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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福祸相依

    似乎是察觉到了堂中的异样,原本满心关注在酒菜上的陆一凡不禁微微抬了抬头,而后他用平和而无辜的眼神缓缓地扫视了一圈众人,此刻堂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

    见状,陆一凡不禁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而后将目光聚焦在炎敕的身上,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意,接着他轻轻地伸出手来示意了一下,看他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就是一层窗户纸,虽然每个人心中都对此刻的僵局心知肚明,但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捅破。

    “那个……圣东王……”不明所以的內官站在大堂门口,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这略显尴尬的一幕,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些人在听到自己的传命之后应该很兴奋才是,怎么突然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好!”似乎是被內官的话所惊醒,炎敕赶忙神色一正,继而一脸兴奋地站起身来,而随着他的起身,周围的宾客也纷纷缓过神来,一个个好奇地朝着府外眺望着,似乎想一睹皇城轿的风采。

    “泽儿,你且先上马等着!来人啊,去通知韩灵儿姑娘,告诉她可以出来了!”炎敕有条不紊地吩咐道,继而他将目光投向了一脸笑意的內官,朗声说道,“你且先伺候炎泽公子和韩姑娘回皇城,本王和众宾客稍后便去!”

    “怎么?难道圣东王不和我们一起?”內官颇为惊讶地看着炎敕,显然他没有明白炎敕的意思。

    “不着急!”炎敕一脸得意地摇了摇头,而后他将目光不经意地投向了陆淏谦,待发现陆淏谦没有丝毫异样之后,方才开口对內官笑道,“皇城不是圣东王府,今日来的众多宾客之中有许多人身份低微,尚不能踏入皇城,但本王又岂能失礼将贵宾驱散呢?所以本王想将众宾客安顿好之后,再入皇城!你且去回禀陛下,说本王很快便到,绝对不会耽误良辰吉时!相信陛下定能明白本王的苦心!”

    “既然圣东王开口了!那小人依照吩咐便是!”內官客气地答应一声,而后便转身朝着府外走去,此刻府外已经恭候了百余个身着红色喜服的下人,他们要么敲锣打鼓,要么抬轿牵马,威武的气势把皇族的气派给展示的淋漓尽致,车队前边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而马后就跟着一个由三十二名轿夫合力抬起的四方大轿,这座轿足有一个凉亭那么大,而其中只布置了一个由鲜簇拥的宝座,这便是今日韩灵儿的新娘宝座。

    在炎敕的带领下,众多宾客簇拥而出齐聚在车队周围,一个个面色羡慕地望着这一切。此刻炎泽已经盛气凌人地坐在了红马之上,身上披戴着一朵喜庆的大红,目光扫动之间尽显得意之色。而周围的百姓更是无不对此刻的炎泽羡慕不已,年纪轻轻便已是身份显赫,并且还能抱得美人归,可谓是尽享了齐人之福,这种生活又岂不被人所羡慕呢?

    此次负责护送接亲队伍的人是白银卫二统领柴松和其所带领的几十名白银卫。他们分立于队伍的左右,目光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偌大的车队现在也只等着新娘子的到来了。

    “快看!新娘子出来了!”

    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句,这一声呐喊一下子便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府门之内,此刻只见一身红装的韩灵儿美的如同天仙一般,在十几个娇艳婢女的众星捧月之下姗姗来迟,她的身姿也瞬间令喧闹的场面变的安静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今日的主角,无论男女此刻皆是尽露一抹nongnong的惊艳之色。

    尤其是炎泽,看向韩灵儿的眼中更是充满了兴奋之意。能娶到这样的女人为妻,只怕天底下的男人都要为之兴叹了。

    而站在后面的陆一凡此刻也被韩灵儿所吸引,只见他目光平静地望着缓步而来的韩灵儿,眉宇之间似乎还透着一抹淡淡地惊讶之色,而后他的嘴角处却是不经意地扬起一丝释然的笑意。不过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韩灵儿的身上,没有人注意他罢了。

    “现在动手还来得及,要是进了皇城那可就真没机会了!”殷喜一脸焦急地小声嘟囔道。

    “不得胡闹!”陆一凡低声说道,“今天我们是来喝喜酒的,你们谁也不许闹事!”

    “唉!”陆一凡此话一出,殷喜等人不禁重重地叹息一声。

    此刻,韩灵儿似乎也发现了陆一凡的身影,只见她在看见陆一凡的瞬间,身子竟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显然她也没有料到今日陆一凡也会在这里,原本以为古井不波的心却是被陆一凡的突然出现给再度泛起一阵波澜,而她的目光从看见陆一凡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移开过半分。

    韩灵儿虽然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波动,但她的眼眸之中依旧泛起了一丝晶莹的泪光,随之脚步也跟着渐渐放缓下来,最后索性驻足在了府门口,再也不肯向前挪动一步,饶是周围的一众婢女有心簇拥,却也无法撼动韩灵儿此刻坚实的决心。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众多宾客再度面露一丝尴尬之色,凡是明眼人谁能不知道韩灵儿在看陆一凡,可如今新郎官炎泽正高坐于马上,而新娘子却是眼含泪珠,满脸柔情地望着另一个男人,这种滋味想必任何一个新郎官都不会好受吧?

    看到韩灵儿停下了脚步,陆淏谦和炎敕的心头同时一颤,他们二人都用一抹紧张的目光紧盯着韩灵儿,陆淏谦害怕韩灵儿会突然反悔对自己的承诺,而炎敕则是害怕韩灵儿会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下不来台。

    见到这一幕,隐藏在人群之中的炎政却是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虽然他默不作声地站在众人之后,但心中却是期望着此刻韩灵儿能突然搞出点不一样的动静来。

    韩灵儿目空一切,此刻在她的眼中只有一个陆一凡,但陆一凡在面对韩灵儿五味陈杂的复杂目光时,却是表现的出奇镇定,他毫不避讳地与韩灵儿对视着,最后他的嘴角竟是扬起了一丝善意的笑容。这种笑容犹如一把利刃一般狠狠地刺中了韩灵儿的心。不知为何?韩灵儿在陆一凡的笑容之中感受到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恋,反而却是充斥着一丝难以名状的陌生感。

    “我这是怎么了?”韩灵儿不停地在心中暗自发问,“这不正是我想看到的结局吗?昨天我向他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为的不就是他能把我忘掉吗?为何今日看到他如此释然我又会如此心痛?难道我希望他永远都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之中吗?不……韩灵儿你不能这么自私……绝不能……他如此释然,你应该感到高兴,而不是伤心……”

    韩灵儿复杂的内心令她的脸色一阵阵地变幻着,周围的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等待着……

    “你们看灵儿的眼神,我敢肯定她的心里一定还是爱着一凡的!”陆俊言之凿凿地说道,“一凡,现在你后悔来得及……”

    “不错!”阿长拼命地点头说道,“我也是女人,我能读懂灵儿姑娘的心,她……”

    “不必多言!”不等阿长的话说完,陆一凡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切有命,任何事都不能逆天而行!人生最苦之事莫过于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明知是苦,为何还要更苦?明知是痛,为何还要长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痴的是心,最痛的同样是心!命中若有,那躲到最后一刻也会有,命中若无,那争到最后一刻也是空!有些得到,只是暂时得到。而有些别离,却是时机未到!”

    陆一凡的一番言论令纪原几人无不感到一阵惊诧,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陆一凡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说出这样一番大彻大悟的话来,陆文才更是小声嘀咕道:“难不成一凡这回被灵儿给伤透了,所以一下子就看破红尘了?”

    韩灵儿犹豫不决地站在府门处,她想要洒脱一些,扭头登上轿扬长而去,但眼中的陆一凡就如同一个强大的磁石一般,深深地吸引着她,令她的心念不再坚定,令她的双腿变得沉重无比。

    炎敕似乎是察觉到了韩灵儿的踌躇,眼神也跟着变得愈发凝重起来,拳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攥的死死的。

    “最后一次!”韩灵儿在内心之中对自己小声地劝慰道,“我就和他说最后一次话……这样就算是死也无怨无悔了……”

    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韩灵儿终于动了,只不过令众人感到诧异的是韩灵儿并不是朝着轿而去,而是朝着陆一凡而去。周围的婢女想要阻拦,但却被步伐坚定的韩灵儿给硬生生地推开了,围在陆一凡身旁的众多宾客见状不由地纷纷闪避开来,急忙在韩灵儿和陆一凡之间让出了一条通道,毕竟这种事谁也不想过多掺和。

    陆淏谦的手心溢满了汗水,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喉咙里也在不断地吞咽着口水。但他此刻却又不敢开口说些什么,因此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韩灵儿千万不要再有什么变故。

    就这样,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一身红装的韩灵儿一步步地走到了陆一凡的面前,陆一凡也没有丝毫的闪躲之意,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和之前一样站得笔直而且神色依旧淡然。

    二人相距不过数尺之遥,陆一凡和韩灵儿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张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对望着,相同的是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不再有其他任何一个人,但不同的是此刻韩灵儿的眼中早已是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泪水,而陆一凡的眼中却只有平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无奈。

    “轰隆隆!”

    沉闷的天空之中再度传来一阵隐隐雷鸣,乌云瞬间便遮蔽了王府上空,看样子又要变天了。

    似乎是被雷声所惊醒,陆一凡的神色陡然一震,只见他先是用双手轻轻拽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继而率先打破了他与韩灵儿之间的僵局。

    “灵儿,去上轿吧!别贻误了良辰吉日!”

    陆一凡的这句话说的轻松而惬意,乍一听竟是如同一个友好的宾客对今日新娘子的由衷的祝福一样,丝毫没有众人所预料的那般激动与踌躇。

    “嘶!”陆一凡此话一出,周围的众人无不在心中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陆一凡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就在一天之前,陆一凡还曾抱着血洗圣东王府的决心前来要人,怎么这才过夜一天态度竟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调转?

    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可陆一凡的这句话还是令陆淏谦和炎敕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相反的是炎政的目光却是变得愈发凝重起来,眉头不知在何时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陆一凡的一句话便将韩灵儿眼眶中不停打转的泪珠给彻底激发出来,韩灵儿用倔强地目光静静地望着陆一凡,虽然她已经极力地向上仰着脑袋,可夺眶而出的眼泪还是没能瞒住她内心的伤痛,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悄然滚落,两道细微的泪痕也瞬间出现在她那粉黛之上。

    “陆一凡,我走了……”韩灵儿任由自己的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着,可她却硬生生地从嘴角挤出了一丝倔强的笑意,“从此之后你我天各一方……”

    “嗯!”陆一凡面对神情复杂之极的韩灵儿,口中轻轻地答应了一声,继而只见他对着韩灵儿欠了一下身,便微微垂下头去将目光从韩灵儿的双眸前缓缓移开了,双眼直视着地面,嘴角噙着一丝礼貌的笑容,轻声开口道,“韩姑娘,一路小心!”

    “好……”

    韩灵儿用颤抖的声音说完了这个字之后便猛地抽泣了一下,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硬生生地止住,最后紧紧地抿着双唇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便毅然决然地转身,朝着那顶装扮的奢华无比的轿愤恨而去。

    “快起轿!”见到韩灵儿上轿,炎敕陡然吩咐一声,炎泽更是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一凡之后,便迫不及待地高高扬起马鞭,带着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圣东王府。

    聚集在王府外的众多宾客直到迎亲的队伍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才陆陆续续地回府,而陆一凡则是在大部分都回府之后才缓缓地挺起了身子,目光也从地上慢慢移开,而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一抹莫名的笑意却是涌上了他的脸庞。

    “接亲的队伍已经走远了,我们不急,还是先回去再畅饮几杯再说!”炎敕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他趁着陆淏谦愣神的功夫两步便走上前来,伸出厚重的手掌一把便将陆淏谦的胳膊再度死死地攥住,脸上春风得意地大笑道,“陆大人,走走走!今天本王只想和你一个人畅饮!”说着炎敕还将目光投向了陆淏谦身后的陆一凡等人,张口笑道,“还有你们也是一样,今日定要在我这王府内不醉不归!来人啊,给我好好伺候陆家的众位贵客,稍有怠慢本王定会严惩不贷!”

    炎敕的话虽然说的漂亮,但实际上但凡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他这是在派人将陆一凡等人监视起来,所谓的不醉不归其实也只是将他们暂时软禁在圣东王府的一个好听点的说辞罢了。

    炎敕心中自有盘算,只要将陆一凡和他的这些朋友圈禁在王府之内,那他们就没有机会去搅乱炎泽和韩灵儿的婚事,只要炎泽和韩灵儿顺利进了皇城,那就算是陆一凡他们有心捣乱只怕到时候也没有那个本事了。毕竟皇城乃是领皇所在之地,其中高手如云,又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进入的。更何况,炎敕手里还紧紧地攥着最能钳制陆一凡的一颗棋子,那就是他爹陆淏谦。炎敕有双重保险在手,心中料定了炎泽和韩灵儿好事已成,因此当下心情自然也是好的没话说。

    听到炎敕的话,再看着周围涌上来准备陪自己几个人喝酒的圣东王的族人,纪原、谢云等人不由地将焦急的目光投向了陆一凡,劝说的话他们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现在他们也唯有将希望寄托在陆一凡自己身上,希望他们能幡然醒悟。

    “走走走,我们进去继续喝酒!”陆一凡却是颇为洒脱地大笑了几声,而后便在炎敕和陆淏谦疑惑的目光之下,跟着圣东王的族人快步走进了王府之内,而柳三刀、纪原和谢云等人见状也只能快步跟了进去。

    “完了完了,这回全完了……”陆文才一边跟在后面走着,嘴里还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脑袋更是摇的像个拨浪鼓,眉宇之间充满了无奈与惋惜。

    圣东王府有人惋惜错愕,而在接亲的队伍中也同样有人悲泣涟涟,此人当然就是韩灵儿,她现在确定了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么洒脱,面对陆一凡的平静,她就是不能释怀,她现在不仅仅对自己又气又恨,即便是对陆一凡也同样是又气又恨。

    “既然这个世上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那我也不必再苟活下去了!”韩灵儿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爹,女儿很快就要来与你团聚了……”

    迎亲的队伍要沿着城中转上一大圈,以彰显皇族大统。此刻敲锣打鼓的队伍已经离开了圣东王府足有半个时辰,队伍也缓缓地走到了一处巷子里,只要拐出这条巷子,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便能抵达皇城,这条巷子平日里十分热闹,是个从早上一直喧闹到深夜的集市,可不知为何今日当队伍拐进这条巷子时,巷中的场景却是令走在最前边的柴松吓了一跳。

    因为平日里熙熙攘攘的热闹集市,今日却是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巷子两侧的商铺也是家家紧闭门户,竟是没有一家打开门做生意的。这是一条长约三百米的巷子,巷子只有一个入口和尽头的一个出口,除此之外两侧尽是房屋,再无其他出路。

    “不对劲!现在停止敲锣打鼓,所有人小心戒备,慢慢通过这条巷子!”柴松一脸谨慎地对身后的队伍吩咐道。

    而就在柴松带着迎接的队伍小心翼翼地行至巷中约百米的时候,一道身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巾的人影却是陡然从天而降,最后稳稳地落在了迎亲队伍的最前边。

    “噌!”

    此人双脚才刚刚落地,一道剑锋出鞘的声音便是轰然响起,紧接着只见此人右手之中不知在何时竟是甩出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古剑,而在剑身之上此刻竟是还隐隐地散发着一抹充满暴戾杀意的紫色幽光。

    “呼!”

    此剑一出,小巷之中当即便是扬起了一阵疾风,剑气如刀夹杂在疾风之中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