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上药
荀子为蓉姑娘诊断后开了一副药方,并嘱咐十日后还会来复诊。墨家众人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神情都释然不少。盖聂还是静坐着削着一把木剑,冰封的脸终究有了一丝雪融般的生气。当然大家都没有告知荀子真正身份,而我也小心翼翼盯着子明,生怕他说漏嘴什么,还好一切都很顺利,并无发生意外状况。 回到小圣贤庄,凡是和我打照面的弟子都面露诧异,我估摸着大约是包扎伤口的锦帕透出了血色。我便打了盆清水径直回屋,刚在镜前坐定准备清理伤口,就听门外有疾步声由远及近。 “云儿,让我看下你的伤口。”是张良。 他眉头微锁,一进门就甩出这么一句似乎不容我推诿的话,让我也一愣。见他伸手过来,我后仰退了退。 “不用,荀师叔已经看过了。” 我自顾自解开锦帕,原本雪白的锦布已经被染了一抹血红,色彩的强烈反差看着有些刺眼,泛着淡淡血腥味。 张良在我身侧坐下,修长的手指环过来,轻轻将我肩头凌乱的发丝拨开,目光定在我的伤口处,端详了一小刻。 “疼吗?”他像在关心一个柔弱的孩子一般柔声细语,这种语气让人听得酥|酥|痒|痒,不由心脏又不安分地砰砰乱跳。 “不疼.......不疼。”我搪塞道,别过了头。 “我帮你换药。”又是不容人推辞的语气,好像这件事本就该是他做似得。 “嗯?”我一个激灵,慌忙挪开他的手,“不用,我自己就行了,荀师叔已经交代过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弄。” “就是荀师叔命我来的。” “哦?是吗?但我真的自己……”我扯了下嘴角,干笑了一声,话还没说完,脖子上一抹湿凉一丝触疼。 张良二话不说已经拿着湿布开始帮我清理伤口四周,动作虽然轻柔,但还是触痛了伤口,我忍不住发出嘶嘶声。说也奇怪,先前可能情绪紧张也没觉得伤地有多深,而且白衣男子给的金疮药涂上去一点也没觉得疼,反倒沾到清水顿感一阵阵生疼。 张良停了停,温言道:“云儿,忍一下。” 我只能呆若木鸡的坐着,任他清理伤口,拿出那瓶金疮药置于案上。 “这个不是我们儒家常用的金疮药,是从哪来的?” “我们今天救的那个白衣男子给的,说是他家秘方。” 张良拿过药瓶,端量了下:“装药的瓶子如此精雕细琢,看起来不是一般人会有的东西。” “荀师叔已经看过,说没问题可以用。” “嗯。”张良打开瓶子,用手指沾了些药膏,看架势似乎真要亲自帮我上药,我连忙往他手臂上一挡。 我已经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还来刺激我!这位谋圣大人的温柔实在让人承受不了,我好不容易表面强稳住的淡定啊,似乎马上都要被不堪一击! “子房,这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们儒家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嘛!这样不妥不妥。”我撑起笑脸推辞道。 张良唇角促狭地一扬淡淡一笑,轻轻把我的手推到一边,眼中闪过一抹捉摸不定的神色:“云儿是会理会这种繁文缛节的女子吗?那换成子路师兄妥不妥呢?” 我脸色一僵,他言外之意难道是指我轻浮,不符合他们儒家所谓的恪守纲常的淑德女子吗? “子房,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有手有脚…….我,我就要自己来不行嘛!”我莫名地烦躁,口齿都有些打结。 “你自己不甚看得清。”他不容我再回驳,他指腹已轻轻的拂过我的伤口,冰冰凉凉的药膏还掺着他指尖余留的温度。 我头皮发麻,脸慢慢发热,发愁着该如何掩盖自己的窘态。呼吸不可控的局促,拂起他额前的发,微微地飘开,几次努力想屏息,可过一会儿又憋不住,反而让呼吸更加的剧烈。 他抬头看我一眼,突然问:“云儿,你看起来很紧张?” “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 嘴上装模作样,脸却不争气的越发火烫起来。他完美无瑕的脸庞实在靠的我太近,鼻息温溽扑面而来,扰地我更加透不过气来。 “是因为疼吗?”他淡淡地问,语气真挚似乎真的是这么以为,声音轻得好像羽毛的尖端,若即若离地划在我的心尖。他眼眸中闪烁着隐隐的宠溺,和颜路嗔怪他时的目光竟然非常神似。 我的思绪顿时被切的纷纷碎碎,凌乱不堪,我这是在想什么和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我真被迷晕了神志不清了?! 我不自觉抿出一抹苦笑,忙顺着他的话把自己的窘迫给掩饰过去:“是有点疼,有点疼~” “三师娘!”是天明! 这突然的一声叫唤,让我和张良都一顿。张良手指突然按重了那么一下,我顿觉一丝伤口微裂的生疼,条件反射一把抓住张良的手,不让他继续敷药。 “哎呀!”天明惊道,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半张着,端着的药碗倾斜着还在滴着汤汁。
“哈呵呵,三师娘三师公,你们这是……”天明尴尬地摸着脑袋,呆站在那里。 我这才意识到我还紧握着张良的手举在半空,这场景让旁人乍一看的确太过暧|昧,而且好像哪里很不对劲?不是都应该男生殷勤地握住女生的手才对吗,现在怎么搞的像我在做什么坏事似得……真是雷死人,我连忙收回手。 张良也一愣,白皙的脸颊上倏然掠过一片淡浅的桃红。 他......居然在脸红?! 我吓了一跳,怀疑自己是不是神智错乱又来错觉了.......我眨了眨眼再定眼瞧,那一片红晕已经不着踪迹,我也回过神来。 “天明你小心,药洒了。”张良提醒道。 “哦!是荀夫子叫我来给三师娘送药的,我放下就走。” “天明,你来了就坐一会儿,我正有事想问你。” 我找了个借口想让天明留下,来缓解我和张良之间的尴尬,天明却连连推脱:“哎,不不不,少羽等着我去城里玩呢,我先走啦!”说着人已经跳到了门外。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傍晚就会禁严,你们记得早点回来。”张良嘱咐道,如一位尽心尽责的家长对孩子的叮咛。 “好好好,我帮你们关上门哦,真是不好意思啊三师公三师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哦!”天明耷拉着脑袋一副无辜的摸样,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我和张良四目相对,又不约而同忽而闪开。他默然站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拿出一条干净的白布条,道:“云儿,我帮你包扎下。” 经这一翻折腾我也不再试图推诿,因为知道推诿也是没用,自己脑袋也已经完全当机,完全处理不了这一涌而上纷乱纠结的信息,竟也一时答不上话来。 张良迟疑了下走上前,拿着白布条仔细地在我脖颈上绕了两圈,轻柔地固定。他又拿起了天明拿来的药碗,递给我,修长的手指握在汤碗的边缘,在黑色药汁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晶莹白皙。 我一晃神,接过汤药一口喝下,差点把自己都给呛着,苦涩的味道冲击着舌蕊,不由眉头拧成了一块。 他看了看我,抿了抿薄唇,笑容清俊优雅,却摄人心魄。我心中一沉,猛然发现自己已是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