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诡道契约 第九十二章 镜像

    风澜，仿佛坐在某一黑暗漩涡中，双手与方向盘若即若离。

    他越想拼命抓住，越觉得身子在变轻，轻如羽毛，随风而动，与方向盘越来越远。

    明明感觉到方向盘就在手边，却似隔着一个世界的位面。

    他猛然惊醒，确定自己仍然守着法阵，周围的环境没有变化。

    他长出一口气，念念不忘方向盘。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他在另一个世界已经启动诡道船，与船长会合。

    然而，刚刚的那一幕虚幻，似乎有一股力量正通过风澜将两个世界串联起来。

    大概是风澜太弱，尚无力支撑，致使仅仅出现微弱的虚幻。

    这一幕，正是出现在三个黑影与三只小手之后。

    风澜补充灵材、灵丹后，仔细巡视一遍守护法阵及周围环境，便又重新盘膝打坐。

    「我要做最伟大的船长。」

    一声奶里奶气的小孩声音，突然从风澜的脑海深处响起。

    「傻瓜，我要诅咒你，你会变成不死不灭的可恶的石雕像。」

    另一个愤怒的诅咒声音恶狠狠地说。

    片刻间，风澜似乎置身于一群孩童争吵打骂的人群中。

    他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在最外围，四处张望。

    正午时分，坐落在黄土山脉间的村庄人家，袅袅炊烟升起，而自己与同龄人站在山梁上，有人激烈争吵起来，更多的人是围观。

    这一幕，多么熟悉。

    另一个世界的风澜，就是在这样的黄土高原上的山间村庄长大。

    风澜想跑下山梁，看个究竟，却见两个少年扭打在一起。

    一个少年的腰间挂着用白纸折叠而成的白纸人，

    另一个少年的腰间系着用灰色树根雕刻成的小树人，

    风澜不明所以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腰间，斜别着一把精致的黑色双刃小斧。

    正在此时，这片黄土高原的上空，出现一片阴影，如泼墨般疯狂扩散，将这片黄土高原遮蔽的严严实实。

    风澜腰间的黑色双刃小斧的斧刃上，忽然闪烁出一道赤色电光。

    只是，风澜在一瞥间看见一位少年的头上起了黑雾，头上的血肉极速消失，双眼中已经产生火星。

    那两个正在打架的少年，仿佛各自套上了人形阴影壳，正在虚无。

    其他人，一个个在原地消失中。

    风澜傻傻的、像个哑巴，站在原地，不说话，不动弹。

    此刻，另一个依附在风澜身上的思想与灵魂，焦急的快要疯狂，不断呐喊，想要支配少年之躯。

    未料，这个少年风澜淡淡地笑起来，就是不说话，不跑。

    亦在此时，遮蔽天空的阴影中，缓缓出现一艘巨舰的阴影。

    巨舰阴影上吊下来一张真实的软梯，一直延伸到已剩四个少年的近前。

    脑袋被黑雾笼罩、空洞的双眼已在燃烧碧火的少年，迈开僵硬的步子，没有用双手扶，直接走在软梯上，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咻～，山梁的一处隐蔽处，一颗红色石头打向巨舰阴影。

    那是一个穿红衣服的胖少年用自制的弹弓打出的红石头。

    「不要啊。」

    腰间系白纸人的少年狂吼一声，撒腿就跑，一道白色闪电向他追去。

    风澜看得清楚，闪电像是一卷印有密密麻麻的字迹与符纹的文件，末尾有一段较长的空白。

    下一秒，风澜没有征兆的朝相反的方向跑，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前方，突然出现一座宏伟的城市。

    当风澜再回首时，先前那一幕仿佛已被抹去，不留下丝毫痕迹。

    风澜继续向前，慢慢地走，远远看见一位光头老者在垂钓。

    他走到近前时，只见宽阔的河道中缓缓流动着在冒热气的鲜血。

    「啊～」

    风澜大吼一声，倏然惊醒。

    雪域的深夜，一片死寂。

    可以在晚上隐形的守护法阵，一片安宁。

    「为什么我会看见那一幕？」

    风澜问自己，不禁起来走动，确定自己在泰明大陆的世界。

    他想了好一会，认为是自己被人打伤，神魂之力不支，容易陷入虚妄幻境。

    然而，当他大量补充食物，重新打坐，缓缓闭上双眼时，整个人仿佛就站在血河边上，旁边是一位专注垂钓的光头老者。

    「你是谁？」

    风澜想这样问，可是，灵魂仿佛是附着于一个哑巴少年身上，说不出口。

    十分焦急的灵魂，附着于对凡事无动于衷的少年身上，既无奈，又气愤。

    光头老者的钓线轻轻一动，血河上起了一丝涟漪。

    风澜看向涟渏的刹那，但见一个瘦弱的青年人手执巨斧，与两个身穿厚重黑甲的、高大粗壮的巨人大战。

    眼见一斧砍掉一个黑甲巨人的脑袋，脖子伤口上立即长出一颗崭新的脑袋，黑甲肉眼可见的厚一分。

    忽然，有人拍肩膀。

    风澜惊醒过来，见是前来接班的瓠锋等人。

    「盟主，您回去歇息，我们来值守。」

    「一定要多加小心，尤其是要注意里边的异动。」

    风澜叮嘱道。

    他往营帐走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呼吸急促起来。

    「奇怪，我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怎么会如此虚弱，极易进入迷离虚幻之境？」

    风澜尝试寻找答案，自然是没有。

    营帐中，六尾与七尾背靠背，微眯双眼。

    它俩始终信守诺言，绝不参与人族之间的杀戮纷争。

    「你可要当心呐。」六尾忽然说道，「似乎，你的血脉，能感应到这里的血气。」

    风澜先是带着怒意的震惊与羞耻，随之平息下去，问道：「什么血气？」

    「这片区域，有着极难捉摸的血气。

    你的神魂能游离其外，似在逃避，此乃源自太古的血肉诅咒之象。

    这种血肉诅咒，会在原始血脉的血气浓烈的地方，唤醒血肉诅咒。」

    六尾说的非常认真。

    风澜轻声问道：「怎么解？」

    他的语气，已经承认六尾所说。

    「让自己变强壮，延缓诅咒之力。」

    六尾缓缓垂下头，眯上双眼。

    风澜躺在吊床上，不敢闭上双眼，内心反复自问：「为什么会这样？」

    一切，或许在烈焰城还有答案。

    脑海深处的东方鱼白，如何利用其蕴藏的资源？

    风澜默默拿出那件神秘的法器，眨眼微眯间，整个人出现在断崖上。

    崖底，灰白色的浓雾迷漫，几棵树影若隐若现。

    风澜脚下的崖上台阶，斜向上延伸。

    他停留片刻，一步接一步，稳稳向上走去。

    台阶拐弯处，一条大黑蛇骤然出现。

    风澜差点栽倒，掉下悬崖。

    他只是顺手一拄，手中竟然拄着一柄巨剑，正是绝仙古剑。

    古剑，本不应在这里，怎能随手感应而至？

    风澜好歹

    稳住身子，这才发现大黑蛇早已死去，两颗绿色玛瑙般的大眼珠高高突起，快要迸出眼眶。

    仔细观察后，发现蛇头右边有一个丈余宽的浅石台，从下往上根本看不见。

    费好大的力气，勉强依崖壁站稳，方才看清蛇身是盘旋在一处凹陷的石壁上，蛇尾尖上贴着一张黑色符箓。

    忽然，蛇身一动，风澜无所着力，滚落到黑色符箓旁，张口呼喊时，将符箓吹起。

    大黑蛇突然冲天而起，蛇身无限变大，摆动蛇尾横扫断崖。

    断崖的上半部分粉碎。

    一座八角楼阁出现。

    风澜被蛇尾之风扫到八角楼阁前。

    大黑蛇在上空盘旋，硕大的蛇头悠然探到风澜近前，百叉蛇芯抚摸过风澜，一缕缕黑色闪电钻入风澜的体内。

    大黑蛇仰首「长鸣，往上飞入云层。

    那一瞬，风澜竟然能透过大黑蛇的视野。

    只见远远出现一团黑云，稍一停顿，便冲过来。

    一条黑龙冲出黑云团，正面逼停大黑蛇。

    黑龙的身躯，竟然只有大黑蛇的三分之一。

    风澜看得清楚，就像是少年对峙已步入老年的老人。

    大黑蛇发出怒吼，欲惊退黑龙。

    黑龙一声长吟，径直冲过来，长口喷出黑火，浓烈的龙煞形成封锁结界。

    大黑蛇一头撞向龙煞结界，将其撞的粉碎，巨大的蛇躯似缠绕似横扫，直击黑龙。

    黑龙的速度奇快，迅速逃离大黑蛇的攻击范围，遁入黑云团远远离去。

    大黑蛇扭头钻入厚厚的云层。

    风澜觉得后脑勺被重重敲打一下，似有几根神经断了。

    「你不能睡着。」

    六尾站在床前。

    七尾微微颔首，陷入沉思。

    风澜收起奇怪的法器，缓缓坐起来，两眼迷离，无精打采。

    风澜喃喃道：「我想离开这里。」

    「晚了，你已经唤醒传说中的诡道镜像。」六尾沉声道，「接下来，你要时刻压制自己内心的杀戮。否则，杀戮之念会无限加速血肉诅咒，你会进入寿命的倒计时。」

    「是的呢，我要找到活下去的办法。」风澜来回踱步，「会有什么办法呢？」

    六尾道：「鬼道，炼化阴灵之力，是唯一克制血肉诅咒的法门。」

    「神目诀？」

    风澜灵光一现，想到获得的神目诀第一卷「鬼烟」。

    风澜又摇了摇头，道：「我是正道弟子，一派掌门人的亲传弟子，不能突破这个身份应该守的底线。」

    正在此时，帐外传来嘈杂声。

    一人报道：「盟主，元始门、天剑宗、凌霄殿的人到来，他们当中有一大半人身受重伤。」

    风澜快步走出营帐，只见鲍平安等人守住法阵，与阵外的人紧张对峙。

    了知与解九真正在商量。

    最后，达成一致，让另三正的弟子进入法阵。

    陆襄铃对风澜说道：「有一股奇怪的修真势力，同时攻击我们与魔教。」

    五正弟子，全都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