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双魏三斗河桥大战之宇文丧胆
侯瘸子这样巧妙的布置，刚刚获胜的宇文泰不上当都不可能。何况宇文太师此时正骄傲得眼睛望到了天上，哪里还看得见前面的敌人，更没有把一个瘸腿的将军放在眼里。 第二天上午，宇文泰追到黄河边，看见侯景的部队毫无还手之力，正等待着自己刀宰肥羊。宇文泰心里那个乐啊，差点笑出声来，这么一顿美餐，还不快点动手，难道还要等其他的客人。宇文泰带头冲进敌阵，挥刀就砍。 果然，那些傻乎乎的老弱病残似乎慌不择路，甫一交手即四散逃窜，还闷着头往河边跑。这不是找死吗，黄河天堑你还能飞过去？宇文泰心里那个高兴，得意必然忘形，毫不犹豫地一头钻进了侯瘸子布置的口袋。 侯瘸子帅旗一舞，万箭齐发，冲锋在前的战将纷纷落马倒地，幸好宇文泰命不该绝，正在挥舞战刀，一刀阻挡了劲弩，才没有中箭落马。宇文泰大惊，急忙勒马。 这时，东面芦苇丛中打马冲出来可朱浑道元，这个急于复仇的汉子，驱马扑向敌军主帅。宇文泰身边的大将军念贤见敌军来势汹猛，挺身迎敌，掩护主帅，阻挡敌人的刀锋，被道元一铜锤打于马下。这个被高欢忽悠了一辈子的将军，经不住道元轻轻的一下，后来虽被士兵救起，送回了长安，终究还是不治身亡。 侯景指挥部队合围，昨天吃了败仗，憋了一肚子气的将军们四面出击，向敌军的主力发起进攻。擒贼先擒王，侯瘸子挥舞帅旗，口中高喊：“中军骑黑马者就是宇文黑獭，射杀者封万户侯。” 万户侯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弓弩手们奋力放箭，西魏军一倒一大片。这次宇文泰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也中箭倒地，他顾不上痛，翻身起来，脱掉帅服裹伤，扑爬筋斗的往回狂奔。 东魏士兵乘胜追击，从河桥上冲杀出来，一往无前，见敌军就砍。西魏兵四散奔逃，毫无还手之力，沿河一线，十里之内，尽是西魏士兵的伏尸。此时，所有的参谋和警卫员都只顾自己，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宇文泰藏在伏尸中，不敢乱动，仰天哀叹：“此生休矣。” 东魏精锐的骑兵不甘落后，一队队的骑兵冲杀过来，尽都要去追赶前面骑黑马的宇文泰，从真正的宇文泰身边疾驰而过。宇文泰抱头躲在地上，吓得冷汗淋漓。 都督李穆老远就看见了主帅，急忙从后面追来，身边的追兵不停地从旁边冲过去，赶紧跳下马，见宇文泰狼狈不堪地翘着屁股，简直就是一只顾头不顾尾的鸵鸟，就装模作样地挥舞鞭子，在宇文泰屁股上一击，高声怒骂：“你这个糊涂的小兵，你们主帅逃到哪去了，咋个留你在这里呢。” 追杀过来的东魏将军们在战马上听见两个小兵的对话，此时擒贼要擒王，还有重要的目标要追杀，纷纷打马扬鞭追赶重要的目标去了，放过了两个“小兵”。 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李穆深感侥幸的时候，这“万一”还真的就来了。一个偏将似乎看出了两人的蹊跷，用剑指着宇文泰骂：“尽都在奋勇杀敌，你们怎么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李穆见宇文泰抽刀要拼命，赶紧挡住主帅凶狠的目光，装作垂死挣扎的样子说：“我这同伴受伤了，我在抢救他。”幸好宇文泰赤裸着上身，李穆也在战斗中扯掉了战袍，偏将分不清是敌是友，所以才会上当受骗。 本来，东西魏出自于同一个北魏，双方军装的差别不大。其实，要真正说起来，究竟还是有差别的，特别是军裤，完全是大相径庭。只不过偏将此时被更大的利益蒙住了眼睛，视而不见眼前就是最大的利益，也是他命中注定没有发财的机会。偏将大声地问：“看见宇文泰了吗？” 李穆随手往远处的黑马一指：“那不是宇文泰吗。” 原来发财的机会在那里，偏将顾不上两个小兵，跃马往前冲去。 李穆和宇文泰再次吓出一身冷汗，李都督赶紧把主帅扶上马，两人共骑一匹马，打马狂奔，从斜刺小路逃回去，捡了一条性命。 独孤信、赵贵等率军出金墉城，配合宇文泰的主力部队直扑敌军的咽喉防线黄河浮桥，要抢夺这条生命通道。 驻守黄河浮桥的守将是鲜卑猛将万俟受洛干。他是高欢的忠实粉丝，深知道这条通道是东魏进军的生命线，所以手持长枪，屹立桥头，就像钉子一样的牢固不动。 万俟受洛干的父亲年事已高，行动不便。高欢对老人家就像对待皇帝一样，送进送出，亲自送老人家上马行走。有时左右无人，高欢就蹲在地上，让老头踩着自己的身体上马。高欢是大王，老头子只是个普通将军，高欢的举动让受洛干深受感动，当儿子的跪在高王面前，流着眼泪不停地磕头：“愿效死力报达大丞相深恩。” 此次，西魏两员猛将率一万大军进逼河桥，正是受洛干报恩的时候。赵贵等人如一堵墙阻挡在面前，万俟受洛干在河桥上大吼一声：“万俟受洛干在此，有不怕死的就来！”气势如牛，声震环宇，以致连河桥都被震得嚓嚓着响。 偏将梁回见受洛干如此猖狂，他不信蛇是冷的，偏要试一试，忍不住打马上前，刚刚上桥，不及三个回合，被受洛干一枪刺死于马下。偏将恰峰一见大怒，拨马上前，挺枪就刺。万俟受洛干大吼一声，如猛虎长啸，恰峰闻之丧胆，惊吓时，受洛干突然出手，一枪把恰峰挑在枪尖，狠狠一甩，一条长长的血色抛物线，死者被甩出二十丈外，跌落在黄河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赵贵连损两员大将，又不敢去惹这个呆霸王，急得高呼：“放箭，放箭！”一时之间，箭矢如蝗虫似地扑来。 受洛干面不改色，挥舞一杆长枪，滴溜溜如一把钢扇或一堵铁墙，飞来的箭矢被纷纷打落在河桥上，或溅落在黄河中。 受洛干杀得性起，不能忍受被动挨打的局面，大吼一声：“杀！”驱马冲下桥头。河桥上的守军见主将舍生，也都个个忘死，主将持枪冲锋在前，士兵握盾牌紧随其后，如排山倒海之势扫荡敌军。 独孤信与受洛干厮杀，赵贵与副将决斗，本来这两对厮杀的将军互换一下或者是棋逢对手。独孤只几个回合就多处受伤，见势不妙，打马就逃，赵贵也不敢恋战，紧随其后。骑兵的战马成了逃命的工具，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可步兵就惨了，在河滩沙砺中又跑不快，大多被砍杀、践踏在河桥边的沙滩上。 只此一战，万俟受洛干带领一个营的兵力杀回洛阳，英名远扬，轰动一时。高欢后来命名这支英雄的守桥部队为“回洛营”。万俟受洛干桥头横枪这是历史的真实，其后的文人罗贯中把受洛干的英雄事迹移植到张飞身上，写出了“长坂坡前一声吼，大吼三声水倒流”的动人故事，塑造了一个猛将张飞的艺术形象。 万俟受洛干的部队从河岸往洛阳打，侯景的部队从洛阳往外攻，西魏有序的军阵被打得一塌糊涂，各自都只顾逃命。 这次决战，双方都视其为决定命运前途的决战，两魏都可说是倾巢出动，动用了各自的精锐部队。 以洛阳为主战场的集团军作战，军阵极大，首尾悬远，从洛阳到蒲坂，几百里地都是战场。战斗从早到晚，双方交战数十回合，尘沙扬起，血汗蒸腾，影影绰绰，团团相杀，形势万变，伤斗十分惨烈。 守护洛阳的独孤信、赵贵见众军向侯景发起进攻，两人另辟蹊径，向东魏的生命线河桥进攻，想阻断敌军的退路，瓮中捉鳖，全歼敌军。没想到遇见了硬骨头，在受洛干面前吃尽了苦头。两人仓惶逃跑，途中见宇文泰中箭倒地，以为主帅已死，首先弃军回归，退出战场。 守候洛阳的先锋部队败退，宇文泰率领的后续部队交战不久也败退，两支主力部队各自逃命，丢下两股小部队还在坚持战斗。这两股小部队的主将分别是蔡祐和王思政。 这两人都是西魏很扯人眼球的将军，必须向读者详细介绍。让我们暂时离开战场，先说投笔从戎的书生王思政。 王思政自跟随孝武帝到达长安，晓得大丞相手下文有周惠达、苏绰、于谨，自己的文才不如此三人，自然不被宇文泰看好。而大丞相手下有武将贺拔胜、李弼、赵贵等能征惯战的杀手，而自己的武功只能使一把短剑，这东西只能算是防身的武器，上战场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王思政此生除了宰过鸡，还从未杀过人。在以拳头为发言权的时代，还得要有一身过硬的武功才行。 知耻而后勇，王思政每有闲暇，不仅自学兵法，还虚心请教于谨、贺拔胜，短短的几年，居然还炼就了一杆长枪，独创了一套见血封喉的王氏枪法。这次河桥大战，是书生投笔从戎以来的第一次上阵。 王书生此时的前途不容乐观，这时，受他指挥的部队都脚板上擦青油——溜了，跟随在他身后的只有一个警卫连，一百多号人。偏偏他运气不好，又遇见了东魏的硬骨头万俟受洛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