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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面首专魏四方扰之自相残杀

    灵太后任用的侍中、车骑大将军元徽,这是个胸无点墨的家伙,更是狗屎做鞭——文(闻)也文(闻)不得,舞(武)也舞(武)不得的王爷,见识短浅,和徐纥一样是外表谦和内心险恶一流,此人还有和元乂一样的政治野心。

    元徽除掉元乂之后,元顺就成了他的主要敌人,必欲除之而后快。他与徐纥等人纠缠在一起,这伙人见元顺的直言得罪了灵太后,就落井下石,几个人不停地在灵太后面前说元顺的坏话:“陛下您千里征召回来一个王爷,没想到却召回个管家婆,您的一言一行都受到他的管束。这表明您不是他的太后,而他却是您的太爷。”

    元徽更加肯定地说:“元顺这个人到处指手划脚,好像他是皇帝似的,这也见不惯,那也不顺眼,前几天他还向皇帝推荐了一个书呆子名叫谷土恢的,说此人是干才,让他留在皇帝宫中。皇帝留下此人,果然十分信任。元顺这样做,是在为离间陛下母子作准备。此人留在宫里确实让人讨厌,还是送他回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吧,求个耳边清静。”

    灵太后不知好歹,本来就认为元顺讨厌,也不晓得徐纥等人是为了排除异己,一听元徽的话言之有理,果然贬谪元顺侍中的职务,任护军将军、太常卿,调往前线任职。

    元顺没想到自己的忠诚直言会遭到徐纥、元徽的构陷,而且被这伙人一脚踢出朝堂。接到命令之后,按照惯例,心里窝着一肚子气前往后宫西华园向太后辞行。

    元顺刚走进园门,远远的就看见徐纥陪伴在灵太后身边,两人一路打情骂俏的,总是一副贪嘴“吃不够”的样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互相挨挨擦擦的,也不顾及影响。宫女太监们跟随其后,完全是司空见惯又视而不见的模样。元顺故意咳嗽一声,走了过去。徐纥见元顺到来,赶紧把不安份的右手从灵太后胸衣里收回来,闪身躲到一边。

    灵太后无事一样在凉亭坐下,等待元顺说话。元顺见二人如此不顾影响,怒不可遏,一拍案桌,指着徐纥大骂:“此人便是魏国的宰嚭。不把魏国搞亡,他是不会死的,唉,这一切都是天意,这是天意呵。”

    徐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悄悄从元顺身边溜走,元顺一抓没能抓住他,低头要寻找路边的石头,想抓起几块石头打击此人。可园林里早就被太监打扫得干干净净,哪里找得到这样应手的石块。元顺遗憾地转身望着徐纥的背影,继续詈骂:

    “你一个刀笔小吏,只配充当文秘书记,伏案记录。本职工作不搞,居然招摇于朝堂宫阙,真是对我元氏宗族的污辱,坏我彝伦。”元顺此时的心情,真是恨不得抓住徐纥将其奋力打死,而后自己在西华园的柱石上奋力撞死。

    灵太后却巴不得元顺早死,冷冷地说:“你快去上任吧,管那么多的闲事干啥。”元顺赌气地说:“微臣本来是向太后辞行的,见徐纥如此猖狂,此人不除,我倒是不想走了。”

    灵太后一听这话,决绝地说:“不行,诏命已出,岂能更改,你必须去上任。”不由分说,灵太后命宫女阉官把元顺赶出宫门。

    灵太后为元怿平反,恢复名誉。广阳王元深提出不仅应该为“反元乂铤而走险的中山王元英、相州刺史元熙平反”,更应该召回逃亡南梁的元略。灵太后准奏,以交换战俘的方式赎回元略。

    元略逃亡南梁,寄人篱下,每天早晚想起父兄的惨死,都要在父兄的灵牌前跪拜,发誓报仇。灵太后听说元略在南国的情况,调取当年的档案查询,了解到元略怆惶出逃时的情景,听说为解救元略的一干人都因此受牵连,为感召元略回国,起用司马始宾为给事中,刁昌为东平太守,刁双为西兖州刺史。

    这样的信号果然感动了叛逃者。元略拜别南梁皇帝萧衍,起程回国,被封为义阳王、侍中,接替了元顺的位置,与元徽共辅朝政。皇帝后来又改封元略为东平王,升任大将军、尚书令。

    元略是反元乂的英雄,颇有正义感,他如果当政,必然会打击郑、徐的政治势力。为防范于未然,元徽和郑俨等人见朝堂上来了个异类,趁其立足未稳之时,借到元略府上庆贺,向元略发出警告。

    元徽拍着元略的肩膀,故意装作亲昵地说:“太后把您从几千里之外召回来,是要您与我共同辅政,您可不要像元顺那样,辜负了太后的期望,到头来落得个和元顺一样的下场。”这是直赤裸裸的警告。要么与元徽、郑俨一伙沆瀣一气,要么两耳不闻窗外事,洁身自好。总之,不能反对郑、徐,不然,结局将比元顺还要凄惨。

    早年英姿勃发的元略,经过这六年的波折,早已悟透了人世沉浮,政治兴替的无情;鉴于元顺的前车之鉴,凡事明哲保身,甘心当一名傀儡尚书令,只管签字画押,对郑俨、徐纥、元徽的所作所为都不闻不问,更不用说反对了。他当官当得安心,郑、徐一党对他自然也就格外地放心了。

    元略一家原与广阳王元深世交甚好,元徽构陷元深,元略却躲得远远的,不为其辩诬。政治的风雨,已磨损了他身上正直的棱角。

    原来,元徽的妻子于妃是元深的老情人,两人一直私下里保持着来往。此事被元徽知道后,元徽狠狠地鞭答了于妃,而后向灵太后告状说:“广阳王元深出征五原,居然不顾战火狼烟,不把儿子放在安全的地方,反而把儿子带在身边,这样反常的举动,难道不发人深思吗。元深手握重兵在外,这是有不臣之心的表现呀。”

    是呀,谁不希望把儿子留在安全的地方,元深的举动确实反常。本来元深对朝廷是忠心耿耿的,没想到人生的轨迹在半道上拐了个弯——杜洛周造反的时候,五原降户在恒州的残余武装也准备造反,考虑到此事缺乏有人望的大将军领头,恒州人请求元深当他们的头领。元深听到这样无理的请求,一个王爷被推上造反的绝路,吓了一跳,急忙上表朝廷,自己也悄悄从恒州逃跑回洛阳。

    元深历史上有这样的污点,灵太后平时对他总是持怀疑态度,这时听了元徽的构陷,果然相信了元徽的话,敕命元融、元衍部署军队,暗中防范元深。

    元衍、元融二人本来就熟知元深的为人,晓得元徽在朝堂上放了烂药,才会引起太后的怀疑,就悄悄地把灵太后的敕命诏书拿给元深过目。元深大为忧虑,从此凡事瞻前顾后,不敢自决,出征退却都犹豫不定,完全没有了行台都督大将军的气魄。他这样的行为,自然不是一个前方主将应有的表现,灵太后对元深这样的表现十分不满意,召他回朝询问原由。

    被召回洛阳的元深有一肚皮的话要说,进入朝堂,这时就毫不犹豫地把满腔的怒火都倾泄出来:

    “元徽对微臣恨之入骨,微臣被疏远在外,元徽在朝堂之上对微臣的构陷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自元徽主持内政以来,微臣的所有表章奏请,前方所需的军资粮秣,他从不批准不说,对微臣的表章扣压不报,致使前后方信息不灵,后勤无法供应。元徽不止是陷害微臣一人,就连微臣属下的将士,也都深受其害。有勋劳战功的得不到奖掖,稍微有些许过错的,他就深文周纳,从重从严处理,以至于置之于死地。与我有交往的,他视若寇仇;与我关系不好的,他就象亲戚一样的对待。元徽把持朝政,说不定什么时候微臣就会因他的陷害而遭到诛杀。我那小儿子因为长得和元徽的夫人于妃有几分相像,元徽对其恨之入骨,微臣害怕儿子被他陷害,所以时时带在身边。似我这样在前方带兵打仗,时时得提防后方的冷箭,太后想想,还能够安心战斗吗?”

    元深的话已点出了北魏大臣因为权jian的好恶,不论忠jian被冷落受热捧的现状,也点出了朝廷政令不畅,信息被扭曲、被淤塞的危险信号,若亟时纠正,还为时未晚。可惜灵太后因元徽是郑俨、徐纥的好朋友,把元深的忠告弃之脑后。就这样,北魏一朝外将内臣勾心斗角,国家柱石已松懈的基础开始动摇了。

    前方总司令元深受到太后责难,被召回洛阳述职,前线军队群龙无首,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被鲜于修礼的造反军队杀得四散溃逃。

    前方战败的消息传到洛阳,灵太后不能对元深治罪,尽管晓得有人为其放烂药,也不敢对元徽、徐纥治罪,只得采取诓娃娃的手法,两边抹稀泥之后,不得不指派元深重回前线,剿杀叛军鲜于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