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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宏图大志

    话说到这个份上,黄孛也不能掖着藏着了,再掖着藏着指不定又要惹起什么误会,斟酌一下说辞说道:“既然老乐叔问到这个话题,那我就有啥说啥,有说错的地方二位千万别生我的气。”

    看着黄孛一脸严肃的样子,龚得笑道:“黄老弟,你说吧,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打两下屁股就哭鼻子。”

    一听到哭鼻子,黄孛马上联想起给自己起外号的徐立壮,那长长的长寿眉和一大把白胡须像极了的老顽童,嗜吃如命且刁钻古怪,鼻子一酸还真的差一点流下两滴泪来,吓得龚得急忙说道:“哎哎哎,我说黄公子,不想说就不说,我和老乐可没硬逼着你吐露心事,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捻军以老欺小欺负你呢。”

    “嗨,二位旗主不要误会,刚才龚大哥一句话突然让我想起一位忘年交,当初我们并肩作战时他就给我起个绰号叫鼻涕虫,可惜他老人家生不逢时提前撒手人寰驾鹤西游,所以我才有些伤感。”

    黄孛吐出一口粗气,缓和一下情绪接着说道:“两位前辈有所不知,在短时间内,我真正的目标并不是要推翻清王朝改朝换代,而是想要赶走坚船利炮的西方列强,把他们霸占咱们的土地全部夺回来,这西方列强不仅包括英吉利和法兰西,还包括沙俄和日本等恶邻!”

    这个时代由于信息落后,清政府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行为只局限在上层少数人知晓,这些“精英们”为了保住自己的皇权或者乌纱帽,只能把矛头指向太平天国和捻军等“叛匪”,借此转移大众的注意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于底层的普通民众来说根本无从知晓,就算有少数读书人知道了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就是中国的中庸之道——明哲保身,但求无过!

    张乐行和龚得说好听的是捻军的旗主,说难听的跟流寇的匪首差不多,能打下一座城池填饱肚子就算过把年,他们上哪知道这些秘密?两人瞪大眼睛像听天方夜谭似的目不转睛看着黄孛。

    看着两人大惑不解的样子,黄孛只好挑通俗易懂的话解释道:“咱先说北面的沙俄,短短几年就已经霸占了咱们老祖宗留下的偌大的基业,”说到这,黄孛犹豫片刻,自己要是说出多少平方公里估计两人也听不懂,还不如就拿安徽来做比较,沉声道:“咱安徽有多大你们知道吧?现在清廷已经把七个安徽拱手送给沙俄了,你们说心不心疼?该不该抢回来?”

    “黄公子,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张乐行坐直身子惊愕地问道。

    “嗨,老乐叔,你先别管我从哪听来的,最可气的就是那隔海相望的小日本,瞪着三角眼,晃荡两只罗圈腿,虎视眈眈窥视着咱华夏大地,恨不得把白裤衩缠到脑门上漂洋过海,好来到咱华夏大地烧杀抢掠大施yin威,”黄孛突然站起身猛地拍了一下桌面,把三人吓了一跳,咬牙切齿骂道:“草他奶奶的小日本,上到天皇下到妓院里的妓女全都磨刀霍霍准备侵犯咱们的家园,若是让他们踏上咱们的土地,那异族的残忍性可要比清妖和太平天国大了不知多少倍?他们可不管你是老弱病残还是商贾贩卒,凡是非我族类非杀即jian,到那时,咱们华夏民族就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黄孛的话犹如一把机关枪,把三人突突的坐立不安浑身哆嗦,过了良久龚得才战战兢兢问道:“黄公子,据我所知那小日本只不过是个弹丸小国,他们倚仗什么来攻打我们泱泱大国?”

    “靠什么?”黄孛眼珠乱转突然掏出一枚手榴弹放到桌面上,说道:“这是颗手榴弹,一颗就顶上二十名壮汉,威力无穷,上次让天松大哥准备给你们送去几箱,没想到中途碰到了伊兴额的蒙古骑兵功亏一篑,还葬送了咱们好多兄弟,连你们派来的四位好汉也只剩下了毕天松和边雨二人,都怨我没照顾好才酿此大祸,我在这里就向两位旗主先赔个不是。”说着,黄孛朝张乐行和龚得躬身谢罪。

    张乐行和龚得见状急忙站起身还礼,张乐行笑道:“黄公子千万不要这么客气,这些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为了救他们连你都差一点丢了性命,咱们交朋好友交的就是一颗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赶紧说那个小日本,这帮****的凭什么这么嚣张?”

    等众人重新落座,黄孛接着说道:“别看这个小日本是个弹丸小国,但是眼光看得却非常远,知道自己缺爹少娘人单势薄,拼了命地提高他们的国家实力,把世界上所有先进的奇技yin巧全都学了去,其军队装备跟我们独立团倒是有几分相似,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我们还强。你们想想,我们独立团才一万多人就打得苗沛霖的苗练屁滚尿流,若是来了上百万的小日本踏上咱们的土地,有谁还是他们的对手?为什么清廷几十万人马就败给几千洋鬼子?不就是差在装备和觉悟上吗?所以,要想不让咱们华夏大地的亿兆苍生不当亡国奴,我必须把翅膀还没硬起来的小日本掐死在摇篮当中,让他们永远硬不起来!”

    黄孛一番慷慨之言说得三人为之动容,自己却突然唉声叹气起来,叹道:“嗨,要想做到这一点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所以你委屈求全打着朝廷的旗号把六安周围所有的武装势力全部肃清,其目的就是想为自己建立一个发展的空间,好集中精力完成你的霸业?”龚得若有所思问道。

    没等黄孛答话,张乐行也幡然悔悟,哈哈笑道:“所以你现在六亲不认乱打一通,凡是闯进去的人不管他是清妖还是太平军,都被你消灭的干干净净,但是经过几次磨练后你觉得光靠打打杀杀还不能卧薪尝胆养精蓄锐,于是就打起我们捻军的主意,拱手把庐州府让给我们,一是怕我们进入六安鹊巢鸠占赖着不走,二是让我们捻军挡在前面替你消灾弭祸是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黄孛说的冷汗涔涔,还不等黄孛开口辩解,张乐行又大笑道:“哈哈哈,黄公子,你说你这么点岁数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机?好在你还拿我们捻军当朋友,关键时候两肋插刀,否则我和龚军师一定离你远远的,走慢一步都有可能被你卖到妓院里当大茶壶,还傻呵呵地帮你数钱,感谢你给我们哥俩找到一个吃饭的地方。”

    “哈哈哈,”黄孛闻听放声大笑,听出了张乐行并没有生自己的气,开心地说道:“二位旗主说笑了,其实你们刚才只说对了一点点,就像龚大哥说的我真想有一个发展空间,至于让你们捻军当我们的挡箭牌纯属无稽之谈。”

    “呵呵,我的话怎么成了无稽之谈?”张乐行失声笑道:“你要是能够说服我,我和龚得就心甘情愿当你的马前卒!”

    “用不着,”黄孛摇头说道:“你们并不是为我而卖命,而是为你们自己!因为用不多久,我就要把整个六安周围所有打下的地盘全都拱手相让,我就率领独立团走出大别山,去另辟蹊径开创一片新的天地!”

    一句话,语惊四座,毕天松张大嘴问道:“团主,这么大的家业不要了?”

    “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就会明白我的意思,”黄孛挺起胸膛极认真说道:“我们独立团之所以要走出六安另辟蹊径,其目的还是为了打击沙俄和小日本,这样一来在我面前就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强大敌人在窥视着我们:一个清廷,一个长毛。这两股势力就像小孩玩跷跷板的游戏,哪头得到了援助就会把对手撅起来,若是我帮助清妖消灭了太平天国,那清廷就会坐大,事后腾出手来就可以收拾我这个‘假清妖’。就算我们独立团英勇善战,兵强马壮,从南打到北,又从北打到南,经过苦战打败了清妖,那也不知要打到猴年马月,这时候西方列强早已把咱们的国家瓜分得差不多了,连那磨刀霍霍的小日本都会变成羽翼丰满的秃鹫,再想打败他们可是难上加难!反过来说,若是我们帮助太平军打败了清廷,那太平天国也不比清妖强哪去,还是沿袭几千年传下来的陋习奢侈yin乐贪污腐化,置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所以,我只能让这两位强大的对手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哪方落了下乘就帮助哪方,让他们既怕我们还不敢得罪我们,让我们独立团真正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嗨!”黄孛叹口气又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要想掌握好这个平衡点,你们捻军才是最好的人选。”

    三人屏气敛声看着黄孛,好像还没完全听懂黄孛的意思,黄孛只好施展三寸不烂之舌鼓吹道:“我之所以把庐州府让给你们捻军,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想让你们再踏进江苏搅乱时局。两位旗主都知道,那大运河是南北重要的九省通衢,如果你们占领高邮或者清江浦堵住清妖和太平军的通道,你们捻军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前门拒虎,后门进狼,顾此失彼腹背受敌。既然有这么大的风险,倒不如就在庐州府扎下根,跟我们独立团一起先把十几万家眷安顿下来,安安心心在这里过舒服日子,要是太平军有难来求救两位旗主,你们自己拿主意,愿帮就帮,不愿意就当没听见,我们独立团可以在暗处扯清廷的后腿暗助太平军;如果清廷或者太平军想从庐州府经过攻打对方,我还是这个意思,借路可以,但是不允许任何持有武器的人踏入六安半步,否则就是我们独立团的敌人!我们独立团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进来一个杀一个,进来一对杀一双,洪秀全来了砍掉他两腿,咸丰来了剪掉他四肢,宁可背着心胸狭窄的恶名也睚眦必报!!”

    一番话说的张乐行好龚得面面相觑,这眼前的小家伙是不是疯了?见谁打谁,好在还把捻军看成朋友,要是多出这么一位胆大包天的敌人,那可是自找没趣,张乐行假装咳嗽两声笑道:“听黄公子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好和龚军师在此地安居乐业享受太平?”

    “嘿嘿,”黄孛见两人已经不再对自己抱有戒备,放松心情笑道:“你二位旗主大人若是眼馋手痒了,可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看谁不顺眼就踹他两脚,反正你们身后是上百万的众乡民,若是出去玩大了把两只饿狼放进来,到时候哭鼻子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再想起我的忠告已经来不及喽。”

    两人闻听哈哈大笑,相互点下头,龚得兴奋地说道:“好,难得黄公子跟我哥俩说这么多知心话,我们捻军暂时就答应公子的请求,一年之后形势如果真像公子所说的那样发展,我哥俩就改换门庭供你驱使,看看黄家大院的黄公子到底能够打出一片什么样的天地!”

    “好!”黄孛也兴奋的叫了一声好,把身上的手榴弹全部解下来说道:“天松,你出去通知兄弟们,把咱们剩下的所有手榴弹好那几颗地雷全部留给捻军兄弟,反正我们准备回六安已经用不着了,就让两位旗主见识见识咱独立团的神兵利器!”

    张乐行和龚得没想到黄孛说到做到,马上就把独立团秘而不宣的秘密武器全都拿出来交给自己,即感动又兴奋。两人站起身各拿起一枚手榴弹欣赏起来,龚得把玩着手榴弹笑道:“黄公子,当初在黄家大院,你用瓷瓶做的开花弹就炸得鹿牛蒡全军覆灭,这铁家伙要是炸响了,是不是一颗就能够把这议事厅炸得片瓦不存?”

    说话间,张乐行就拉出了导火索,一股黑烟霎时就冒了出来,吓得黄孛魂飞魄散,抢过手榴弹就想仍到室外,等发现大嘴的身影后转身就蹿到议事厅尽头,顺手就扔进一间用纸糊的窗户里,没等趴在地上就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剧烈的爆炸震得议事厅上的脊瓦和泥土纷纷落下,那间倒霉的小偏房瞬间被炸塌了一面墙,一根被炸断的窗格不偏不倚正好击中黄孛的后背上,打得黄孛踉踉跄跄跑出一丈多远才匍匐倒地,唬得张乐行等三人赶紧用腰刀割开黄孛的书生衣,等看清黄孛后背只是一道一尺长的皮外伤之后都松了口气。毕天松匆忙拿出急救包熟练地给黄孛上药、包扎伤口,直到包好伤口龚得才好奇地问道:“天松,你这是从哪搞来的药箱?”

    “龚先生,这叫急救包,我们独立团每人一个,连团主都有。”说着,毕天松就从黄孛身下取出一个急救包递给龚得,说道:“这是团主跟冰康先生一起研究的,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后也是惊叹不已,这东西不知救回多少独立团兄弟的性命,要是咱们捻军每人也有一个,那得减少多少伤亡?”

    “哎呦呦,”此时黄孛也苏醒过来,哀叹道:“你们这帮没良心的,我都这样了也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真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此时大嘴等众人也跑进议事厅,等看见卧倒在地的黄孛时吓得手脚发凉,当听见黄孛的声音后才放下心来,就听黄孛接着说道:“你们把我扶起来,让我看看亲爱的老乐叔伤没伤着?”

    一句话说得张乐行哭笑不得,赶紧扶起黄孛苦笑道:“黄公子,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一根细线竟然引起这么大反应,要不你再拉一次?我学你的样子也扔进那间偏房里,让我也挨一下子,省得我看你现在样子心里不安。”

    黄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苦笑道:“老乐叔,这回知道手榴弹的厉害了吧?等我们走之后你就让天松和大嘴好好教教你们,这次亏得我在跟前,否则清妖不费一枪一弹就消灭了捻军最大的两位旗主,以后谁还帮助我守六安的北大门?”

    “哈哈哈,啥时候都不忘敲打我们,”龚得脱下自己的马褂给黄孛披上,笑道:“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明日在你们要路过的岔路口上我送你几车好东西压压惊,也算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怎么样?”

    闻听此话,黄孛感觉伤口也没那么疼了,松开扶着张乐行的手笑道:“那我就多谢了,不过光这些东西可不够,你们还得陪送我一个人!”

    “谁?”龚得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我把天松他们都送给你了,你还想要人?不是想把老乐要走拉回黄家大院报仇雪恨吧?”

    “呵呵,哪会呢?”黄孛笑道:“我就想要一个小孩,十多岁,叫张皮绠,他jiejie现在正好在我们黄家大院,她俩无父无母已经失散多年怪可怜的,我想让他姐弟俩重新聚在一起。”

    龚得和张乐行闻听就这点小事,满口答应,说道:“好好好,可以,可以,一会儿我和老乐回到大营,马上派人到儿童团去查查,若是真有这个孩子明日一并送给你。”

    “那就不言谢了,哎呀呀,”黄孛呲牙咧嘴说道:“咱们好聚好散,再聚不难,这王金奎的议事厅已经被咱们炸得面目全非,两位旗主带着天松和大嘴赶紧上路,我也回我们的营寨休息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祝二位旗主旗开得胜,一战成‘家’,到时候我到庐州府去讨杯酒喝。”

    张乐行和龚得见黄孛又恢复了精神头,说了一大车安慰话才放下心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