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夺营拔寨
距韩家冲二百多米的一片岩石后面,黄孛、马立山、孙老三、宫志武等人正在观察韩家冲的防御情况。 此时的韩家冲已经严阵以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垛垛滚木礌石整整齐齐摆放在寨墙上,两门土炮旁各站立着四名炮手,护桥的兵丁业已撤回寨里,寨门紧闭,河与墙之间鸟绝径灭,空空荡荡。 马立山皱着眉头说道:“公子,看这架势要想拿下韩家冲咱们得付出不小代价呀!” “马前辈,”黄孛所答非所问望着寨墙问道:“寨墙上能有多少弓箭手?”。 “呵呵……”马立山像看怪物似的望着黄孛,伸出三指笑道:“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三个!” “为什么?”黄孛大吃一惊。 “因为现在连满洲八旗兵已经没有几个会射箭的,何况我们汉族乎?”马立山拉了一个射箭的姿势,认真道:“学会射箭容易,只要有力气谁都可以做到,但是想把箭射出力量和准头,那可不是几年可以学会的,就像我学了七年骑射,也只能保证十丈之内有杀伤力,超过这个范围,嘿嘿……”马立山收回架势朝黄孛摇了摇头。 听完马立山的解释,黄孛轻嘘口气,如释重负说道:“那就好办了,咱们现在就怕对方有长距离的攻防武器压制咱们,既然没有弓箭手还怕他个鸟!”说完,黄孛转头问宫志武:“宫师傅,你看寨墙上的炮是什么炮?能打多远?有多大的杀伤力?” “团主,我早看清楚了,寨墙上的炮就是早年的泥模炮,因为做工粗糙炮管里尽是蜂窝状的小眼,很容易炸膛。它的有效射程只有三、四十丈,跟咱们的火炮相比简直是小儿科,不过此种火炮在近距离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一打一大片,中弹者不死也得扒层皮。” “那我们的火炮能打多远?” “咱们的炮都是铁模炮,远的可以打出三百丈,就是准头有点差强人意,近的话可以打一百五十丈,保证十弹五六中。”宫志武拍着胸脯保证道。 “能打着伸出垛口的炮吗?” “不能,”宫志武毫不犹豫地答道,“团主,我们的炮虽然是新炮,但是终究是五百多斤的轻型炮,打城墙、垛口力量太小,更别说对面是用石头砌的寨墙,加上炮口目标太小,打不着它。” “那我让你负责打滚木礌石和寨门有信心吗? “那没问题,这么大的目标再打不中还不得让驴踢死啦!” “扑哧……”黄孛赶紧用手捂着嘴瞪着宫志武笑道:“这是战场,你能不能严肃点?” “对不起团主,”宫志武弯腰小声解释道:“我是个粗人,说脏话说惯了,但是我保证百发百中!” 听了宫志武的话,黄孛信心高涨,招呼大家蹲下,用一根细木棍在地上边画边安排各自的任务,谁先谁后、怎么配合…… 田庆庚站在门楼上看着远处踟蹰不前的“华夏独立团”,撇了撇嘴对身边的许洪说道:“大个子,不知他们再玩什么花样?等一会你告诉灶膛晚上多预备一些好吃的,最好就在寨墙后炖rou,让他们闻着香味喝西北风,哈哈哈……” 还没等田庆庚笑声落地,但见河对面人喧马嘶,震耳欲聋,一群人推着三辆炮车在离岸边十丈远的距离上摆好了位置,几十个骑马的……不对,是百八十个——每匹马骑着两人!前面的拎着花瓶,后面的举着火把,有序地站在桥的对面严阵以待。 他们要干什么?正在田庆庚百思不得其解困惑之时,三个拿火枪的人从后面队伍中走到稍微靠前的位置,其中一位头领模样的年轻人举起手,然后用力地放下,但听“轰隆”一声,一门炮弹奔着门楼上面的滚木礌石就砸了下来,吓得田庆庚赶紧缩下身子大声喊道:“藏起来!藏起来!” 紧接着第二声炮又响了起来,左面那堆滚木礌石终于经不住连番是轰击被打断了绳索,一大堆滚木、石头从寨墙上叽里咕噜倾泻而下…… 田庆庚刚想站起身指挥大家重新堆放滚木礌石,就听“轰隆”一声爆炸声,又一枚炮弹轰向右侧的滚木礌石,吓得田庆庚赶紧又猫在墙垛下,伸头偷偷地通过垛口往外瞧看:对面的火炮离自己足有四十多丈,根本打不着人家,气的田庆庚咬牙切齿,不停地喊叫道:“弟兄们不要慌,等靠近了再打。” 就这样,独立团的三门火炮轮番轰炸,用了半个小时时间把寨墙上的所有滚木礌石都砸了一遍,趁着对方重新搬运木头的空隙,两人一匹马飞快地越过木桥,避开正面门楼上的火炮迅速转向左侧朝寨墙急驶而去…… 紧随其后又一匹双人马越过木桥朝右边驶去,在离寨墙还有几丈远的距离上,前排的士兵借助马的助力和高度奋力地把点燃的花瓶投向寨墙,然后调转马头直奔靠河边的悬崖,但听“轰隆”一声爆炸声,寨墙上立刻传来了哭爹喊娘的惨叫声,紧接着第三匹、第四匹……把田庆庚看的是瞠目结舌,目惊口呆! 游击出身的田庆庚瞬间反应过来,大声喊叫道:“开炮!他娘的给我开炮!别让骑马的过桥!” “轰轰”两声巨响,一匹刚过河的双人骑瞬间被城楼上的土炮打成碎片,趁这功夫黄孛毫不犹豫地带着郑嘀咕、卫朵跑过木桥,站在离寨墙还有五十多米远的距离上抬枪就射,把一个刚想装药的炮手打翻在地,顺手和郑嘀咕换枪“砰”地又一声,把另一个正在清理炮膛的炮手也打翻在地,等换过第三把枪时,寨楼上已经看不见露头的炮兵人影。 说时迟那时快,一匹双人马越过黄孛三人奔着门楼疾驶而去,等到了门楼前用力地甩出开花弹掉转马头就往回跑,“轰隆”一声,门楼上又传来一片惨叫声。黄孛见对方的火力威胁基本被独立团压制住了,这才转身跑回队伍对宫志武说道:“可以轰寨门了。” 宫志武二话不说转过头对着炮手们命令道:“目标,寨门,按左、中、右顺序开炮!” “轰……轰……轰……”三声爆炸声,寨门已经四分五裂,早就等候已久的投弹手们纷纷冲向寨门,顺着门洞往寨里扔进一棵棵开花弹,等爆炸声刚一停下,大队人马叫喊着杀向寨里…… 田庆庚领着许洪等几个亲信躲在门楼里,看到炮手接二连三地被打死后便知道大势已去,趁着对方轰击寨门的功夫赶紧率领自己的亲兵往寨里狼狈而逃…… 等黄孛进入寨里,战斗已接近尾声,墙上、地下到处都是死伤的韩家冲兵勇,哀嚎声不绝于耳。看着马立山和孙老三朝自己走来,黄孛笑呵呵地迎上前问道:“怎么样马前辈?战果还可以吧!” 马立山兴奋地说道:“我服了公子,我和捻军打过不少硬仗,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打仗的,今后我就听你的喽,你让我怎么打我就怎么打,让我向东我决不会向西,让我……” “哈哈哈,停停,”黄孛打断马立山的“戴高乐”笑道:“马前辈你可不能这么说,没有你们的策划参谋我狗屁没用,你们缺了我不中,我缺了你们更不行,只有咱们互相取长补短我才能取得更多胜利,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马立山虽然觉得黄孛说的有道理,但对黄孛这种奇特的打法实在是大开眼界,不佩服那是不可能的,只好换个话题问道:“公子,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下一步?哈哈哈,下一步就是抓俘虏,”黄孛开心道:“对了马前辈,那个叫田庆庚的游击怎么样啦?” “他带着自己的亲兵跑了,马俊正领着四营追赶,稍后就会有消息传来。”站在马立山旁边的孙老三弯着腰恭敬地答道。 看着孙老三拘谨的样子,黄孛忍不住开起了玩笑问道:“怎么三楞子,你腰疼吗?” 孙老三赶紧挺起腰板大声道:“报告团主,我哪都不疼!” “腰不疼为啥弯着腰?”黄孛绷着脸问道。 “谁看见我弯腰啦?”孙老三说完自己都忍俊不止,赔笑道:“嘿嘿,团主,我保证下下不为例!” 哈哈哈……众人齐声大笑 傍晚,聚义厅里几个独立团首领分坐两旁,第一次坐上头把交椅的黄孛即新奇又忐忑不安,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逗得大伙哈哈大笑,气的黄孛一把抓起铺在太师椅上的豹皮仍在地上,然后用脚使劲地踩了踩,感觉心里舒服些了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装模作样咳嗽两声,等大家都静了下来才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我出丑你们挺高兴的啊?” “哪里、哪里,”“怎么会啊?”“谁高兴了?赶快站起来!”…… “好了,好了,”黄孛摆了摆手认真道:“趁着庆功宴没开席之前,我有几件重要的事情向大伙安排一下,马前辈,你说吧。” “好,那我就当仁不让啦,”马立山站起身来对大家说道:“第一件事,明日我们要厚葬今日战死的弟兄,按团主的意思每人还是二十两抚恤银子,不过不是一次性的,是每年!另外,其家人多分十亩地。”马立山话一落下,下面已经是交头接耳乱哄哄地嚷成一片,“静一静,怎么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宫志武站起身来激动道:“团主,我不知道别人什么意思,但是我宫志武生是独立团的人,死是独立团的鬼!还是那句话,我的命是你的,随时取去!” 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都激动地纷纷站起来想要表态,黄孛见此情景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弟兄们静一静,大家谁都不要表忠心了,我明白大伙此刻的心情,我们出生入死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为了咱们的亲人,为了千千万万个和咱们一样生死与共的兄弟们,对死去的弟兄付出我们应该付出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假如我死了,你们就要照看好我的家人,大熊有难了就要把小熊照顾好,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是……对……” 黄孛举起手,等大家静下来接着又道:“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我们只能化悲痛为力量,把力量拧成一股绳,不断地增加我们的实力,让弟兄们死的少些,让活着的人过得更好些,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兄弟们的在天之灵,好了,不说这个了,马前辈你接着说。” 此时的马立山也是思潮起伏,强压着激动的心情接着说道:“第二件事,三门炮还在河对岸,今晚务必把它们运回来,团主的意思今日的事情必须今日做完,不能拖到明日。” “可是木桥承受不了这么重的火炮呀?怎么能运回来?”孙老三问道。 “我问了韩家冲的俘虏老耿头,你们猜,他是怎么说的?”马立山卖了个关子问大家。 大伙你瞅我、我瞧你的张口结舌不知缘由,等了半响马立山只好自问自答道:“靠肩膀抬过来的!” “哇,那得多少人啊?”宫志武嚷道。 “五百多斤的东西体力好的四个人就可以抬动,但是要想过桥必须得八个以上的人抬,否则必掉进河里无疑!” “那是咋回事?” “我哪知道?”马立山摊开手,“我问了老耿头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人少就掉进河里,人多就没事。” “我知道为什么,”黄孛插言道:“人多了受力大,压力就小了;反之,人少则受力小,压力就大了,木桥承受不了这么重的重量当然就掉进河里喽。” 大家停止争论都齐刷刷地看着黄孛,看的黄孛心里这个后悔呀,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什么压力、受力,真是吃饱撑的!赶紧打个圆场说道:“我这也是瞎猜的,马前辈,接着说、接着说。” 马立山心里这个憋屈啊,今晚怎么了?我每说个话题就引来这么多的议论,晃了晃头接着说道:“哎?我说哪了?”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刚才有些郁闷的气氛也被一扫而空,孙老三接话道:“说到人少就掉进河里,人多就没事。” “噢,对对,宫志武听令!” “到!” “抬炮的事就交给你二营了,今晚完成不了任务你们二营谁也别想吃饭,明白吗?” “明白,完成不了任务我们二营谁也别想吃饭。” “第三件事,马俊派人回来禀告说,田庆庚一伙人跑到谷里的一座悬崖上去了,说那里的地势比寨墙还要险峻十分。那座山上隔段距离就设有石门,每次却只能上去一到两人,我们为此已经伤了好几位兄弟,没办法大伙都在下面守着呢,大家说说怎么办?” “今日天已经很晚了,我看这样,”黄孛接过话说道:“让弟兄们在山下点起篝火,我派郑嘀咕、卫朵二人携带火枪前去助战,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这样大家都能够得到休息,明日再想办法收拾他们,你们看怎么样?” “好,就这么办!”大伙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马前辈,还有事吗?” “没了。” “那大家先各自忙去吧,稍后我们在这里开庆功宴,”黄孛站起身来,“到时候让我们大碗吃rou,小碗喝酒,怎么样?” “好!”“不好!”大厅里一时又变得喧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