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一月之后

    有人监视的日子非常不好受，但倒也过得安稳。

    从一月末到二月末，张斩妖整整卧床了一个月，在这期间他几乎一句话都不说，就像哑巴了一样。教廷也没有搜到任何物证证明就是他偷袭赵日天的，只能说他和偷袭者同一时间受伤。至于赵日天，也见过偷袭者容貌，就不能确定偷袭者受伤情况，而在现场偷袭者留下痕迹都不足以跟张斩妖扯上关系，所以这个案件算卡在这里了。

    教廷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继续监视我们几人。

    这个月我和其他学员一样，每天跟着赵凝练习呼吸吐纳，意通周天。人不过是凡胎rou体，跳不过蹬羚，跑不过骏马，力不及蛮牛，单凭骨rou力量难以销金摧石。因此要突破人的力量极限，就必须借助气。气业小成者，瞬间爆发的力量数倍于自己的骨rou力量，可以一跃两丈、追上奔马、倒拖蛮牛、徒手碎石。

    如何调动气的能量转化为人的力量，就是气业，民间一般笼统称为气功。它是最初级、最原始、最基础的运气方法，却也是修行之路上最关键的一步。气功主要分两种，一种是以气护体，另一种是以气发力。有些表演杂耍为生的艺人，之所以能胸口碎大石，喉咙断金枪，靠的便是以气护体。与此相同，江湖某些奇人异士表演的掌断砖头、强拉大船，靠的便是以气发力。民间把此两者合称为气功。

    人体有两大循环系统。一个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血脉系统，它负责输送养料、清运废物，它一旦停顿，人无论如何活不过半刻；另一个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经络系统，它负责沟通五行、平衡阴阳，它倘若受损，人必然疾病缠身难以久活。这两大系统合称经脉，是人之健康根本。

    血脉系统流动的是血液，经络系统流动的便是气息。通过运动身体，可以加速血液循环，却不能驱动气息。要想驱动气息，就要运用意念。这便是气最重要的特性，它可以被意念直接cao控，甚至无需通过神经网络。达到高手层次，运用它时只需动一个念头。

    但是凡事都是从低到高，由浅入深的。刚开始修炼气业的人，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他们的意念波动很弱，无法直接影响到气，更别说完全控制气。因此他们首先需要强化意念波动。要强化意念波动，首先需要锻炼意通周天。

    何谓意通周天？其实就是通过打坐冥想，契合呼吸节律，摒除一切杂念，让自己的意念沿着周天路线走一圈。意念走了一圈，也会给周天之气一定推动作用，虽然推动作用开始时很小，但随着不断锻炼，意念也会不断强化，推动作用也就越来越大，作用也就越来越明显。

    但即便如此，学员也依然无法直接调动意念去控制气息运行，因此需要以力引气，用突破极限时的强大力量把气息引导出来，能引出来一丁半点的话，就算完成筑基。一般人从开始修炼到完成筑基，动辄要数个月，甚至一年半载。

    当然华山弟子都是千挑百选出来的天赋甚高的弟子，通常一个月就陆续开窍了。至于我，前后花了不到十天。筑基引气之后，乃聚气发功。如果气聚不起来，功用就微乎其微。

    要想聚气，先要聚力，把全身之力聚集在一点之上，并带动全身之气汇聚于此。我们常说“使出浑身力气”，也是这个道理。此时力之所加，则气之所向，力和气是密不可分的，以力引气之生发，以气补力之不足，但是总体而言，依然是以力为主，以气为辅。循着这个方向不断修炼，常人大概又需要一两年，可以做到随意一拳一腿，都有了气的加持，到了这个程度，是为气业小成。

    当然华山弟子不用了这么久，但几个月到半年时间还是需要的。至于我，气业小成之时正好是张斩妖卧床一月之期。我的进度让赵凝倍感惊讶，但除了她其他人都不知道，因为我平常都藏着掖着，现在还不是锋芒毕露之时。

    这一个月以来发生了许多事，比如说，医馆上吊着的两人被押往帝都了；比如说，排名战正式开启，合并进来的三大武院果然不简单，在风云榜单上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每天都有原教廷弟子被比下去，每天都有新名字被刷上来，一个月之后除了排名最靠前的那二十一名没有变动外，后面几乎完全变了样。

    至于前面之所以没变，是因为他们都是元业以上修为。自宁鲲鹏与卫羿一战后，教廷以元业之中影响太大为由，暂停了他们之间的战斗，说要等到新的擂台场地建好了以后再战。这二十一人，有十四人是原来榜上有名者，还有七人分别是兰陵四少、秦政、典褚、万丈光。后面三人也不知道何时突破了元业，竟然没有一点消息。

    由于限制了元业之战，因此秦明和秦政之战之只能延期了。这让许多好事者失望不已；更失望的是，由于限制了原来各大教廷、武院最强者之间的直接对决，因此对于前面二十一名究竟如何排名，各人都有不同看法。有时候，还会引发言语冲突。

    但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让我意外的是，刘诛仙、王屠魔也参战了，而且他们的排名一路飙升，从一百五十名开外，每隔一个星期挑战比自己高十名以上的强者，如今竟然都杀入了前百强者榜单，分别排在九十七、九十八名。他们实力之强横，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难怪当初他们竟然敢去暗杀赵日天。

    可惜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机会去现场观战，因为晚上我都要陪竹衣练剑。这是当初说好的，她来观看我与林枫对决，我便指导她识业。她比我大一岁，但修为差得不是一丁半点。即便不用气，我单手持剑，一只脚不准离地，她也奈何不了我。

    比修为差更大问题的，是悟性差。修炼招式，首先是学得形似，然后是习得神似，继而是全无纰漏，再者是融会贯通，最后是随心所欲。而竹衣练习了一年却始终停留在形似阶段，也难怪她要面临淘汰危机。

    幸亏她遇上了我。我看得出，她的根基不差，两年的修炼，让她的身形、步法都相当的稳健，她的问题在于对出招和破招的理解过于生硬。但一个月以来无论我如何讲解，她都无法完全理解的话。因此这一天，我决定带她下山。

    “什么，现在下山？”竹衣一脸诧异，傍晚微凉的风轻轻拂过，吹散了她的发尾。背对光芒的她，手持木剑，剪影婀娜多姿，却又迷离恍惚，让人看得不真实。

    我点点头，说：“嗯，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到山下玩两天。”

    竹衣更诧异了，面有难色地说：“玩两天？”

    我不容她分辩，前跨一步一手把她手中木剑夺了过来，一手抓住着她的那纤细的手腕，道：“再不动身，就要天黑了！”说完转身就拉着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