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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推心置腹

    温阳城的军营,谢云曾说过这里是温阳城三个最有意思的地方之一,前两个一个是温阳山、另一个是醉梦楼,陆一凡都已经见识过了,唯独这温阳军营,今日陆一凡三人还是第一次到访。%し

    这里陆一凡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驻军之地,这里位于温阳内城的西侧,说是军营,其实不过是一片被单独隔离起来的几条街道和几百间民房罢了,这里的面积其实并不算大,整个军营只有一个出入口,那里也是一条街道的入口,被几名严阵以待的军士把守着。

    此刻,街道两侧到处都是满身是伤的军士,当他们看到陆一凡三人缓缓走来的时候,眼中皆是涌现着一抹愤恨之色,毕竟昨夜一场混战之中陆一凡三人伤人最多,而却也因为陆一凡三人的身份,令谢阳并未对他们有丝毫的责罚,而整件事也因为谢风和苏盈盈的成功逃脱,而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了。

    谢阳回府之后就一直未曾露面,而一身是伤的谢云则是被人抬回府里疗伤去了,早在陆一凡来这里之前,他们还曾专程去看望了一下谢云,当他们看到谢云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之后才算真正明白,谢云最大的伤口不在身上,而在心里。

    而陆一凡三人今日之所以会来这里,其实只为了找一个人,谢震。

    无论温阳城中这段时间发生了多少事情,对于陆一凡三人来说他们终究只是匆匆过客而已,在温阳城中滞留了四个多月对于他们来说也的确到了离开的时候。而在离开之前,陆一凡不得不来此找谢震,弄清楚他们始终关心的另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当年谢字营和卓狼草原一战的真相。

    此刻,身心疲惫的谢震正坐在自己的房间之中静静地沉思,闪烁不定的眼神和弥漫着淡淡哀愁之色的神色,都显示出谢震此刻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砰砰砰!”

    伴随着一阵清脆地敲门声,只听到韩灵儿的声音缓缓地从门外传来:“谢三伯,你在休息吗?”

    “哦!韩小姐,快请进来吧!”谢震听到韩灵儿的声音赶忙站起身来,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便迎面朝着门口走去。

    “谢三伯,昨晚的事情……”

    “昨晚的事情不要再说了!”还不等韩灵儿的话说完,谢震便是出言打断了她的话,“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们才是,正因为你们的及时出手,才没有让大哥最终落得骨rou相残,父子成仇的局面!”

    “其实谢大伯早在谢风、谢云相求之时就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不过碍于楼雷的存在,因此才不得已而出手的,不是吗?”陆一凡轻声说道。

    听到陆一凡的话,谢震不由地侧目看了一眼陆一凡,眼中充斥着一抹感慨之色:“陆公子心思敏捷,不仅修武天赋过人,而且为人侠肝义胆仗义执言,谢老三佩服!”说着,谢震还对着陆一凡恭敬地拱了拱手。

    谢震是个粗人,他不像谢阳那么有城府,对人对事的态度都很直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因此今日他这般称赞陆一凡也是完全出于本心的感叹,没有丝毫做作。

    而对于这一类人,陆一凡也是最愿意结交的。

    “谢三伯,实不相瞒,我们来此是来向你请辞的!”陆一凡淡笑着说道,“来到温阳城已经四个多月了,我们也该要离开了!谢城主或许还因为昨夜的事而心情不佳,因此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谁也不见,而谢云如今也是心死身伤,恐怕也不能与我们告别。为此我们也只有前来打扰谢三伯了!”

    “哦?要走了吗?”谢震有些诧异地说道,“这几个月你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聚阳峰上修炼,我也没有好好招待你们……”

    “谢三伯说的哪里话?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倍感照顾有加了!”陆一凡客气地寒暄道,“只不过很多事都在意料之外,想来谢三伯也是极其烦心,还望多多保重!”

    “多谢陆公子!”谢震一边说着一边请陆一凡三人落座,而后便急忙吩咐随从摆上好茶。

    “谢家丑事,让你们见笑了!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看得出来,谢震对于陆一凡几人是真的心存愧疚,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显得极为诚恳,说着还举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谢三伯说的哪里话?你与我爹是生死兄弟,谢家的事不就是我韩灵儿的事吗?若是我视而不管,回去我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韩灵儿美目一转,笑盈盈地回敬道。

    一提起韩啸,谢震的眼圈就不由地一红,而后他强忍着心头的伤感,幽幽地说道:“比起现在的日子,我还是更喜欢曾经跟随韩将军的生活。只可惜,过去的事情一去不复返了!”说着,谢震再度将一杯茶送入腹中。

    见状,陆一凡的眼神之中不禁闪过一抹凝重之色,他能看得出谢震对于韩啸的感情绝不是一般的深,于是诚恳地说道:“谢三伯,实不相瞒,在我们临行之际,我们想要与谢三伯你推心置腹地好好畅聊一番!”

    “推心置腹?”谢震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眉头微微一挑,继而反问道,“你们是不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关于当年谢字营以及卓狼草原一战的事情?”

    “是!”面对脸色变得愈发紧张起来的韩灵儿和纪原,陆一凡反倒是出奇的平静,即便是面对谢震的质问依旧回答的不卑不亢,“我们不仅仅好奇,更是相对韩伯伯有一个最后的交代。”

    陆一凡话音一落,谢震便是沉默不语地紧紧盯着他,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张口说话。

    就这样,二人对视了片刻之后,谢震终于轻轻一笑,继而朗声说道:“其实八年前的那件事,就连我都不是很明白!”

    “连你也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纪原忍不住地追问道。

    听到纪原发问,谢震不由地转过头去,而他看向纪原的眼神之中却是不自觉地萦绕着一抹神秘的笑意,在这般诡异的目光注视之下,原本一脸急切的纪原也不禁一愣,他不太明白谢震这么看自己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来自卓狼草原吧?”

    “嘶!”谢震此话一出,当即便是引得陆一凡三人同时一惊,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在温阳城提及过纪原的身世和来历。

    “谢三伯……是怎么知道的?”陆一凡难以置信地问道,语气之中无疑已经默认了谢震的猜测。

    “其实从那天我一见到他我就已经认出来了!而且不仅仅我认出来,大哥也同样认出来他来自卓狼草原!”谢震朗声笑道,“不过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在温阳侯府之中,你们没有多说关于他的身世,只说他是你们在圣魂学院的朋友,我们兄弟二人也自然没有多提罢了!”

    “可是你们是怎么认出来的呢?”韩灵儿不解地问道。

    “他身上所背着的那根狼头棍,是卓狼草原十八部落历代首领的贴身兵器!”谢震淡笑道,“而他腰间所缠着的那根金丝玉带,同样是卓狼草原部落首领的信物!而他第一天在城门对付我的阿陶时,所用的功法也是卓狼草原的独有的神品功法卓狼功!是也不是?”

    面对娓娓道来的谢震,陆一凡三人的面色不禁变得愈发诧异起来,看来他们的掩饰根本就瞒不过谢震,人家早就通过功法、武器看出了一切,自己却还在佯装无知,如今看来实在是太过于幼稚可笑。

    “原来你早就看穿了一切!”纪原苦笑着说道,“纪原佩服!”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若不是我曾去过卓狼草原,并对那里的风土人情有所了解的话,也断然不会知道这些的!”谢震满不在乎地笑道,在他看来自己所说的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值的称赞,“更何况,你的眉眼更是像极了一个人!”

    “谁?”

    “纪烈!”谢震朗声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纪烈应该就是你的父亲吧?”

    当纪原听到“纪烈”二字的时候,整个人不禁猛然一颤,不需要什么回答,谢震就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八年之前,我们奉命到卓狼草原平息战乱,曾在一片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纪烈,只可惜当时他已经身负重伤,我们也无力回天!”谢震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之中还带有一丝惋惜之色,“纪烈是条汉子,我谢震所佩服的人不多,纪烈算一个!”

    “我想这条玉带就是在那个时候流入世间的吧……”纪原缓缓抚摸着自己腰间的玉带,眼中充满了悲痛之色。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字营奉命去平息战乱,又怎么会全军覆没呢?难道没有其他大军支援你们吗?我爹当时去哪了?他不可能不管你们的!”韩灵儿一股脑地抛出了诸多疑惑,看向谢震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急切起来。

    “韩将军若在的话,谢字营当然不会落的全军覆没的下场!”谢震恶狠狠地说道,“谢字营在卓狼草原与兽域大军交战多时,最后因寡不敌众被敌人围杀殆尽,而我们一直都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最后……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字营的五万多兄弟全部战死,最后跟着我们兄弟三个一起杀出重围只有不到十个人……”

    当谢震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其通红的眼眶之中已经充满了泪水。

    “谢三伯的意思是韩将军当时不在?”陆一凡一下子就听出了话中的端倪,“而且你刚才说跟着你们兄弟三人一起杀出重围?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谢二伯不是在战场上战死的?”

    “不错!”谢震此刻看上去情绪异常激动,只见他大手一抹眼角的泪痕,怒声说道,“因为当时领皇下命,令领军去平息卓狼草原之乱的将军根本就不是韩啸韩将军!”

    “什么?”谢震此话一出,陆一凡三人无不一阵惊呼,“韩将军不是护国公吗?这种事情不是他去又会是谁呢?”

    “你们不要忘了,如今在朝野之中除了有护国公之外,还有一个镇北公!”谢震沉声说道。

    “嘶!”此话再度令陆一凡内心一震,“镇北公?那不就是蓝世勋吗?自己从小到大的死对头蓝辰的父亲!”

    “不错!就是蓝世勋那个卑鄙之徒!”谢震紧攥着拳头,一提起蓝世勋他恨不能全身都气的发抖,“当时负责领军的大将就是蓝世勋,而谢字营,是他在出事之前特意向韩将军借的!”

    “什么?”此刻轮到韩灵儿惊呼了,“我爹竟然会把自己最钟爱的谢字营借给蓝世勋?”

    “韩将军对领皇忠心耿耿,对圣域安危更是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当时北方告急,这不是圣域内部的争斗,而是关乎圣域和兽域两大领域的疆域危机,韩将军深明大义,又岂会不派兵给蓝世勋呢?”谢震幽幽地说道,“只不过,韩将军到现在可能都想不到,他为了顾全大局而借出去的谢字营,到了蓝世勋手中却成了彻头彻尾的待宰羔羊!”

    “你是说你们当时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甚至落得全军覆没的结局,全是因为蓝世勋的用兵失算?”陆一凡问道。

    “不是失算!我看他是算计的细致入微!”谢震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他失算的话,又怎么可能刚好在我谢字营的兄弟全部死伤殆尽的时候才派兵出战?如果他不会带兵的话,又怎么可能最后会成功平息卓狼之乱?”

    “你的意思是说,蓝世勋是故意让谢字营陷入危机?”韩灵儿惊呼道。

    “不错!”谢震怒声吼道,“蓝世勋一直嫉妒韩将军在朝中的地位和权力,谢字营是韩将军手下的第一先锋,他假公济私的灭掉了谢字营,就等于在背后狠狠地插了韩将军一刀!平息卓狼之乱后,蓝世勋被领皇正式封为镇北公,地位也是随之一涨再涨,短短几年之间便已经在朝中达到了近乎和韩将军平起平坐的地位,嚣张至极一时之间皇朝之中无出其右,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蓝世勋的嚣张的风头我也曾听我爹说过!”陆一凡点头说道,“可是此事说到底也只是你们的猜测罢了,你们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若有真凭实据我们何故会落于此地?”谢震无奈地说道,“既然是交战那就不可能不死人,蓝世勋这一手公报私仇不可不谓狠辣之极,也精明之极!最后既害的谢字营全军覆没,而且还让人说不出话来!”

    “你们怎么不去找我爹?难道你们就这么忍气吞声的看着几万兄弟白白死了?”韩灵儿怒声质问道。

    “怎么可能忍气吞声?我们为了讨回公道,曾一度大闹蓝世勋的中军大帐,而我二哥也是在一次闯入蓝世勋的大帐讨公道的时候,被蓝世勋命人活活打死的……”说到这,谢震竟是忍不住的低声呜咽起来。

    “真没想到谢二伯没有死在兽域大军的围杀之中,反而竟是被蓝世勋给害死的……竟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陆一凡喃喃自语道,言语之中充满了对人性卑鄙的无奈与鄙视。

    “蓝世勋恩威并施,杀了二哥之后,蓝世勋还找到我和大哥,他说只要我们不再闹事,他愿意让我们执掌一城,荣华富贵的过后半辈子……”谢震苦笑着说道,“而这座城就是这座穷困潦倒,混乱不堪的温阳城!”

    “这不是我最诧异的事情,我最诧异的是你们竟然答应了蓝世勋的要求?”韩灵儿难以置信地摇头说道,看向谢震的目光之中浮现着一抹冷视。

    “我并没有答应!”谢震朗声说道,“可是……可是大哥告诉我,如果我们再执意闹下去,这件事最后一定会牵连到韩将军,因为当时蓝世勋刚刚平息北方战乱,在领皇面前立了大功,无论怎样领皇都绝对不会因为我们几个小卒而难为蓝世勋的,而以韩将军的为人定然会和蓝世勋誓不罢休,一旦把事情闹僵,必然会对韩将军不利,我们已经因为这件事害死了二哥,不能再牵连韩将军,于是……”谢震无奈地叹息一声,“于是为了韩将军能不被此事所牵连,我和大哥不得不忍辱负重,写了一封书信,告诉韩将军谢字营全军覆没,我们无颜再面对于他,因此写信请辞,这封信是蓝世勋转交给韩将军的,而我和大哥便再在那时悄悄地离开了军队,来到了这里……”

    “所以我爹一直到现在都以为你们还好好的活着……”韩灵儿眉头紧锁地说道。

    “这是个哑巴亏,我们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谢震无奈叹息道,说罢他还再三嘱咐陆一凡三人,“我念在昨夜你们帮忙的份上才将此事告诉你们,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八年,我们不希望这件事再牵连更多人,所以还请你们将此事永远保密!”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说出这件事的!”陆一凡用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回答了谢震的请求。

    “那你们有没有弄清楚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兽域大军为何会突袭卓狼草原?”纪原满怀希冀地问道,“他们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北方驻军的眼线,突然杀出来的?还有你们有没有在卓狼草原见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的长相和眼神和韩小姐很像?”

    面对纪原的诸多疑问,谢震却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这些我真的不知道,当年的很多事都很蹊跷,而一切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发生了,直到现在我依旧对当年的很多细节一知半解!至于你说的小姑娘,应该是卓狼草原的人吧?我只能告诉你,当时我们到达卓狼草原的时候,还活着的人只有一个纪烈,除此之外全部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尸骸,和大火烧尽之后的残渣,我对你说的小姑娘没有丝毫印象,如果你确定她当时在卓狼草原上,那一定是被淹没在无尽的尸骸之中,或者被兽域大军所放的一场大火给……”

    “不会的!”还不等谢震的话说完,纪原便是极可厉声制止道,此刻他的双眸之中精光闪烁着,显然他对于谢震的猜测感到异常的恼怒。

    纪沂儿对纪原太重要了,以至于在纪原面前容不得其他人说纪沂儿有半点的不测。

    面对纪原的反应,谢震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经历过当时的情况,所以也十分理解纪原的心情。

    但不知怎的,当谢震说出今日这番话的时候,陆一凡的心中却是突然产生了一阵念头,似乎当年卓狼草原的事情远没有今天听上去这么简单。

    当年的这盘稀里糊涂的棋,或许不仅仅纪原看不懂,甚至连谢震也只不过是一个一知半解的可怜棋子罢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