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信号源
丹桑从来就不是一个适合安享晚年的地方，这里的居民和暂留客特别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因此在这里买棵白菜都能从里面找出两颗别人的牙齿，运气不好还是又黄又烂的那种。不过丹桑自从几个大商会签订了和平协议后就几乎没发生过多么惊天动地的灾难，今天是头一遭。一栋下游帮派的据点被人炸上了天，二十多人莫名其妙横尸街头，以战斗力著称的猫头鹰商会派出的机械化步兵大队被全歼。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些案件都是同一个恐怖团伙所为，但这个恐怖团伙至今还未有一人被抓住或者击毙。 “他怎么做到的？”比丽居金看着眼前的惨象，半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条长六百来米的主干道上有九十多具尸体和三辆燃烧的装甲车，其中不乏武装到牙齿且经验丰富的雇佣兵。猫头鹰商会在这里生硬地建立起了一个隔离区，可惜他们缺乏警察办案的一整套系统，导致这附近交通堵塞严重，冲突现场也被好奇的人群包围起来。 “他的特长就是做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奭葵低声说，略显稚嫩的脸上一片愁云。 “重点不是如何，而是为什么。”汐咬着牙说，“他一定有一个做这一切的理由。” “难道不是找到塔里昂？”宫夜说。 “找到塔里昂是最终目的，但不是他使用这种方式的动机。”汐摇着头，“我本该知道，我本该和他在一起。” “不是你的错，在此之前没人知道会这样。我有也责任。”滢是唯一有资格安慰她的人。汐代表着必行之善，滢代表着必要之恶，她们负责规范光逝的所有行为。“如果要找到他，我们得尽快梳理一下事件。”她说，“他在夜总会里找到上了什么人？” “军人，毫无疑问。”奭葵说，“虽然他很擅长化腐朽为神奇，但也绝对不可能领着一帮乌合之众击败猫头鹰商会的士兵。” “假设奭葵说的没错，他在用某种方式招募了这些军人后，是先在这里和敌人交战，还是先去了那个毒窝？” “虽然从当地网络消息推断，毒贩子据点爆炸的时间晚于这里的枪战，可鉴于他之前在古董店的意外发现，毒窝的可能性较大。”汐也开始思考，“他在这里找到了什么，然后又决定回去炸毁毒窝。”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到这里来乱开枪。”比丽居金将“虽然是个可憎的疯子”这句话留在了心中，“他找上了那个‘帮派据点’中的一个人，如果你们之前的猜测没错，那么那个人多半出售这种胶囊药品。并且他不可能事先得知此事，所以你们所说的‘军人’很可能也牵扯其中。” “固体原能胶囊可不是路摊玩具，为什么会在小混混手中出售？”滢沉吟道，“除非塔里昂是个白痴，否则他不可能把胶囊直接交给他们，所以他们只是下游经销商，只能在有订单时拿到货。他一定循着这条线索在行动。”最后一个他指的光逝。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比丽居金看了一眼被裹着动力装甲的士兵重重包围的“作案现场”，说，“我觉得现在不是个探查现场的好时机。” “那个……”风信子半举起一只手，插话道，“被团团围住的那个机器人的伺服器又重新联入了网络……猫头鹰商会的人似乎要检查这个机器人了。” “你能抢先一步进入它的记忆体吗？”汐问。 “我正在扫描。”她点点头，“需要禁止其他人的连入么。” “如果能让猫头鹰商会晚一点了解详情，或者根本无法了解详情，那再好不过，但不要做得太显眼。”汐说。 “可是并不只有猫头鹰商会在尝试连入，还有一个信号正试图从更高权限的地方进入记忆体。它速度很快，我必须破坏一些数据通道才有可能阻止它。”风信子为难地说。 还有一个？难道是血刃武士？汐不由得这么怀疑。“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作为联邦军事AI的最高杰作之一，风信子第一次在话语里表现出了果断的自信。 “那就动手。” 风信子挪开视线，没有回话，想必是需要调用更多的资源来达成任务。大概过了二十秒，她再次开口：“记忆体里只有基础程序与城市自动巡航货柜的导航地图。奇怪的是，它的活动记录竟然没有被清理掉，里面显示它的遥控信号源。呃……” “怎么了？”汐看她双眉一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我为了不暴露行踪，只阻隔了一小部分数据流，显然还没能对那个未知信号造成真正意义上的麻烦。”风信子道，“它在攻击我。” “严重吗？” “我能对付，只是……”风信子连眼睛也眯了起来，“这和攻击巨浪jiejie的病毒非常相似。而且敌人的运算速度很快，只可惜我现在不能调用母舰的资源……” “不要和敌人纠缠，如果我们已经取得了有用的信息，那就撤退。”滢说。 “还不行，我还没能解析这个遥控信号源的坐标。”风信子猛地瞪圆了眼睛，将功率又提升了一个等级，“再给我十秒。那个被损坏的机器人的内部传输线路承受不起太大的数据流量，我还能支撑一会儿。” 其他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期望她能给出好消息的同时能全身而退。 “完成了！”风信子兴奋地打破了沉寂，她的兴奋甚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本来他们这个小群体就是个相当惹眼的存在，她这一喊，将更多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迫使汐不得不拉着她撤离。他们快步赶路，一句话都没说，径直回到了租来的箱型车上，汐这才给风信子时间讲述她的发现。 “这个遥控信号源的位置很奇怪。”风信子第一句话就不是什么好兆头，“在天上。” “这里没有‘天’。”滢挑眉道，“你是说城市的另一面？” “嗯……”AI用了一点时间来组织语言，“不，应该说是在城市的正中央，这个小行星的圆心所在的平面上。” 汐下意识地抬头从前挡风玻璃看出去，但她看到的也仅有一座倒垂的城市罢了。如果二十公里外真有什么东西，只要它不够大，那她也很难发现，更别提如果有什么光学隐形设备了。“是一个飞行平台或者飞行器？”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风信子略带歉意地说。 “你做得很好了。”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一边思考光逝会不会比他们知道更多。没有风信子的帮助，他恐怕要破解遥控信号源坐标也不容易，考虑到当时猫头鹰商会派出的“军队”正在攻击他们，想必时间也不怎么充足。她有理由相信，光逝知道的也不多。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光逝会去炸一个帮派据点，他的行为缺乏合理性但具有强烈的目的性。滢的看法是，他是去抢钱的，因为下游毒贩据点是金额与危险度的平衡达到黄金点的选择。 总而言之，对光逝下一步行动最合理的推断是，他会去买或者抢一架能抵达小行星中央的飞行器。可仔细一想，小行星中空部分广阔，他拿到的坐标又不精确，在缺乏军用反隐形装备的情况下，坐飞机在天上乱逛可能不是那么明智的选择。而且天空中已经有不少飞行器了，但还没听说有莫名其妙撞毁的。 比丽居金认为他们应该先收集情报，看看“天上”究竟有没有什么众所周知的浮空平台。例如她能想到的就有重力生成器和气候控制设备。她说得没错，风信子很快就在猫头鹰商会的网页里了解到这两种人造环境必不可少的设备的存在，都在天上，并且给出了准确的坐标。它们共用一个约一平方公里的悬浮平台，该平台被刻意隐形，除了护盾没有其他保护措施，也不由任何商会掌控或驻军。一般也没人会来打这个平台的主意，毕竟给丹桑造成毁灭性的大麻烦对任何混黑道的人来讲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那么，我们要去那个平台上？”宫夜盲目地透过窗户搜索那个平台的位置，当然一无所获。 “我想是的。”汐说，“就算塔里昂没有在那上面，我们应该也能找到线索。问题是，那个平台虽说没有驻军和安装武器，也好歹有警报系统与护盾，就算我们找到它的准确位置，也不容易靠近乃至降落上去。这里的绝大部分飞船对单兵肩扛式对空导弹可没什么免疫力。” “也许……有其他的办法。”滢轻抚下唇，快速对光逝的所有极端行为做了个粗略分析，得出的结果让她有点心神不宁。“我不知道他究竟会用怎样的手段做到，只是感觉，如果没人能约束他，他大概会……” 话音未落，答案就已揭晓，惊天动地到不可能被任何人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