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jian与能
周铨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认得的秦梓,梁师成的门客,竟然就是秦桧的哥哥! 更没有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见到此人! 当秦桧报名的第一瞬间,他的手就险些挪到了腰间——那里别着匕首,只要抓住这匕首往前捅去,这位千古之后仍令人咬牙切齿的汉jian****,就要血溅当场! 深深吸了口气,周铨让自己的杀机平复下来。 而秦桧此时,眼中满是莫明其妙,不知眼前这少年,方才还是笑语吟吟,怎么突然间就凶神恶煞一般。 周铨将自己的目光从此人脸上挪走,强忍着一击杀之的冲动,向着秦梓又拱了拱手,勉强一笑:“为我这叔父婚事,这几日有些劳累,秦先生,我先告退……” 理智告诉他,应当在这兄弟二人面前保持镇定,可是能控制住击杀秦桧的冲动就已经不错了,周铨实在没有心力再与这兄弟二人虚以委蛇,故此也不待秦梓回应,他转身就回到了接亲的队伍之中。 秦梓愕然,而秦桧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到队伍中后,周铨沉默了会儿,目光在前方李宝身上转来转去。 他心中有些可惜,或许该让李宝认一认秦桧的面孔,有机会直接暗杀掉这个令他发怒的家伙。 原本杜狗儿成亲带来的欢愉,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旁人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师师小娘子却注意到了,她扯了扯周铨的衣裳:“哥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方才那人,我很讨厌!” “那人很厉害?” “现在还不厉害,以后……可能会非常厉害。” “再厉害也没有哥哥厉害!”师师飞快地说道,话语中有无比的信心。 周铨顿时精神一振。 师师说的对,秦桧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能有几分本领?就算是他还能侥幸爬上高位,自己难道就怕他了?自己就不能往上爬?或者干脆,自己就掀了这大宋的桌子,让秦桧永无出卖民族害死忠义的机会! “师师说的对,再厉害,也没有哥哥厉害!”周铨原本想再揉揉小姑娘的发髻的,古人的发髻实在太有意思了,但看到她盈盈的目光,怔了怔,收回手,哈哈大笑起来。 面上虽笑,心里想的却是杀人放火的勾当:“若有机会,一定把这个秦桧先弄死再说!” 如同周铨所料,这场迎亲在京师市井中造成了一场轰动。 迎亲队伍还没有回到充当新房的周家旧宅,已经有十几户富贵人家来问三轮车在何处购得了。 载人的三轮车,一人就可以骑着走,上下坡不易骑时还可以推,比起至少需要两要抬的轿子,可是要好用得多。 周铨毫不客气,给这种载客三轮定了一个八十八贯的高件。 其实全车的成本,材料加人工,最多也不超过三十贯钱。 而且这还是最初这批车辆的成本,周铨心中还有打算,必然能将成本降得更低。 “哥哥,这门生意,果然可做!” 一边计算这些人交来的订金,师师一边眉开眼笑。 “你以为我只是想做这门生意么……呵呵,那可就太简单了。”周铨却摇了摇头。 做那“闯天关”猜谜和冰棍生意,只是为了挑出合用可靠的人手,能力还在其次,忠诚才是第一。当初可是有一二十号少年,随他一起去卖冰棍,可最后被留在身边委以职事的,只有孙诚与王启年二人,至于李宝,只能算是未来的保镖和打手。 至于雪糖,对周铨来说只是一个赚钱的方法,象这样类似的方法,他还有好几个,而且周铨很清楚,如今雪糖能有暴利,是物以稀为贵,待普及之后,必然会导致原料价格上涨,使得其利润急速下隐。 他想做的,比这些要高端得多。 “哥哥,今日能陪我去一处地方么?” 师师看着那么多钱,心中却想起了一件事情。 “师师说去哪,那便去哪!”有周侗在,周铨对于去哪儿都不担心。 师师闻言抿嘴笑了笑,算好账之后,她便略微收拾,用小布包儿包了百文铜钱,又寻了个小盒儿,装了一盒子雪糖——虽然在市面上雪糖还很紧俏,可在周铨这里却是不少的。 准备停当之后,师师带着周铨出了白家巷。行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处偏僻所在。 “这里是?”周铨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师师。 “此地为居养院。”师师低声道。 “居养院?” 以周铨的历史知识,只是知道这似乎是古时的一种救济机构。 华夏能成泱泱大国,自有其传统。因为仁政、人本之理念,很早官府便设有养救机构,而至大宋,更是集其大成。 “这居养之制,很早就有了,不过当今天子续位之后,更为重视,年拨内库数百万钱为供奉。蔡少师为相时,更是推行全国,以绝户之财和常平仓息支之,朝廷在拨放款项之时,位在军粮之前……”跟在周铨身边的周侗说到这里,眼中有敬慕之色:“官家仁厚慈悲,蔡相亦为贤相!” 周铨脑子里顿时打了个结儿:“蔡少师、蔡相……莫非是蔡京?” “正是。” 看了自己白发苍苍的伯父一眼,周铨有些无语了。 蔡京,可是在后世被认定为大jian臣的人,也被视为祸乱徽宗时朝政的六贼之首。 可听自家伯父的口气,他对蔡京还有些钦佩,对当今天子,那位著名的昏君赵佶,更是敬慕! 见周铨有些不以为然,周侗暗叹了口气。 虽然他与周傥都胆大妄为,少不得有些私仇杀人的勾当,但是,周家世代忠义,为国捐躯,偏偏到了周铨,这一代唯一的独苗对朝廷和官家多有不敬。 这一点,周傥没有看出来,周侗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教导岳飞之时,便时以忠义激之,偏偏自家这个侄儿,却不将忠义放在心上。 乘着这机会,正好教训一番。 于是周侗开始细数当今天子与蔡京的政绩,若他不说,周铨还真不知道,听他一一说来,让周铨目瞪口呆。 对内推行居养之制,行货殖之术,对外开疆拓土连败西贼……周侗口中的赵佶与蔡京,真是明君贤臣,简直可以比拟前期的唐玄宗与姚宋了。 “果……果真如此?”好一会儿之后,周铨问道。 “老夫还会骗你不成,别人不敢说,这居养院中的老弱孤独,谁敢在他们面前说一句官家、蔡公的坏话,信不信被他们唾上一脸!”
周铨还是不相信。 难道说,自己在后世看的史书都是错的?可若是错的,为何又会有靖康之耻? “大伯,该不会,这蔡少师对咱们周家有恩吧?” “胡说什么,你伯父岂是这等人!”周侗实在受不了这家伙的问题,一巴掌将周铨打老实了。 周铨嘴上虽然不问,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好奇的念头,想要近距离去观察赵佶与蔡京,这对让他觉得极为矛盾君臣,究竟是怎么把这个好端端的国家弄出靖康之耻的。 “正好,我若真想建立属于自己的力量,可以借助一下这位官家。”他心中暗想。 踏入居养院之后,周铨再次呆住了。 原本他以为,这居养院与后世某些名不符实的福利院、孤儿院一般,破坏的房屋、干瘦的老人孩童,还有有气无力的哭声。 结果进来才发觉,居养院的房屋,比起他周家还要好! 不唯房屋更好,里面的器物也相当精美,几不逊于一般大户人家。 “京师之内,东南西北各有一福泽园,皆是如此。”周侗又道。 周铨点了点头,心中再度惊叹,那位奢侈的道君皇帝赵佶,对自己大方,没有想到对这些可怜人也如此大方! “你听。”周侗又道。 于是周铨便听到了朗朗的读书之声,这让周铨更是惊讶,这可是他想做的事情:“这里……还管读书?” “若是被遗弃的幼儿,还要代请乳母,待长得稍大能学,便许其入小学!”周侗道。 周铨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苦笑起来:“竟然会如此……此前我还不知道如此。” “如今你应当明白,为何你上回许诺,说是要让军中遗属老有养少有教,我与你父亲为何都不以为然吧,其实,你父亲为书手之时,这边的福泽园与居养院,便是你父亲职司范围之内……你做得再好,能比官家和蔡相做得好?”周侗又问道。 周铨原本是有些感慨的,听得这里,眉头一扬:“那是自然,我肯定比他们做得好!” 周侗沉默了会儿,然后低声道:“若你能发誓,做得比官家蔡相更好,我可以给你一些帮助!” 周侗虽然答应了周铨,要将那六千贯钱给他,但直到现在还没有真正行动。毕竟是一大笔钱,周侗不得不慎重。 “我发誓,大伯将那六千贯钱给我,便是给我大助了。”周铨涎着脸道。 “你这小子,最是轻浮,若你为将,我必然不放心你!”周侗沉下脸来,隐隐有发怒迹象。 周铨哈哈一笑,其实到现在,他已经不太在乎周侗所携的六千贯钱了。 他更看重的,是周侗的人脉,因此他举起一只手,直指天穹:“我发誓,我所作所为,必是为我大宋……为我华夏之民,炎黄贵裔!” 誓言才出,天空中轰的一声雷响,云层间处金光缭绕,如同一条金龙,在见证这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