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 终赐一死
原来，李小四左跳右跳，找到之前打听好的瑾太夫人的院子的时候，黛瑾正巧刚刚出门赏月。 从屋顶上看去，李小四只看到屋里面有几个小丫鬟模样打扮的在走来走去，并没有见到有主子样子的人。 他又仔细向主人床上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正在床上铺被子、换衣服。 李小四并不认得瑾太夫人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只是之前听谢敏大致的描述，倒跟眼前这位女子身形轮廓大差不差，再说，地下那几个是丫鬟，是很明显就能辨认的出来的，而能睡在主人床上的，自然就是这屋子的主人了。 侍茗虽然是个丫鬟，不过吃穿用度平日里比许多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强上不少，对于没见过多少官宦人家女眷的李小四来说，床上这位的穿着打扮，已经是极尽华贵的了。 看着屋里面的人渐渐变少，李小四也不想再过多拖延，他瞄准了一个窗口，身手矫捷的破窗而入，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侍茗的一声惨叫。 李小四的匕首，直直的插在侍茗的心口，顿时间血流如注。侍茗还想强撑着走下地去，叫上夜的小厮来捉拿凶手，没想到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过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头朝地倒在了血泊中。 等到黛瑾和众人赶到的时候，侍茗已经没有了鼻息。 黛瑾瞬间泪流满面，一面伤心，一面惊恐，一直以来都觉得生活在皇城根下，勾心斗角的危险虽然是不少，可是睡在家中就被伏击，还是从来都没想象过的事情。 “是谁？凶手捉到了么？有人去追么？”黛瑾忙不迭的流着泪追问身边的下人，“有没有人看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还没等着周围人回答，远远的地方就走来几个小厮，大喊着，“捉到了！捉到了！”跟着身后就是一些官兵，把已经五花大绑起来的李小四扭送到了黛瑾的面前。 照李小四的本事，顺王府里面的这几个小厮是无论如何都捉不到，且不说他们跑得就不够快，就是追上了，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抵不过武功不错的李小四。 不过也算李小四倒霉，被几个小厮追到门口的时候，眼见着就要甩掉他们了，却不巧，一出王府的门，就迎面碰上的守城的军队巡逻。 这京城守军自然是全国最精良的军队中的一支，领头的雷将军自己，加上军队中大大小小的兵士，几乎个个都是有着一身的好功夫。 就算是猛虎，还难敌群狼，更何况这巡逻军里面没有几个是吃素的，见了王府里面有一人逃命似的飞跑出来，而且还是个夜行装的打扮，便三下两下的就拿住了李小四。 黛瑾还没能从侍茗惨死在眼前的状况中缓过劲来，也无暇顾及李小四到底是谁，只是蹲在侍茗的尸身旁边默默的抹眼泪。 温太夫人见状走上前去，这王府里面，除了黛瑾之外，就属靠她持家了。 “你是何人，为何夜闯王府？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要刺杀一个丫鬟？你是认识她，有什么私仇？还是有人雇佣你来的？” 温夫人的一连串问题问出，李小四还没来得及说话，雷将军就抢先说道，“太夫人受惊了，这也是末将的失职，至于太夫人的这些问题，不如就让我们带了他回去，送到刑部去问吧。看他的打扮，肯定是被人雇来的杀手，他们这行当，一般不会那么轻易就招认什么的。” “杀手？杀手？”王府众人一片议论纷纷，没想到刚刚出了个新皇登基，这么快就不得安宁。 “那照将军这么说，我们是一时半会儿都不能知道什么内情了？这岂不是极危险的。”温太夫人问道，这阖府上下几十上百号人口，可都是两只眼睛盯着自己呢。 雷将军回答道，“回太夫人的话，现在，还是请府里各位夫人公子小姐先安歇吧，我们定会着重派人来王府周围巡查的，至于这个人，等刑部问出些什么来，会及时向太夫人禀告的。” 雷将军话音刚落，一旁的黛瑾走了过来，这会儿，她已经在后面嘱咐人安顿好了侍茗的后事，一听说凶手就要这样被送到刑部的大牢里去，连忙走了过来。 “雷将军辛苦。”黛瑾虽然还在为侍茗的事情伤心，不过已经略微缓过来了一些，“雷将军，此人看起来来头不小，若是交到刑部去，不知道能不能问出话来，而且还有可能就会被他自寻了了断。” “那瑾太夫人的意思是……” “顺王府不比别的地方，这里住的都是皇上最亲近的人，顺王府出了事，皇上自然也该知道，留他到明天早上，进皇宫里面当着皇上的面儿问一问，不信他不说。” 黛瑾执意要让景承亲自处理这件事，是因为她已经想到了背后的主使人可能有谁。 毕竟，不会有人花钱专门买凶就为了杀一个丫鬟的，黛瑾略微一想，就猜到了这刺客的真正目标应该就是自己。只是可怜侍茗，莫名其妙就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而想要自己性命的，黛瑾脑中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不是谢敏，还能有谁呢？ 如果这刺客真的是谢敏派来的，那黛瑾最担心的，就是他进了刑部大牢之后，估计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没有任何结果的死在那里面。 所以，还是把他暂时羁押在王府里面，等到天一亮，就让景承亲自审问个清楚。 景承听说顺王府里面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惊又怒，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到自己的家里面行凶。 而真的见到李小四的时候，景承登时就明白了，这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去王府里面行窃或者寻仇的，一身颇为专业的打扮，不用说，肯定是做杀手这一行的。 这倒让人有些头疼了，杀手怎么会轻易将雇佣他的人招供出来呢？ 没想到，坐在一旁的伦伶看起来却十分有信心的样子，她转头对景承说道，“陛下，姑母既然特地嘱咐了让陛下亲自审一审这个人，那陛下就问问他吧，毕竟，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敢在皇上面前说谎呢？” 景承点了点头，自从做了皇上以来，连自己都感觉到，好像身上的威严之气与日俱增，料这一个小小江湖刺客，也不敢在这皇宫之中妄言。 “下面跪着的是何人啊？”果然是颇有君威。 “小人……小人……李小四……”李小四说话都有些发抖了，做杀手就会想到被抓，不过会见皇上，还是始料未及的。 “昨晚可是你夜闯顺王府，行凶杀人？” “正……正是……” “大胆！是何人买凶？！”景承也懒得与他废话，直入主题。 “额……这个……”李小四抬头瞟了一眼。 在景承看来，李小四是鼓起勇气瞟了自己一眼。 不过，这一眼，李小四其实看的是景承背后的皇后伦伶。 “是，不瞒陛下，买凶之人，正是后宫的谢太妃……”李小四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吐字倒是很清楚。 “是她！？”景承不是没想过有可能是谢敏捣的鬼，不过真的听到杀手口中承认了这一事实，还是难免有些意外。 “是，正是……” “若是让你当堂指证，你可敢？”景承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获得了谢敏买凶的证据，生怕一不小心就丢失了。 “敢，不管当着谁的面，小人都敢。” 有了李小四这句话，一切就都好办了。 景承知道，谢敏的目标不是旁人，正是黛瑾。 虽然这次死的是侍茗，然而那不过是黛瑾福大命大，若是当时躺在床上的是她，那此刻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景承心中充满了后怕，一直以为，只要自己登基了，就完成了黛瑾的所有期望，剩下的，就应该是属于大家的好日子了。 可是没想到，就一个已经失势了的后宫太妃，就差一点儿又一次威胁到了黛瑾的性命。 如果连她的安危都不能保护，那自己这个皇上做的还有什么用！ 一想到这，景承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说谢敏是先皇最宠爱的贵妃，谢家在朝中的势力也还并没有完全消失殆尽。可是，为了能彻底保证黛瑾的安全，为了不让谢敏没完没了的成为心头大患，景承还是不顾一切，下令赐了谢敏一壶毒酒，三尺白绫。 与以往不同的是，谢敏在此之前，并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她甚至还在等待，李小四行凶顺利的消息。 然而，等来的却是自己的死讯。 谢敏开始并不相信，不相信曾经这个她可以叱咤风云的后宫，突然之间就没有一点儿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可是，谁会拿着皇上的圣旨开玩笑呢？传旨的太监都说了，太妃，陛下这是给您面子，您就谢恩领旨吧。 是啊，自己要动的，那是他心尖儿上的人，虽然没成功，可是他也不会容自己在这世上多活了。 只是谢敏临死都没有想明白，之前与李小四说得好好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招供，他怎么就说话不算数了呢？ 那其实是因为，李小四秘密进宫的那天晚上，谢敏以为没有别人发现，然而，伦伶早就派人在紫宸殿附近等候多时了。 等到李小四刚刚从谢敏这边儿出来，就立刻被带到了皇后的宫中。 伦伶知道，此次行刺，黛瑾不管会不会真的被杀，一定是会引起一场大乱。照景承的心性，是不会轻易就放过去的，查不到凶手，就不会安心。 而另一方面，伦伶也并不希望谢敏一直在后宫好端端的活着，她知道了自己的企图，而且也知道了自己的弱点。 所以，伦伶对李小四提出了极其简单的要求，如果事成，那么他从此逃到见不到的地方去，山高水远，任他行。 到时候，没有了元凶，景承一定会立刻就想到，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谢敏了。到时候只需要随便编造一点儿证据出来，就可以置谢敏于死地 可是如果失败，被抓，那么只需要李小四做一件事情，就是把谢太妃供认出来，这样，谢敏同样没有活路。 李小四在心里面琢磨了琢磨，一个是失势的太妃，一个是刚刚上位的皇后，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