是换到桑桑那里，指不定得被说教到各种程度。

    “立先生，立总裁，你老婆现在等于是失业人员，你看我这肚子，如今已经大的不能遮住了，指不定哪天你的小情人就耐不住寂寞自个儿蹦出来了，你可是咱们家唯一的劳动力了，你不需要赚奶粉钱么？”

    这话说的半假不真的，听得立铭瑄闷声笑了出来。莫施心里明白他的想法，不由地也笑出了声，她很是认真地想了想，以他现在的资产而言，就算一辈子不工作，也是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上一辈子有余的了。

    所以赚奶粉钱什么的，不过是她随意找来的一个最没有说服力的借口了。

    然而这一招却是有效果的。

    半个月后，也就是昨天晚上入睡前，立铭瑄极其认真地扶着她的肩膀对她说:“亲爱的，从明天起，你老公我就要开始去公司上班赚奶粉钱了，你乖乖地待在家里，好好照顾我的小情人。”

    末了，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便又低下头，凑到她凸起的肚子里旁，以一种舍生取义壮士断腕的凛然语气低吼道:“小情人，你放心，爸爸一定会准时回家的！”

    乐得莫施眉眼弯弯，笑得前仰后合。

    然后，就有了她坐在立氏办公大楼下街心花园的一幕。

    她是偷偷过来的，自从肚子渐渐大起来，立铭瑄几乎不准许她在没有他或者家人的陪同下，在外面到处走动。担忧又霸道的样子，让向来知性不喜言语的小婶婶都调侃起他们：“难得见到我们家阿瑄这么紧张一个人。施施，你果然还是很不一般的。”

    尽管嘴里没有反驳他，但是内心却是不赞成的。小四说过，怀孕的人应该多多走动走动，适量的轻运动对胎儿前期的发育有很大的帮助，准mama不要每天呆在一个地方，免疫力会下降。加上她在婆婆阮芳的说服下，已经向学校交了停课报告，这便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她是一个没有工作的闲置人员，所以在如此自由的时间里，她还不自觉地到处走走，只怕会被闷坏的。

    想起早上在立铭瑄出门前她还曾答应了他乖乖呆在家里，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她便失信于他，独自一个人来到了立氏办公大楼等他下班。

    琳达苍白着一张脸，素面朝天地站在离街心花园不远的立氏办公大楼门口，看到莫施抬头望向高楼之上，低头温柔抚摸肚子的一幕，忽然间怅然若失。

    其实她早该明白的，从莫施出现以后，她与立铭瑄便已经宣告结束，即便是莫施没有出现，他也不可能爱上她！他们之间，除了生理上的需要，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只要自己守在他身边，默默付出，迟早有一天他会被感动，从而看到她的存在，去接受她。

    她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里保持低调，洁身自好。她唯一的绯闻是关于他。她精心揣测着他的性格，聪明地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不让他看出她的心思。她一直以为，只要她都按照他所说的做了，他早晚会喜欢上她。

    然而，爱情真的是不能算计的，那个时候的她，踌躇满志，满心欢喜地沉浸在自己编造的美梦之中。她信心满满，万分肯定她要的爱情正在以她希望的方式渐渐来临。

    她真的已经做好成为一个幸福小女人的准备了，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叫作莫施的女人，正是这个眉目清秀、脸庞清丽的女人的出现，彻底打碎了她对爱情的幻想。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冷漠滥情如立铭瑄，竟然也是有如此深情似海的一面。

    而他爱莫施样子，正是她渴求了多年，却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的。

    立铭瑄是真的绝情，他不爱一个人便是真的不爱，无论这个人为他付出过多少，他不说谎，他真没感动。

    她多希望他是一个不会爱、不懂爱的人，那样，就算到最后他娶了别的女人，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不仅是不爱她，他是不爱任何一个人。

    可他不是！

    这种爱憎分明的男人，对爱与不爱的界限一清二楚，从来不会越雷池半步，不爱便是不爱，哪里会因为出现什么人后就改变心意？相反，他若爱一个人，那便是千万人阻挡，也无济于事。

    如果不是见过他爱莫施的样子，她想，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失去的滋味，竟然是这般蚀骨。

    她真的已经放弃了，不敢再让心底的那点不甘心躁动地想要破土。

    却偏偏，在她要黯然退场的时候，他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在她的眼前。

    于是，在欲念的趋势之下，她再次死灰复燃。她想要遵从内心，做一个最后的赌注。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万一成功了呢？

    她拿名誉去赌，哪怕他最后妥协不是因为爱情，她也无所谓，因为能够拥有他便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我的确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诉你，这个孩子不在我的预料之中。可是，当我得知莫施有了我的骨rou的时候，我内心深处是激动的，我甚至无法保有该有的冷静，像个傻子一样地笑出了声。我多爱莫施这个女人，她给我的一切，哪怕曾经是我抗拒的，在那一刻，我也是甘之如饴地接受的。我爱她们，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一辈子，除非死别，否则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将我们拆散！”

    他见她来到，意料之中的漠然。沉默半晌，才冷静开口。

    “琳达，有些话我说出来可能对你不公平，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莫说你没有因为我受到侵犯，就算有，我会补偿你，多久都好，但绝不是以你要的那种方式。”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她用名誉做赌注的赌局，他不愿参与。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么？我爱的女人是莫施，只有莫施，别人跟我无关！我只要她！”

    他只要莫施，不是莫施，是谁他都不要。

    竟然是这样。她早该醒悟的不是么？

    从立铭瑄的办公室出来，她便看到了坐在花园长椅上挺着大肚子的莫施，此时此刻，她多想走过去告诉那个笑得明媚的女人，她是多么羡慕她，她拥有全世界最出色、最爱她的一个男人。

    可是这些，早已经没有意义。他们的幸福生活，她无法真心祝福。

    抬头看了眼四十层之上的位置，天空湛蓝琳达扯出一抹笑，立铭瑄，再见了，从此以后，我的世界不会再有你。

    立铭瑄是在半个小时后，从钟思雅口中得知莫施在街心花园，顾不上十分钟后会议就要开始，他拿上外套便往专属电梯走去。

    当立铭瑄逆着光朝自己走来的时候，莫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勾唇浅笑的男人挑着漂亮的桃花眼，眸光里尽是醉人的春风。

    原来真的有人比阳光更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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