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诊为男胎

    章太医是顺王爷特地从太医院里请来为黛瑾看脉保胎的。

    因为谢攸介绍，说这位章太医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能通过把脉看出胎儿的性别，这才让顺王爷格外上心。

    按说，王爷已经有了景承一个嫡子，还有两个庶子，论起来也不算太缺儿子。

    可是如今，景承还是住在城外，似乎对于被赶出家门这件事丝毫不在意，除了偶尔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家打个招呼，基本上连王爷的面都不愿意见。这个儿子，真是不知道有和没有还有什么区别。

    另外两个庶子，就更不用提了。王爷本身就是不愿意花心思教养自己孩子的人，景承的教育，基本上都是拜作为先王妃的母亲所赐。而这两个庶子，母亲都是丫鬟出身，教养出来的儿子，也都上不了台面。

    因此，王爷对于黛瑾的肚子，还是充满的希望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黛瑾的出身还是十分高贵的，虽然如今沦落到了从丫鬟升为姬妾的地步，可是她的品貌、才学还是带着侯门嫡女的气质。

    如果黛瑾此时怀的是男胎，王爷觉得自己还有一个机会去有一个自己真正满意的儿子。

    心之所急，都不愿意等到出生的那一天，听说章太医能诊断胎儿的性别，王爷连忙急慌慌的给请了来。

    王爷心里暗想，若是诊出来是男胎，那自然是要尽全府之力给黛姬提供最好的养胎条件，若不是男胎，那章太医也不必请了，随便找个太医来给接着看看就行了。女胎么，保得住就保，保不住也就罢了。

    这个章太医，说来是以诊治孕妇名满京城的，大家口口相传，说的神乎其神。什么一搭指头就能看出你是男是女，还有几个月份生产，生出来好不好看，健不健康等等。

    这些传言，自然是有些言过其实了，章太医医术不错确实是真，然而判断性别这件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胡诌。

    章太医早年的时候，几次诊脉的时候随口说了几句可能是男孩，后来发现，如果这家果然生的是男孩，那自然各种礼品财物大把大把的送上门来，若是生的女孩，也极少会有人怪罪，毕竟一来他也没有说定，二来只要孩子顺利出生家里人还是欢欢喜喜的居多。

    因此从那往后，章太医去给孕妇看脉的时候，开始学着动些心机，面对那十分想要男孩的家庭，就给说有六成，七成，甚至是八九成男胎；偶尔碰上家里已有了很多男孩的，便说是五五开。

    这样一来，每当说准一次，大家就再去多多宣传他的诊胎技术是多么的神乎其神，说的不准的时候，一般人也不好意思驳了这位给自家孩子保命的医生的面子，只能怪自己家里风水不好拜神不足罢了。

    当然了，如果是给皇家妃嫔诊脉的时候，章太医就得格外小心，最多只敢说到六成可能性，毕竟当今的皇帝求子心切，如果一旦说不好，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也算章太医运气好，诊过的几个有孕的嫔妃，基本上都没有顺利生产，这后宫之中，女子们互相之间机关算尽，能让胎儿平平安安的出生就已经是难上加难。这几年来的唯一一个，就是谢敏的儿子。

    自那以后，章太医更加凭着这雕虫小技赚的是盆钵盈满，请他一次的价格，也是越来越高。

    顺王爷虽然不缺钱，然而也并不那么慷慨的愿意把钱用在他看来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因此，请章太医来，主要也是为了看一看，黛姬肚子里的这个胎儿，值不值得他这个当爹的继续花大把的银子去照看。

    章太医来到黛瑾的房中，隔着帘子，床上这位姬妾的样貌身段他自然是看不到的，就是伸出来的那一小段雪白的手臂，上面也是搭了青色的手帕。

    细细诊了一会儿，章太医心内思忖，好厉害的脉象，单从这里来看，是个身体底子特别好的女子。这个姬妾，听外面风言风语的说，好像是曾经侯门王府里的小姐，家里遭了难，才沦落为妾，不知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家呢，不过一定是从小吃喝调理的十分精细的。

    当然，王爷这次请了自己来，是为了判断男女的。章太医又想了一阵儿，照现在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女子腹内的孩子，几乎可以是跟她一样的健康，顺利生产是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的，那么，说话，还是要小心些了。

    再转头看看顺王爷，一脸的期待，章太医心下明了，这位老王爷，是急切盼望着可以有老年得子的好事情发生呢，要是这样的话，还真得让他以为是个男胎，不然，可能剩下的几个月里面，他就懒得找自己来看了。

    想了想几个月里能从王爷手中赚到多少银子，章太医眼珠一转，侧身就给磕了个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照下官看来，倒有七成能是个男胎呢，脉象平稳中见强毅，就算不是男胎，以后也定是个性子刚毅的小郡主。”

    七成，章太医挑了个最平稳的说法，若说是八成九成，那就给人的希望太大了，事后万一惹上麻烦总是不好的；若说是六成，又太小心了些，这顺王爷又不是皇上，犯不上那么谨慎，还是把他的钱先搞到手再说。

    王爷听到这话，愣了一愣，即刻拍掌大笑，“哈哈哈，好，好，好！七成是男孩？七成就好，七成就够了啊！来人啊，快给章太医付了这次的诊费，再多加五十两的辛苦钱，和一百两的喜庆！”

    章太医暗自啧了几声，心说，这糊涂老王爷啊，平时看起来小气抠门的紧，到这个时候，也挺容易被骗钱的么，甭管怎么说，先把钱拿到手里头是正经。

    于是欢欢喜喜的谢了赏，章太医便走了。

    王爷来到黛瑾的床前，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双手抓住黛瑾的手，满脸堆笑，皱纹被挤得在脸上像一朵花一样，“黛姬，你听到了么，章太医说了，你腹中的孩儿，有七成的可能性，是个男胎呢！”

    黛瑾的表情倒是十分平静。作为母亲，若说没有希望是个男孩，那是假话。尤其是现在以她在顺王府的地位，如果日后生下了男孩，必定可以比现在更加有些权势。

    可是经历过失去与许晋的孩子那件事情，黛瑾更加希望的，是这个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出世，相比较之下，其他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王爷见黛瑾的反应并不像自己期待的那样兴奋，以为她并不知道怀上男胎的意义有多重大，连忙接着说道，“黛姬，你知道么，你肚子里面，可能是本王这辈子最后一个儿子了，也是最后一个希望了。我这一辈子没能养一个出息的儿子，现在，老天爷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啊！”

    黛瑾心说，景承明明就很好，知书达理，为人处世都跳不出半点儿毛病来，唯一就是摊上了你做父亲，才把他耽误了。若不是你做了一辈子的混账父亲，怎么可能没有出息的儿子。

    然而嘴上，也只得应付的说着些谢谢王爷，恭喜王爷的话。

    王爷看出了黛瑾依然没有多么的激动，心中大为不解，难道，这个女子真的不在乎她府中孩儿的性别？

    想了一想，王爷认定，黛瑾一定是以为肚中的这个男孩儿只是对顺王府贡献，对她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用处，想到这里，王爷大手一挥，对门外喊道，

    “去，把张财找来。”

    接着转头对着黛瑾说道，“黛姬，虽然这男孩儿尚未生下，但本王要给你吃一颗定心丸，照过去的习惯，姬妾都是生了孩子才可以升位的，可是你不同，今天本王就要给你再升上一位。”

    这话让黛瑾和身边的采芝采萍都吃了一惊，确实想过生了孩子之后可能会有些封赏，不过没想到，这封赏来的这么快。

    更何况，黛瑾现在已经是姬了，再升，那可就是夫人了，是可以入得族谱的有品级的妾室。

    黛瑾犹豫着说，“王爷，妾身腹中孩儿尚未出世，一来不合规矩，二来，说出来不怕王爷恼，实在是担心有人嫉妒心起，算计暗害这孩儿呀。”

    黛瑾的担心，听起来确实也是不无道理，从她怀孕开始，若不是十分小心，估计早已被虎视眈眈的熙云暗中算计过多次了。

    王爷连忙安慰道，“黛姬真是识大体的女子。你说的确实不错，不过本王这番举动，也是有这个打算的。”

    “哦？王爷这是何意？”

    “你看，之前你多次吃了熙云的亏，还不是因为她是皇上钦赐的王妃。如今本王已经把她贬为了夫人，但是，她还是比你高着一截，也是王府里最能说了算的女子。”

    黛瑾沉吟，是啊，之前吃了多少苦，都是栽在这低人一头上。

    “现在不同了啊。”王爷还是喜笑颜开的样子，“如今你也是夫人了，这王府里面，你和她可以平起平坐了，而且，你肚中还有着本王的宝贝孩儿，有本王给你撑腰，你不用再怕她有心思加害与你了！”

    “可是……”黛瑾似乎还是有些犹豫不定。

    “哎，不要可是了。”王爷摆了摆手，“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儿子，你也要做好这个夫人的位子。本王这就上奏皇上，着手把你的名字写进咱们皇族里面。啊？哈哈哈。”

    皇族？这是一个多么陌生又熟悉的字眼。黛瑾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楚家的姓氏，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写进皇室的族谱。

    也罢了，不管怎样，自己每往前走一步，就可以离母亲的嘱托更进一步。想到这里，黛瑾心中也多少开心了起来。

    黛姬怀有男胎，并且被王爷即刻升为夫人的消息，在王府里面几乎是瞬间就传遍了各个角落。

    虽然很少有人真心的为黛瑾感到高兴，不过大部分人也觉得，从此之后，熙云便不是这府中的一家独大了，受了她多年欺负的各个姬妾、下人，心中也都有些侥幸的开心。

    只有熙云，又一次被气得几乎昏厥过去。

    没有想到，上一次的算计代璋，不仅没能对黛瑾造成任何的伤害，反倒直接害的黎辉丢了性命，还帮着代璋成功上位成为了盛启军的大帅。这件事本就已经让熙云恨得牙根儿痒痒。

    如今楚家这个女儿竟然如此好命，不仅怀上了，还是个男胎？熙云暗想，可不能这么容易，就让你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