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万里沙》
就在二人说话的片刻功夫间，从远处山上射来一道人影，人影临近后，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正是李易连。 来人看都不看一眼在场的其他人，只盯着杜一贤看了半息，便笑问道，“就是你要找水师姐？” “不错，正是我。”杜一贤挺了挺胸，不卑不亢的回道。 李易连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杜一贤，心下多了几分好奇，打量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眼睛在秦燕身上停留了半息，随后再次转移到杜一贤身上，“跟我来吧，水师姐同意见你了。” “秦姑娘，在下就先告辞了。”杜一贤半笑而语，轻瞥了一眼对方，随后跟着李易连朝山上遁去。 在路过普丰身边的时候，后者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怨毒，嘴唇微微一动，低语了一句。 杜一贤对此并没有作出回应，紧跟着李易连，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紫雾峰。 没一会儿，二人来到一处青山绿水前，李易连率先停下了身形。 “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杜师弟了。”李易连负手而立，笑眯眯的盯着远处的青山，一点也不着急带他去见水怡君。 对于李易连，他并没有多少好感，并不是因为两人不属于同一个阵营，也不是两个人互相不认识，而是那天他的弥虚界出事时，刚好遇到了李易连，他怀疑这件事就是李易连干的。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就是李易连，但他有种预感，这件事跟此人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杜一贤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是问道，“师兄何时带我去见水师姐呢？” “呵呵，这事不急。”李易连没有解释什么原因，而是继续笑语而谈，“你应该是第一次种植灵药吧，这件任务不算太难，但也不是简单的谁都会做。” 李易连不带他去见水怡君，他也不好强硬逼迫，毕竟对方的修为可比他高，强硬手段肯定是不可取的，就算可取，见到水怡君不就等对打对方的脸了吗？ 水怡君是什么人，他敢招惹吗？他当然不敢，既然李易连说不急，那就先跟他聊聊，看看对方到底想打什么主意。 “没人生下来就会做任何事，只要有心，什么都可以做成。” “哦，是吗，这是你从宋卿文那里学来的？”李易连惊咦一声，显然有些惊讶。 “当然不是。”杜一贤摇了摇头否定道。 “不知道师弟找水师姐有什么事，莫非是想劝说师姐不要因为赌约的事情而去刁难夜欣？”李易连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听闻此言，杜一贤心神一紧，正题来了，顿了一下方才回道，“这件事还是见到水师姐之后再说吧，不知道李师兄可否现在就带师弟去见水师姐呢？” 面对杜一贤的再次催促，李易连表现的十分平静，没有丝毫恼火之意，很是巧妙的岔开了这一话题，“我今天从种植园出来的时候，听宗内一些弟子说，橙书峰出了一个了不得的炼丹师，说的就是你吧。” 李易连一而再再而三的搪塞他的问题，让他十分的恼火，可心有怨气却不能发泄，的确让人很郁闷，只得强忍着，笑脸继续相迎，“李师兄莫非对炼丹也感兴趣？” “哈哈，自然不是，只是觉得你应该在炼丹堂好好炼丹，没必要来灵药坊掺和一脚。”李易连嬉笑道，好像是在说玩笑话一样。 对于这个问题，杜一贤并非是故意掺和进来的，而是形势所迫，当初要不是因为华福苦苦相逼，他也不至于舍近求远，跑到灵药坊找份差事。 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将两只脚都插进了灵药坊这座泥潭中，想脱身基本是不可能的，夜欣那边肯定不会轻易放他走，撕破脸皮的离开，他多半是不愿意看到的，更不会选择这条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而且，现在他也不是很愿意离开，毕竟这份香饽饽已经熟悉了其流程，运作起来也都可以掌握，并且闲余时间还很充足，他可以借此做很多事情。 “师兄说的并非全对，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哪里发展的好，自然要去哪里了。” “呵呵，不错，有想法，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见水师姐吧。”李易连这次只是呵呵一笑，并没有继续谈些什么，而是带他去见水怡君。 顺着一片小树林走了约莫小半盏茶的功夫，便看到一座简易阁楼，阁楼之上正有一女子盘膝而坐，身前摆着一张古琴，美妙的琴声从女子手中传出。 李易连将他带到这里，便独自离开，他也没太在意，而是盯着那阁楼上的女子细细查看起来。 阁楼上的女子便是水怡君，此刻水怡君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一样，依旧忘我的弹着古琴。 琴声从原本的悠远轻柔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凑，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意，似乎此刻他正身处无边无际的战场一般。 听着这个琴声，他突然有种身中数箭的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疼痛正从全身各处扩散出来，而且还越来越清晰真实。 “不好，这琴声竟然蕴含杀意！” 此时他才意识到，他听到的这些琴声并不是普通的琴声，而是一件古琴法宝演奏出来的，演奏之人可以利用琴声杀人于无形。 一想到这里，他背后就冒出一身冷汗，当即盘膝而坐，运转法力，屏气凝神，全力抵挡这股杀意的琴声。 琴声只持续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可对于杜一贤来说，似乎过去了数月之久，等琴声停止的时候，他身上的衣衫几乎已经湿透，面色发白，神态发虚，像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知道这是水怡君留手的缘故，不然此刻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现在他才体会到水怡君是多么的恐怖，怪不得那些宗内的男弟子都不想见到她，若是还有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也不会再见到水怡君。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弹奏杀意琴声来为难他，但一想到对方的脾气古怪，他就不再想去追究此事，搞不好又要再次体会这样让人头痛欲裂的琴声。 “杜师弟，上来吧。”水怡君看都没看杜一贤一眼，双手放在古琴琴弦上，眼睛紧闭，似乎在思索什么事。 杜一贤一跃而起，轻轻落在阁楼的一角，并不敢与水怡君靠的太近，生怕一不小心触到对方的眉头。 这样安静的场面一直没有被打破，杜一贤是不敢多说什么，眼前这个女子可比红夙要难打交道的多，光是这股冰冷的气场，就足以让一些心智不坚定的修士受不了。 “杜师弟，刚才的琴声如何？”水怡君撩了撩垂在眼前的长发，声音毫无感情，如她的琴声一样，冰煞想要靠近她的人。 “琴声杀机四伏，扬长万里。”杜一贤如实回道。 “杀机四伏，扬长万里，好一个杀机四伏，扬长万里，不如就叫这首曲子《万里杀》如何？” 不知是杜一贤的评价很符合水怡君的口味，还是他道出了刚才琴声的真谛，总之水怡君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微笑。 杜一贤并不知道水怡君很少笑的，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后者，发现其实她笑起来很美，不同于红夙的妩媚，水怡君的笑出淤泥而不染，让人赏心悦目。 “师姐所谈之曲，自然由师姐来定。” 水怡君衣袖一挥，身前的古琴转眼间消失不见，在她起身的瞬间，那少有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既然是这样，那这里的规矩是否应该由我来定呢？” 这番冰冷的话语，让他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对方，想想对方杀害宗门弟子的残忍手段，他就心中发凉，当即不敢犹豫，躬身回道，“师弟并非熟懂音律之人，不敢对师姐的曲子妄加定义！” “哼哼，你倒是敢实话实说，这首曲子的名字便由你来决定。”水怡君似乎有意刁难杜一贤，硬要将这个问题塞到他手里。 对于这样的事情，杜一贤心里那是叫苦连连，他这种从小都没摸过古琴的人，怎么知道如何命名一首曲子，虽然刚才水怡君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但现在若是还用《万里杀》这个名字来搪塞水怡君，多半会惹怒后者的，届时他能不能安稳的走出这里都是一个问题。 但若是不回答这个问题，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当下灵机一动，回道，“此曲便名曰《万里沙》吧。” “哼！”一听这三个字，水怡君当时就眉头一皱，冰冷的杀意席卷整个阁楼，在这一瞬间，杜一贤有种下一息就要粉身碎骨的感觉。 不等这股杀意继续扩大，他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此《万里沙》非彼《万里杀》，是大漠孤烟，黄沙万里的意思。” 解释到这里，水怡君突然一怔，冰冷的杀意如冰雪消融一般消失全无，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欢喜。 “大漠孤烟，黄沙万里，《万里沙》，很好！妙哉！妙哉！” 水怡君一连说了两个妙哉，想来是对《万里沙》这个名字十分满意，这也让杜一贤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曾经做过数年乞丐，也算积累了一些丰富的阅历，不然此刻还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