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节 元力之战

    二十丈外是李逸风和萧朱，再往前二十丈直到岩浆池的边缘，均是那三人的激战区。我难以形容他们的战斗状况，因为他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变化是如此剧烈，轨迹是如此飘忽，已经超出人类的视觉和意识所能捕捉的范围。我只能确定，那里有三团光芒不断飞舞、碰撞、弹开，而同时又从它们身上发射出数以十计的炫光，以规则的几何形状或不规则的形态，追着向着对方飞扑而去，然后经过多重反射、折射、扩撒、收缩、纠缠、合拢，继而被对方抵挡、穿透、击溃以至消弭。所有一切均在眨眼之间完成，毫无停顿和间歇，犹如叠加了三重的五彩缤纷的万花筒，绚丽无比，无法名状。唯有不断被撕裂的地表，爆炸的闪光，以及噼啪的震响告诉着我，那里正在激战。

    我凝神仔细观察了好一阵，才终于看清这是一场二对一的战斗。而这二人中，有一人应是浩然。因为每次他动作时，我感到体内的真气随之产生微弱共鸣。再细分辩，共鸣的这部分真气分明就是浩然灌注入我体内的三分纯阳真气。这股真气敦厚、雄浑、纯阳、无锋，是传说中的仁者之气，与他的战斗方式如出一辙。对了，尽管视听觉无法捕捉这种激烈战斗，但是如果透过浩然的真气共鸣，或许我能感知一二。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调整气息，共鸣变得更清晰了，是的，透过浩然，我感应到了，元气。宇宙弦波遇上经络时，转化成的形态称为“气”；能被人的经络所驱使的气，称为“真气”；而被人的意识所编译的真气，称为“元气”。原来元业和真业差距的关键在此！

    师父说，剑法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剑随人动，剑人合一；第二重剑随气动，剑气合一；第三重剑随意动，意之所指，剑之所归！就是这样，我感觉到了，浩然只是动了一下意念，四道剑锋便飞射而出，从对方宛如天罗地网密不透风的夹击阵势中间，准确无误地寻找到那个唯一的缺口，穿插出去，从四个方向同时包夹他。

    然而敌人却更胜一筹。只觉那浩然四道剑锋未及近身，敌人周围突然出现四股元气，化作四只大鳌钳制住剑锋。双方争持不下时，另一人发出一道金刚旋风钻，把先前敌人布下的几重防御网，毫不意外地被直接洞穿，气势汹汹地冲击过来。然而防御网在洞穿刹那立即变换形态，化成数十道带勾的锁链，一头勾住地面，一头勾住金刚旋风钻。数十平方丈的岩石地表被掀翻了，金刚旋风钻也被拖住了，为敌人脱身腾出关键的几忽时间（【注】：忽，按小说，百分之一秒）。

    这是一个一念生而百恶作的世界。就在敌人脱身的瞬间，浩然已双手交叉在即将合拢的天罗地网斩开两片缝隙，在缝隙重新愈合之前，爆发出强大真气从缝隙中央泄出，而方向正对准敌人逃走的路线，第一道真气先至，敌人被迫回旋闪开，却遇上了第二道真气锋芒。大概是他的防御机制被激活了，几乎不用时间，凭空地出现了一面元力结成的盾墙挡住了这致命一击。然而，另一人却从他背后杀出——刚才的金刚旋风钻已破除了敌人的防御网，他可以自由移动了。

    我以为这下应该分出胜负了，然而，敌人的强大超乎想象。砰一下，那道光元粉碎了，我一愣，这不是一个元力高手爆炸的波动！再思考时，只觉原来在另一人的背后突然有股强大的力量浮现！我明白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离开过那里，在极短时间内，他向上抛出自己的真气壳体，同时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当我们都被这个高亮的壳体所吸引时，他却伺机在暗处给我方以致命一击！然后他的手化作一道锋利无比的刀刃，直插向那人。

    结果……轰！所有元气所结成的形态同时爆破，浩然的气息产生了剧烈紊乱，我们之间链路被震断，我自身的气息被波及，就像被人往心脏狠狠锤击了一拳那样，瞬间击倒，口喷鲜血。哐当一声，我的后脑撞在铁板地面，剧疼，眩晕，和心脏停跳的压迫感同时袭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来，翻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擦去嘴角的鲜血，爬到栏杆往远处眺望，只见那边的地面像犁过一样，大大小小的碎石散落一地，数十道烟柱被腾腾热气托着直冲穹顶。而稍近处的李逸风也爬了起来，石碎在他和萧朱周围砸了个遍，却没有砸到他们身上，显然他刚才使出真气屏障挡住了这一阵爆炸。

    “金师兄！”他急切地朝那边喊道，却久久没有听到回应。他呆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看到了我。我此时已扶着栏杆爬了起来，刚才那一下虽然猛烈，但毕竟直接波及的是我的经络，我的躯体受损有限，因此只要我表现得若无其事，这么远的距离，李逸风应该看不出我受了内伤。果然，他心稍安，然后大喊道：“冰云，能感觉到浩然师兄的气息吗？”

    经他这么一提，我才发觉，浩然的气息不见了。我体内的大部分真气是他所传，除非他故意隐藏气息，否则这意味着……他死了？不可能，刚才那种程度的爆炸，应该杀不了他。

    “怎么样？能感觉到吗？”李逸风喊道。

    我挥手致意，感觉不到。李逸风一愣，然后低首说：“不会吧，我也感觉不到金师兄的气息。”修炼真气的心法越近，所产生的真气也越似；而感应气息，归根到底靠的是气息共鸣，因此一般同门之间互相感应要比他人敏感些。这个距离，我感应不到他所说的金师兄的气息是正常的，但他那个距离感应不到……莫非真的……

    “哼哼哼！”一把阴险的声音从弥漫的烟尘中传来，声音不大，但隔着几十丈远，我却能听得一清二楚，唯一的解释，他是故意说给我听。是谁？再看李逸风，他的神色有异样，似乎也听到了。

    “你们这些人，相当了不起，竟然能来到这里；而且能把我，堂堂一名紫金骑士，逼到这种程度。但是！”他突然加强了语气，瞬间弥漫的烟尘被驱散，一名浑身披着华丽的铠甲，身形高瘦的人影显现出来。再细看，他带着形状奇特的紫金冠，一条蝎子尾巴似的带勾节状长鞭从冠顶一直延伸到背后臀部。而他的面容冷峻，一道疤痕从额头划过左眼、左脸颊，直至下巴，年约二十几岁。而更奇特是，那只左眼的瞳孔，呈现出红宝石似的红色。

    他看了一眼李逸风，又朝我看来，继续说：“你们也就到此为止了！我要你们尝尝，我尼摩特，这个被人称为妖魔猎手的真正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