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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

    秦青抱着叶戎峥,半靠在沙发上。

    手机铃声催命一般响着,响足了54秒就自动挂断,然后又会响足54秒,一个接一个,几乎没有间断。由此可见信号那头的人是多么狂躁。

    叶戎峥抱紧秦青,把痛苦忍耐的表情隐藏在对方温暖的肩窝里。

    他并不知道,常年遭受这种精神折磨的自己早已经患上了应激障碍。一旦铃声响起,他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并冒出许多冷汗。

    冷汗打湿了秦青的肩窝,让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听见叹息声,叶戎峥抬起头,十分内疚地说道:“我把手机关了吧?”

    “你起来。”秦青推了推埋在自己肩头的大脑袋。

    “你受不了铃声要把我赶走吗?”叶戎峥立刻就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你跟我来。”秦青拉着叶戎峥起身,顺势拿上手机,走进卧室。

    卧室床边铺着一张灰色地毯,靠门的位置摆着一面可以移动的全身镜。

    秦青把全身镜挪到地毯前,摁住叶戎峥的肩膀,让他面对镜子坐在地毯上,自己则坐在叶戎峥身后的床沿。

    “把手机架在镜子上,接通电话。”他低声说道。

    从镜子里看去,两人的身体半叠在一起,一个坐得低一些,一个坐得高一些,姿态很是亲密。

    叶戎峥不由自主便被镜子里的两人吸引了。秦青的长腿就叉开在他身体两边,没穿袜子的双足白得像是一捧雪,脚趾甲圆圆的,粉粉的,可爱得像是樱花的花瓣。

    他盯着这双玉足,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接通电话。”秦青伸出细长的食指戳了戳叶戎峥的后脑勺。

    叶戎峥这才回过神来,竟想也不想就接通了曾经最害怕接通的电话。

    后脑勺被戳到的地方又热又痒,他却舍不得挠。被秦青抱过的身体沾染了浓甜的香味,他也舍不得洗。

    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中,父亲的声音听上去竟也不那么令他焦躁了。

    “你和谁在一起?”叶父气势汹汹地质问。

    手机以镜子为支架竖立着,摆放的角度很低。从摄像头里看去,叶父只见到了坐在地毯上的儿子,以及儿子身体两边贴着的两条腿。腿上穿着黑色休闲裤,很细很长,雪足踩着灰毯,带来强烈的色差感。

    没有看到这人的脸,叶父也隐隐感觉到,对方的长相一定很出色。

    “不要在外面交乱七八糟的朋友!”叶父反感地训斥。

    他话未说完,叶母干瘦的脸就挤到了摄像头前,一双赤红的眼布满癫狂的恨意。

    “你快点回来!你不能丢下妈妈不管!你害死了你弟弟,难道一点儿也不愧疚吗?你弟弟的灵魂还在家里徘徊,你不回来看看他吗?妈妈说过,你一辈子都要赎罪的!”与之前相比,叶母的话语竟然增加了很多逻辑性。

    她不再肆意发癫,而是开始了道德绑架。

    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如此快速地转变策略,这真是一个疯子的所作所为?

    秦青勾唇一笑,颇觉讽刺。

    叶戎峥果然露出了痛苦、悔恨、自责、愧疚的表情。类似的话,无论听多少遍,他依然无法免疫,因为他的罪责是永远都洗不去的。

    然而秦青偏偏要将这些污秽不堪的东西全部洗去。

    他微微俯下身,两只手轻轻搭上了叶戎峥的肩膀。

    于是视频聊天框里便显现出一双柔若无骨、细腻润白的双手,双手往上是一个线条极精致的下巴,再上是一双微薄,微红,微弯的唇。

    哪怕只露了一双手和一张唇,没有看见全脸,叶父叶母竟已清晰地感知到,坐在儿子身后的人必然长得异常美丽。

    若不是如此,又怎么能让儿子仅仅因为一个拥抱就撇开父母,撇开罪孽,撇开一切,心甘情愿地留下?

    叶戎峥的目光并未放在视屏聊天框上,而是愣愣地,近乎痴迷地看着镜子里的秦青。别人看不见秦青的全貌,他却可以看见。

    这张美得令人神魂颠倒的脸庞,此刻正轻轻贴在他耳边,挺翘的鼻呼出湿热迷离的香气,微垂的眼睑覆下两排浓密纤长的睫毛,睫毛下是两片淡淡的阴影。

    这张雪白的脸,因为这两片淡影,陡然变得浓墨重彩起来。

    叶戎峥全部的注意力,便被颊边悄然绽放的这朵灼烈的花,瞬间吸走了。母亲刚才说的那些话在心里引发的愧疚、悔恨、自责、痛楚……各种最难解最压抑的情绪,竟然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叶戎峥的目光凝住了,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秦青。

    秦青微微转头,把红唇紧紧地贴在叶戎峥的耳廓上。这个举动与其说是耳语,不如说是亲吻。

    叶戎峥的耳朵立刻浮起一片深深的潮红。

    当父亲和母亲联合起来对他施加精神上的惩罚和折磨时,他竟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叶母猛然瞪大眼睛,像是看见了某种极端恐惧,也极端不能接受的东西,发出了刺耳的嘶喊:“你身后的人是谁?他也是魔鬼!只有魔鬼才会和魔鬼在一起!”

    秦青弯了弯唇,颇觉有趣地笑了。

    这才刚刚开始,便受不了了吗?

    他把热乎乎,湿漉漉的香气,吐进叶戎峥的耳朵。

    于是神魂颠倒的叶戎峥除了他的低语和吐息,便什么都听不见了。任凭叶母喊到嗓子咳血,脖子爆出青筋,差点昏厥,叶戎峥能够听见的,能够看见的,也只有秦青一个。

    秦青好像化成了一个结界,为他挡下了外界所有的暴风骤雨。

    “别听她的。你不是魔鬼,你就是你。”秦青抬起双手,轻轻捧住叶戎峥俊美的脸庞。

    温暖又细嫩的掌心从耳后贴合上来,指缝间还隐隐逸散着浓香,叫叶戎峥露出了迷离恍惚的表情。他的脸庞也跟着烧红起来。

    神思不属中,母亲尖利刺耳的哭喊嚎叫变得越来越小,唯有秦青的声音贯穿脑海,占满心绪。

    “告诉我,你是谁?”秦青低低地,柔柔地问。

    这么动听的声音只想用记忆全部裹起来,藏到心底最深处。

    “我是叶戎峥。”叶戎峥不由自主地答道。

    “叶戎峥是魔鬼吗,嗯?”秦青歪着头,更为柔和地笑了笑。他眸子里闪烁的微光像挂在叶片上的露珠,是云山里的雾气才能凝聚的清澈。

    叶戎峥浑浊的神智便也清澈起来。

    叶母恰在此时狠狠咒骂:“你这个魔鬼!你竟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们应该一起被烧死!”

    烧死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烧死秦青?叶戎峥头一次对母亲产生了愤怒的情绪。

    “我不是魔鬼!秦青也不是!”他快速地,坚定地答道。

    “对,我们都不是魔鬼。”秦青在他耳边低低地笑了,笑声里仿佛跳跃着一颗一颗闪亮的星子。

    不是只有叶家人才会洗脑,他也会。

    “如果以后再有人对你说这种话,你要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好吗?你不要理会她,更不要给她任何眼神。”秦青继续说道。

    叶戎峥毫不犹豫地点头。

    聊天框里,叶母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鲜血从破溃的头皮一汩一汩往下流,衬着她瘦骨嶙峋的脸,画面恐怖到了极点。叶父发出了慌乱的喊叫,然后咒骂叶戎峥不关心母亲,没有良心。

    叶戎峥的目光又被吸引了过去。

    秦青从背后拥过来,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下颌,叫他抬眸,看向镜子里一前一后贴合的两人。

    “如果我一直抱着你,那你就要答应我,也要一直看着我,好吗?”秦青附耳低语,嗓音里带着黏腻的潮气。

    于是叶戎峥的目光和心神便都被他牢牢黏住了。无论叶母怎么伤害自己,无论叶父怎么斥责,他都没有去看那些恶心又恐怖的画面。

    996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骂道:“呸,妖精!”

    秦青低沉地笑了,通过那面镜子,柔柔地与叶戎峥对视。

    叶母扯下一大把头发,竟也没能让儿子再看自己一眼,于是便哭嚎着说道:“你把我的小雨还回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秦青举起两只手,轻轻捂住了叶戎峥的耳朵,微红的薄唇藏在掌心里,缓慢说道:“你不是杀人凶手,你妈妈才是。”

    手机屏幕上,叶母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一只面貌狰狞的鬼怪。这个该死的男人他在说什么啊!

    叶戎峥也愣住了。

    “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要乱说!”996怕剧情崩得更厉害,连忙警告。

    秦青放下捂住叶戎峥耳朵的双手,捏着叶戎峥的下颌迫使对方微微转过脸来,与自己漆黑的双眸对视。

    “你从来不是什么杀人凶手。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应该时时刻刻都处于长辈的照看下。如果孩子出了事,负责照看他的长辈才是第一责任人。这不仅仅是约定俗成,更是写在法律文本里的条款。无论怎么追究,杀人凶手这个罪名,绝对不会落在一个五岁孩子的头上。”

    秦青温柔地抚了抚叶戎峥的脸,然后便看向手机屏幕里的叶父,用压迫的语气问道:“叶伯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怎么不对?

    叶父看着早已长大成人的儿子,竟然愧疚地说不出话。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真正应该为当年那桩惨案负责的人是谁。

    可是他深爱妻子,看着妻子因为痛苦而发疯,他又怎么忍心再苛责她?

    从来没有人对叶戎峥说过这样的话。十几年的精神虐待早已让他形成了自己“罪有应得”的思维定式。他是这个家庭的囚徒,他的刑期是终其一生。

    可是现在,秦青打开了这座监狱的门,告诉他,你可以出来了。

    “你是无罪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包括你的母亲。她不想让你好过,因为你无罪了,她就要背负这份罪责。她背不起,她只能发疯。”

    秦青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解释让叶父流下了痛悔的泪水。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儿子,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我是无罪的?”叶戎峥不敢置信地呢喃。

    “是啊。所以从今往后,无论你母亲怎样发疯,你都不要去听,也不要去看。当你不忍心的时候,你就想想我。如果可以,你就来找我。我们一起远离这个泥潭,好不好?”

    秦青从身后贴上来,纤细的手臂轻轻环住叶戎峥的脖子,雪白的脸颊贴在叶戎峥古铜色的脸颊边。

    他真的变成了一个结界,挡下了最寒冷的风、最猛烈的火,也挡下了来自于亲人的伤害以及叶戎峥自己对自己施加的伤害。

    在这一刻,捆绑灵魂的枷锁忽然就碎裂了。

    怎么会无法活下去呢?

    只要秦青还在,叶戎峥就要在这个世界狠狠地扎下根来。他要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为秦青支撑一切。

    “好,以后我不会再受到母亲的影响了。为了你,我要活出自己。”叶戎峥宣誓一般低语着。

    他本来就是意志极其坚定的人。若是换一个普通人,在长达十几年的漫长岁月里不断遭受母亲身体上的虐打和精神上的折磨,怕是早就自杀了。

    而他只是有些自厌自弃,却从来没想过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死扛着是为了什么。可是现在他知道了。

    是为了黑暗尽头的那一束光。

    是为了秦青。

    秦青欣慰地笑了,拥着叶戎峥的脖子,软软地,柔柔地,与他一起晃了晃。

    于是叶戎峥也在这晃荡中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快乐笑容。

    叶父的眼泪汩汩地流,也不知该为儿子的解脱感到开心,还是该为妻子的沉沦感到伤悲。

    叶母却完全无法接受儿子脱离自己的掌控。她开始尖叫,像一只恶鬼扑到镜头前,说要杀了秦青。

    叶戎峥想要关掉视频,却被秦青阻止了。

    “让她疯吧,你就静静地看着,当做训练好了。她发疯其实是在折磨你,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你痛。”秦青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叶母的小心思。

    发疯中的叶母安静了一秒,然后变得更为疯癫狂躁。

    叶父抱紧她的腰,几乎抓不住她,只好高声呼唤保姆和助理。

    叶戎峥起初还有些不忍,想要挪开目光,被秦青对着耳朵吹了一口浓香的热气,便坚持住了。想要长成参天大树为秦青挡风遮雨,怎么能连这种程度的折磨都忍受不了?

    他默默看着母亲,俊美的脸庞变得越来越沉稳,也越来越冷峻。

    当一个男人拥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并且愿意付出所有努力,那他什么都能做到。

    秦青歪着脑袋看着这样的叶戎峥,终于在他坚毅的侧脸中找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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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不知何时挂断的,秦青信守诺言,抱着叶戎峥睡了一夜。

    被子里全都是热烘烘、甜丝丝的迷香,怀里还拥着一具柔若无骨的身体。叶戎峥五点多就醒了,却愣是把脸埋在秦青香喷喷的发丝里,在床上睁着眼睛躺到九点。

    只要秦青不醒,他就能抱着秦青躺一辈子。他想偷几个吻,却又害怕吵醒秦青,从而结束这短暂的相拥。

    “起来让我拍几张照片。”秦青掀开被子,懒洋洋地说道。

    “好。”叶戎峥连忙爬起来,走到光线明亮的窗边,摆了一个自认为很酷很帅的pose。

    秦青眯着眼说道:“把睡衣撩起来,我要拍腹肌。”

    叶戎峥脸红了红,却还是乖乖撩起衣服,展示自己雄壮精悍的身体。

    秦青欣赏的目光在他每一块健硕肌肉上流连,叫他无法抑制地有了反应。

    秦青垂眸看了看,唇角勾出一抹兴味的弧度。

    “转身。”他命令道。

    叶戎峥如蒙大赦,却又有些失落地转过身。这样都不能吸引秦青?那他以后要更加努力健身了。

    “把衣服撩起来。”秦青再度下令。

    叶戎峥撩起衣服,展示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

    秦青拍了很多照片,却没说明原因,叶戎峥便也不问。他早就说过的,只要秦青愿意原谅他,他以后都听秦青的话。秦青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绝对不再犯浑了。

    “你现在回家去。”秦青收起手机说道。

    “为什么?我不可以留下吗?”叶戎峥愣住了。

    “我想让你回去看看你妈妈。你要学会像昨天那样面对她。”秦青拉开门,冲外面扬了扬下颌:“走吧,如果感到不舒服了,就打开我发给你的音频文件听一听。”

    “什么音频文件?”叶戎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青推了出去。

    他在门外站了很久,烦躁地扒拉着头发,来来回回踱步了好一阵儿,最后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秦青站在门后,通过猫眼偷看叶戎峥的反应,等他走了便换上一套休闲服,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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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去哪儿?”走在街边的996好奇地问。

    法国梧桐的叶子全都落了,一片一片铺在脚下,被秦青踩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他在一栋老式居民楼前站定,对着手机看了看,然后才慢慢走进去。

    五分钟后,秦青坐在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对面。

    老者的家很简陋,却处处透着温馨。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老者摘掉老花镜,用颤抖的手擦拭着镜片。他极不平静的内心便在此刻暴露无遗。

    “当年有一个记者报道了这桩案子,虽然隐去了姓名,但我看完了就知道,说的正是叶家的事。我找到他,请他提供帮助,他就把你的地址给我了。”

    老者沉默了半晌,然后才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老话说得对啊,做过的亏心事,早晚有一天会找上门来。”

    “所以你承认当年的案子有隐情?”秦青顺势逼问。

    老者张开微微颤抖的嘴唇,痛苦又内疚地摇了摇头,“不能说啊!说出去了,对所有人都不好!”

    “所有人都好了,当年那个孩子却毁了。”秦青把自己的手机摆放在桌上,屏幕中显现出叶戎峥的照片。

    他胸前有一条巨大的撕裂伤,几乎把他劈成两半,背后的致命伤更是多达五处。这样还没死,只能说他有上天保佑。

    “这就是那个孩子,他长大了,却又不想长大。他一直觉得自己不配活着,所以不断在死亡边缘挣扎。他一辈子就这样毁掉了,而你们这些罪人却平平安安地过了这么些年。除了死去的小雨,这个孩子是最无辜的,他凭什么帮你们承担这些?”

    秦青把手机推到老者眼皮子底下,徐徐说道:“你拿了叶家的钱,救活了你的女儿。我查过了,她现在在妇联工作,她也救了很多陷入绝境中的妇女和儿童。接受采访的时候她说过,这是你对她的期望。你希望她善良,勇敢,坚强,你希望她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而她做到了。你是她的榜样。”

    老者低下头,浑浊的眼里慢慢涌出悔恨的泪水。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他颤巍巍地哀求。

    秦青定定看着老者,不为所动地说道:“我知道你还有良知,否则你不会在那桩案子了结后主动辞去了法医的职务。我今天来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更不会在你女儿面前揭发你,我只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要真相。”

    他抓住了这人所有的软肋,于是妥协变成了显而易见的结果。

    老者挣扎了许久才从书柜里取出一份法医检验报告,摊开在桌上。

    “当年那个叫小雨的孩子,不是从三楼滚落的,是被人直接从三楼扔到了一楼。”他闭了闭眼,哪怕侦破过许多血腥的案子,竟也感到些许不适。

    996:“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我耳朵不会出问题了吧?”

    秦青却仿佛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笃定道:“杀人凶手是孩子母亲?”

    “是的,三楼栏杆那么高,只有成年人才能把一个三岁的幼儿举起来,扔下去。屋子里只有孩子母亲是成年人,她是唯一的嫌犯。”老者把老花镜放到一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隐瞒了多年的真相,终于说出来了。

    “为什么啊喵?”996已经疯了:“我他喵的根本无法理解啊!我妈妈对我可好了,为了我还跟大老虎打架呢!”

    “是孟乔森综合征?”秦青了然道。

    孟乔森综合征是一种极端变态的心理疾病,多发于孩子母亲。得了这种病的母亲会不断虐待自己的孩子,甚至杀死自己的孩子,以此来博取周围人的关注和关爱。

    为了凸显自己的存在感和价值感,她们会不断让自己的孩子做出牺牲,恰如小雨的死亡,又恰如叶戎峥这些年遭受的虐待。

    “是的。”老者颓然点头,泪湿满脸。

    “那个女人太爱她的丈夫了,因为丈夫常年不回家,她说她需要杀死一个孩子让丈夫回来探望她。丈夫回来之后太关注大儿子的情况,她又要杀死大儿子。在我的建议下,叶老先生才把孩子送走。那个女人是个缺爱的动物,她已经不是人了。她要周围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这样才能获得满足。”

    老者抹掉眼泪,恐惧不安地说道:“人心是世界上最脏的东西。这桩案子突破了我的心理防线,也让我失去了职业道德和良知,所以我辞职了。对不起,我有罪。请你代替我向那个孩子说一声抱歉。”

    “不用代替了,你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这样可以吗?”秦青拿出录音笔。

    老者愣了一愣,然后毅然决然地点头:“可以。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很内疚。你把录音交给那个孩子吧,之后是报警还是怎样,我都无所谓。我不想给我女儿蒙羞的,我真的悔啊。可是她病得太重了,只有拿了叶家的钱,我才能救她。”

    老者愧悔不堪,哭得老泪纵横。

    秦青站起身,平静地说道:“我不是受害者,我不能代替他原谅你。等他有了决定,我会告诉你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