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棋谏
姚黄迟疑了一下：“皇上，似乎他不需要御医。” 杨戬赶紧给她使眼色，可是已经晚了，皇帝很不悦：“莫非他认为御医医术不够？莫非你也觉得太医院养的都是一群庸人？” “臣妾不敢......不过，确实有人医术高明，可是他当时都没有解了拈花的毒，所以......” “年南华你过来！”皇帝有些生气。 小太监已经走了过去，在拈花后背拍了一下，内力灌输进去，拈花登时就精神多了，赶紧向皇帝走过去！ “皇上，你的医术已经超过了太医院的所有御医！”拈花赶紧说。 “难道你想让朕亲自给你诊脉调方？”道君皇帝又气又喜，气的是拈花的要求越来越过分，可是医术能被拈花认可，这还是非常自豪的！ “微臣不敢！臣有一名好友，论医术并不在陛下之下......”拈花故意卖起了关子。 “行了，你车马劳顿，先在宫里休息一下，醒了就陪朕多说说话。赐婚的事，既然姚黄不应允，等到太尉班师回朝，朕当面向他说。” 拈花就这么留在宫里了？！ 众人愕然，见来了两名宫女搀扶拈花，不敢久留，各自告辞回去了。 拈花并没有真的歇息，因为很快就有御医来了，先是王太医，诊断为营卫不和，开了四君子汤合桃红四物汤；后是李太医，诊断为气虚血弱，用了八珍汤。拈花一一谢过，熬好的药只是抿了两口，再没有喝。 除了柳云飞，他信不过别的人。 深宫。 清脆的“啪、啪”声传来。 “这白子是上等贝壳磨成，手感上佳。朕持此白子，胜了很多国手。”道君皇帝不无炫耀地说。 “草民偏爱这黑子，笨拙，大巧若拙，百巧不如一拙，陛下的棋，轻灵飘逸，自然是世间一等一的，只是，我这棋也没那么容易死......”拈花沉吟一下，“啪”地落下一子。 “爱卿，想不到你的棋艺还可以嘛，先前朕还想着要不要让子，现在看你不让朕让子，朕心甚悦！”道君皇帝胸有成竹地在中腹补了一子，满意地捋胡须。 下棋和别的不同，没办法恶补，便是熟背前朝名手的名局无数，一落子终究显露出无知。也因为此，那些平时善于溜须拍马的大臣，都是在吟诗作赋、泼墨挥毫时陪伴皇帝左右，如同苍蝇见血一样粘着，皇帝要是下棋，那就赶紧找理由告退。棋盘是死的，落子便活，棋谱是死的，一子变而棋局大变！ “陛下英明神武，草民不过是瞎蒙罢了。” 拈花看着道君皇帝，笑着在右上角“星位”斜上落了一子，皇帝摇摇头：“爱卿，这是废子啊，以孤子，如何求活？” 他在中间放了一子，把棋做厚。 拈花在左上角下了一子，攻击皇帝的棋形，皇帝摇摇头，一手“断”，将眼下黑子的攻击化为乌有，满意地笑：“爱卿，大局已定！我占着中原腹地，四周铁墙铁壁，即便有几个子过来，也不足为患！” 拈花也笑笑：“陛下，再落三五个子，局势就大不一样！天下从来不是只靠中央取胜的，西楚霸王占据中原，还不是被占着汉中偏远地区的汉王打败？” 两人一来一往落子，拈花不时说着棋评。 “大局观再强，手筋再有力道，若是局部死活棋没有算好，一块棋死了，一盘就输了。” 忽然拈花正色道：“陛下坐北朝南，那棋盘这一块就是东北，这一块就是西北，都说西北世代为患，不除不行；东北是新兴友好盟邦，缔结同好。在我看来，恰恰错了！西北是宿敌西夏，东北是大宋的盟国金国。然而盟国可是靠不住，这种事史册上多了！” 道君皇帝不以为忤：“难得你以下棋评论天下，朕爱你是个赤子之心，不怪你多嘴。这么说，你下棋先前一直在北面，便是想说朕一直想与辽国一战、一雪前耻，收回幽云十六州？” 拈花点点头。 “那块棋被朕灭了。” “这也是臣的意思，陛下灭错了。” “哈哈哈！年南华啊，你真以为朕的棋艺这么差？！灭错了？朕什么时候做错过！” 拈花拈起一枚黑子，往中间白棋大龙靠近的六路上一打：“陛下，这招如何？” 道君皇帝不以为意：“白费力气！我这么一扑，棋形愈厚，活路不绝！” 白子腹地有巨空，看起来根本没有输的可能，尽管有两处被黑棋断的地方，只是那几枚黑子无处可走，都是死棋一块！ 拈花又落一子，距离之前的黑子尚远，道君皇帝看不明白，粘了一下。 拈花在两子中间下了一子，意欲救之前的那个棋子！ 道君皇帝呵呵笑了：“我以为爱卿有大格局，不曾想也要救这颗子，朕就笑纳了！”他随手就是一“虎”应对！ 拈花摇摇头，在白子中间下了一子！ 这一招他已经琢磨很久了！若是之前落子，意图就会被识破，这一子就是死棋！但是现在不同了，这一子把白棋断成两截！ 道君皇帝愣住了，因为这局面，他无从把握，顾了此则失了彼！ 先前的死棋竟然被救活了！而自己的白棋则有被灭的危险！整个棋枰上风云突变！ 道君皇帝认真地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不得不承认自己轻敌了！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朕有些明白了！” “不过西夏北辽，朕都没有当成大敌！我大宋雄师百万，战无不胜！只是朕爱惜生民，不愿妄动干戈就是！假以时日，你看朕一统天下，将四方蛮夷之地都收到我大宋的版图中！” 皇帝慷慨激昂，拈花忽然打了个寒噤，知道自己不好说什么。 “爱卿哪，你果然是深藏不露！桓儿举荐你时，我还半信半疑，世间求道者，哪有见终南捷径而不走的？你这可是自幼学棋？” 拈花笑着说：“我很少下棋，小时候有个采药郎，非要我陪他下棋，我就边学边下，只用了三局就能赢他。” 他说的轻描淡写，皇帝听得却是心里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