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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厉魂阴笑

    “难道真到玩命儿的时候了?”

    在龙煜天暗暗心急之时,突然发现前方的一处攻击之网好像有破绽可寻!

    铁人设计者的手段二人已经深刻体会到了,按理来说以他们的高明怎会出现如此漏洞?莫非是个陷阱?

    仔细观察一番后,龙煜天不由大呼“侥幸”!原来,组成那道攻击网的铁人之中有六到八个貌似出现了问题,每每需要将肢体运行到某处的时候都会卡在半空,动作做不完全。并且那种停顿不是突然卡死的,而是伴随着缓缓的震动,似乎要努力前进但又无法做到。

    这种现象再明显不过了——它们的某处关节被锈死了!

    其实像这种由众多铁人连成一片的布局,偶尔有一个半个被锈死根本不影响总体的攻击效果,最多会让你处在该地点时,可以利用它们招式中的破绽应付得比较省力而已,但解决掉几个之后还是得面对一群。先前二人也曾遇到过几个被锈住的,但都是零星出现,不像前面居然有这么多同时坏死!可能是因为它们的位置相比立于过道两侧的铁人更加“偏门儿”,不方便修缮的缘故吧。

    成片锈住和单个锈住的效果完全不一样,如此一来二人只需冲到那里然后利用身法躲避漏洞百出的攻击,既节省了力气又能以此为基点破解剩下的攻击网。这就好比人们用手撕布,从边缘直接开始的话难免费劲,如果能先在中间刺破一个缺口,再从那里向两侧撕扯,就要简单得多。只是仅有单个铁人锈死的话,对于这种规模的阵势还称不上是“缺口”。

    “哈哈!早就说过潮湿环境下的铁器需要经常保养嘛!”龙煜天大笑一声,长剑犹如炸雷一般直劈铁人招式中的破绽所在。

    陆吾开虽然脾气火爆,但绝非愚笨之人,战斗经验又何其丰富?注意力被龙煜天突发的动作吸引过去,很快也发现了个中玄机,心花怒放的同时枪尖的冰花也瞬间绽放。

    通过这段时间的并肩战斗,龙煜天对陆吾开的能力已经有了很直观的认识,早就料想到他会马上跟进配合,所以此时可以毫无顾忌的向前扑杀,将侧后方完全交给了同伴。

    只见他以猛虎扑食的姿态一剑斩断了其中一具锈死铁人的臂膀,然后展身腾挪,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穿过最多的阻碍,而陆吾开始终和他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突然,一柄狰狞獠利的狼牙棒自上路横扫而来,龙煜天赶紧低头前滚,在身体即将展开的刹那间,出手如电,一闪而逝的寒光直接没入对方的体内。随着他接下来的弹身直立,铁人轰然倒塌。

    料想距动力装置只剩下最后的阻隔了,他便抬手将宝剑抛向空中,同时一个筋斗翻了起来,倒踢剑柄,青釭剑顿时“嗖”的一声贴着铁人头皮向前飞射。而龙煜天自己的身法也不逞多让,猛的扭腰急跃,好似流星赶月一般直追宝剑,速度居然还要快上几分!

    下边的铁人当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各种不同兵刃恰时封住上路,杀机已经泛起!

    这时却见那青釭剑在炙热真气的包裹中直线前行,如同开路先锋,尽破所遇兵刃,“乒乓”之声不绝于耳。

    而龙煜天的双臂也腾起了一片龙形幻象,气劲毫无保留的向四周侵蚀,就好像在半空中突然刮起了一阵愤怒的狂风,飞速前卷,机关铁人根本承受不住力道,纷纷自上而下开始碎裂——“狂龙裂天拳之天龙驰过万灵从”!

    这样的攻击能完全突破铁人的封锁吗?答案是否定的。

    可如果再加上从正面捣出的杀招呢?但观站在地上的陆吾开,已经将枪杆贴于腰际,一边奔跑一边快速转动枪身,带起“呼呼”罡风,整个人就像一台恐怖的绞rou机,无情的旋转着、撕裂着;又好像深海中的巨大漩涡,贪婪的吞噬着、摧毁着——正是“横空玉龙枪之绿水波澜”!

    浑厚的气劲轰然爆裂,当代两大年轻高手终于奋起毕生功力冲破阻碍!

    在面前豁然开朗之际,龙煜天正好赶上了青釭宝剑,却没有伸手握住,而是一个回旋踢腿,以右脚内侧扫中剑柄。旧力未竭、新力又生,青釭剑去势更疾,在一片刺耳的破空声中将地洞上方的三支木架同时截断,缠绕着铁链的石盘果然马上向下坠去。

    龙煜天此时已经疲惫不堪,经脉也如干涸的水道,不剩几分内力了。踉跄了两步之后直接坐在地上,喘息着说道:“能不能奏效就看最后一榔头了。好在这里没有铁人,实在不行就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再做打算吧。”

    陆吾开状况更糟,只能把银枪当做拐杖来使,拄在那儿紧张的盯着地洞。

    幸运的是,龙煜天的判断并没有错,在一连串的重物撞击声过后,水流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而四周的机关铁人也在同一时间停止了运作,一切又归于平静。

    二人如蒙大赦,走过去朝地洞内张望,却发现里面只是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现在他们可没有心思去研究神奇机关术的动力装置到底是怎么个构造了,赶紧盘膝打坐,尽快回复体力。

    “咱们到底是如何触发机关的?跟第一尊铁人‘流泪’有关吗?是无意中碰到了什么?还是咱们走的路径不对,整个阵势自行发动了?”龙煜天沉声猜测到。

    陆吾开大摇其头:“我哪知道啊?要是懂得这个的话我自己早就造几百个这种铁人怪,跟在老子后面,砍谁不爽就砍谁!”

    龙煜天苦笑道:“大哥,你想多了,恐怕武侯再生也造不出能随时跟在你后面听你指挥的机关铁人来,那可真就成智能机器人了!”

    “嘿嘿,我就是说说而已。哎呀,真是差点要了爷爷的老命!先是蚯蚓精、又遇铁人怪,这幽冥殿还真他娘的邪门儿。”陆吾开显然对今天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已。

    “都说不是蚯蚓了……”

    半晌之后,二人感觉内力已经恢复了一些,肌rou也不再那么酸痛了,便起身继续向前探索。经过这连番遭遇,他们早就被搞得晕头转向,对于时间和空间都没什么概念了,只是感觉腹中饥渴,想尽快找到路回到地面上去,当然,还要避免和那只大蚓螈遇上。

    铁人既然已经不会主动攻击了,继续穿插行进自然容易了许多,也就无需再表。不过这段路程可不算近,当二人彻底越过铁人阵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用去了多长时间,但石洞却是越走越宽敞,天然穹顶也越来越高。

    再次阻挡住二人脚步的是一条横在面前的大河,看起来不像普通的地下水道,而应该是与海相连的暗流。

    河面上架起了一座拱形石桥,全长共有五个大桥洞相连,每个桥洞的双肩上又都另辟出了小拱,八成就是著名的“敞肩式”设计。桥面由青石铺成,不算平坦,但很宽敞,简单目测一下,至少可供三辆双轮马车并排行进。

    河的对面半点光线也没有,比较起来刚才的铁人阵还算是亮堂的。不过以二人的目力依然看出了黑暗中似乎屹立着不少建筑物,只是无法看得太清楚而已。

    龙煜天摇头苦笑道:“忘川河、奈何桥,都给咱备齐了,要是再能找到一块儿大石头,咱们就可以确定对面是阎罗殿了。”

    陆吾开很是得意的竖起拇指,朝身后密密麻麻的铁人比划了一下:“还有阴兵鬼卒驻守呢,我早说过这儿是地府吧?哈哈。”

    “到地府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龙煜天无奈的白了他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破布,又从近处铁人的身上砍下了一根棍子,开始摆弄起来。

    陆吾开不禁好奇:“你干嘛呢?”

    “在地面上的时候我就发现幽冥殿里可比外面那座空城暗多了,就随手找了些东西,用大厅里的深海鲛人油浸泡了一下,现在正好可以用来当火把。”

    “龙兄弟果然有远见啊。”

    “那你看看!在下不才,人送外号‘当代小诸葛、一夜九次郎’,又岂是浪得虚名?”

    “……”

    这种临时制作出来的火把当然粗糙不堪,照亮的范围非常有限,但也总算聊胜于无,二人举着它跨过石桥,果然见到了一片密集的建筑群。

    “这次咱们不用仔细搜索了,直接往前走吧。”龙煜天对于今天的遭遇显然心有余悸。

    陆吾开马上把头点的飞快,一点也没比他有出息。

    这里的建筑数量虽众,但规模都不是很大,以供人居住的单独院落居多,偶尔会出现几处三、四层的楼阁、殿厦之类,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二人此刻确实没有心思进去一探究竟了,只顾闷头往前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吾开突然低声细语的对龙煜天说道:“这儿他娘的也太安静了,又黑得跟锅底似的,我总感觉怪怪的。”

    “是呀,看起来此处和地面上的幽冥殿一样,都很久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了,现在最令我在意的反倒是那座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空城。”

    “嗯,那个鸟城镇的确反常,不过我在这儿的感觉更不舒服。周围的这些房子也不知道是给人住的还是给鬼住的,渗人得紧。你可别忘了,咱们正走在地府里啊!”

    龙煜天信口胡诌道:“要真是地府的话哪能这么安静?牛头马面什么的不得忙着给人下油锅吗?孤魂野鬼也得忙着行贿啊、走后门儿什么的,热闹着呢。”

    “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去过?”

    “你才去过呢!”

    “那你连孤魂野鬼需要干点什么都清楚?”

    “哎呀,这还用说吗?那些鬼啊,生前是中国人,死后是中国鬼,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地府的官员呢,说白了也是中国传统的大老爷形态,多好猜啊。”

    “成,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就是不舒服,你看看,黑暗中的房子好像都在静静的盯着咱俩呢,真他娘别扭!”

    龙煜天闻言一震,沉思了片刻后缓缓开口:“你别扭不是因为房子,而是因为产生了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其实从刚才开始我也一直有这种感觉,只是并不清晰。”

    陆吾开愣了一下:“你是说真的有人在暗中窥视咱俩?可这周围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啊。”

    龙煜天将手搭在了剑柄上:“所以我才以为是自己紧张过头了。但咱俩不会同时产生错觉的!”

    陆吾开也顿时戒备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女子的笑声突然响起,尖锐而阴森,真实却又飘忽。

    寒气瞬间覆遍二人的身躯,鸡皮疙瘩同时泛起。

    常言道:“不怕鬼哭,就怕鬼笑。”在这鬼气森森的地底,丝毫没有半个人影,却凭空出现了女人的笑声,绝非好事!

    龙煜天首先想到了在魔天宫遇到的神秘老者,但马上发现二者的声音截然不同,看来不是那老家伙又跑出来装神弄鬼。幽冥岛面积极广,自从那天之后再也没见过他倒不算奇怪。

    在他愣神的片刻,陆吾开已经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一个箭步蹿进左前方的建筑内。龙煜天也没来得及看清这栋建筑的样子,就赶紧跟了上去。

    屋内漆黑一片,空间却是出奇的大,火把的光亮根本无法覆盖整间屋子。

    那笑声来得突然,停得也突然,死一般的寂静再次将他们吞噬,二人不由怔在当场。

    “吱啦——”

    当正他们不知所措之际,屋内又响起了类似指甲抓挠墙壁的声音,将二人的心脏刺激得猛然一突。

    “出来!”龙煜天厉声大喝,同时手腕翻出一块鹅卵石,闪电般掷向黑暗中的某处。原来他在刚从桥上下来的时候,发现路面有很多碎小的石块,考虑到前方可能还有凶险,便随手捡了一些,万一再遇上那条蚓螈也好来个声东击西什么的。

    他从未学过什么暗器手法,但内力毕竟不俗,此时闻声定位、直线击出石子,其威力也是不容小觑。

    “砰!”

    传来的声音有些沉闷,他显然打中了什么,但绝不是人。不过那刺耳的声音倒是也停住了。

    二人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这又是什么怪物?”陆吾开都快被今天的奇遇搞疯了。

    只见在紧贴墙壁的角落处,居然有一个黑色贝壳,或者说是一只巨大的海蚌!其长度近六尺,双壳紧闭,正稳稳的躺着那里。

    陆吾开指了指它,转头问龙煜天:“声音是它发出来的吗?”

    “方向没错。”龙煜天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马上摇头,“但应该不是它发出来的。这只海蚌的表面干涸黯淡,显然已经死很久了。如此体型也不知是在海底活了几百、几千年,却被人捞出来弄死了。可摆在这里又是为何?”

    “乖乖,这家伙的壳也真够硬的了!”陆吾开看到了海蚌表面上有一个新留下的印记,显然是龙煜天刚刚用石子打出来的,不过却并没有被穿透,只是崩开了一个小坑儿而已。

    他深知龙煜天的内功修为,放眼整个江湖的年轻一辈应该也屈指可数,却不能将其破防!虽然不久前在铁人阵中消耗极大,此时二人的实力都不及平时两、三成,但也没有夸张到打不碎一个贝壳的程度啊。

    感慨一番后,陆吾开抬脚准备离开:“既然不是它发出来的,咱就别杵在这儿瞎琢磨了。还是赶紧找找谁在爷爷面前装神弄鬼吧。”

    龙煜天却沉声阻止了他:“不,不必去别的地方找了。”

    陆吾开奇道:“为什么?莫非你知道是谁了?”

    “你想,我刚刚是击中这里之后那阵怪声才停止的,声音的来源始终没有变,天下间有谁能快到一瞬间就躲到别处去?”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声音不是它发出来的吗?”

    “当然,一个死掉的海蚌能发出什么声音?看来解释只有一个:有东西藏在了蚌里!”

    陆吾开闻言恍悟,不由分说,抄起银枪就开始对着海蚌又砸又撬。

    蚌壳虽硬,但它毕竟已经失去了生命,闭合力倒是没有多强,在陆吾开的蛮力之下很快就被打开了。

    就在蚌壳开启的一刹那,一阵异香突然从里面飘出,陆吾开首当其冲,一头栽倒。

    “不好!”龙煜天大惊失色,赶紧屏住呼吸,一把将同伴拉到身后。

    他距离海蚌尚有三步的距离,但香气来得极快,冷不防还是吸入了少许,顿时感觉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灼热之感瞬间膨胀起来,仿佛要焚尽全身的筋脉。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在剧痛刺激之下,他的表情痛苦的扭曲着,可马上又变为惊恐,死死盯住前方。

    蚌壳已经彻底打开了,只见从里面缓缓伸出了一支枯槁的手臂,皮肤像老树皮一样干裂,手上又黄又灰的指甲已经长到开始打卷。

    霎时间,龙煜天猛然发现自己能感知到海蚌里有活物的存在了,没想到那蚌壳的质地居然有隔绝气息的效果。

    海蚌中传来了一阵铁链摩擦的“哗啦”声,紧接着,一个人形物体从里面爬了出来。他的姿势极为古怪,身体紧贴地面,双臂却撑起了一个诡异的高度,腰腹一伸一缩的向前拱挺,说是“爬”,倒不如说是像虫子一样的“蠕动”。

    他所穿的衣物已经烂成了条条碎布,稀稀拉拉的挂在身上。粘在一起的长发恶心的批散下来,遮住了大部分的容貌,只露出了口鼻和一只眼。

    真的是眼睛吗?龙煜天不敢肯定,因为那人脸上虽然有眼睛的形状却没有眼睛的构造,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凸起来的rou瘤,就好像没有皮只有rou一般的鲜红,正在不停的起伏!

    他的嘴唇也只有一片,上唇似乎是被外力撕掉了,牙龈裸露在外边,森森的牙齿焦黄而尖利。

    龙煜天体内的疼痛越来越重,好像每一寸肌肤都要被燃烧起来一样,眼看着那个相貌恐怖的人形物体正在缓缓接近自己,心脏惊慌欲裂,身体却无法挪动哪怕一根手指。

    不过他还能发得出声音,骇然之下脱口而出:“你是谁?!”

    此时那人已经爬到了他的脚边,闻言顿了一下,然后一阵嘶哑而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嘿嘿,你是在问我吗?”

    突然,他整个人如同在案几上被翻转的猪rou一般一下子弹起,掉了个方向又重新摔回地面。紧接着,脖子像装了弹簧一般,猛然抬了起来。

    在他后脑勺处、粘密的长发下,露出了另外一张脸!

    对着龙煜天阴森一笑:“还是在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