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要是能重来，莫问该不该

    一个装潢简陋的地下室，实在算不上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风景。

    不过在纳兰黠和狮鹫这种微型生物眼中，这个“天外世界”庞大到无边无际，太阳不似凡间那么朦胧，是清清楚楚地悬挂在高空，散发着炽白色的光芒…

    其实那是王辉挂在顶棚的灯泡，为了尽量把宽敞的地下室照亮，用的是一百瓦的那种大个头led灯泡，以前是在上面院子里挂着的户外灯。

    相比微型世界遮在云层内的乒乓球尺寸小太阳，这种大灯泡显然更像货真价实的太阳…

    而且以纳兰黠、狮鹫的眼力，仅是想观看到近处王辉本体的巨大全貌，已非常吃力，视线再往远也看不清多少景物了。

    包括其余微型世界的柜体，从微观尺度衡量是位于数百公里以外，又被王辉有意用身体挡住视角，凭二者的眼神还不足以看得到。

    在纳兰黠和狮鹫好奇端详外界环境时，王辉则在观察她和它。

    外界的规则之力似乎没对这两个小生物造成负面影响，而是用相对温和的方式去包裹、接纳。

    但这需要很长时间的适应过程，因为外界并非微型生物的原生世界，若没有王辉的空间魔力护着，光是空气中弥漫的细微灰尘都会砸得二者灰头土脸！

    “怎么样？”

    王辉投影之躯此时还坐在纳兰黠背后，问：“和你想象中的天外之天一样么？”

    脱离微型世界后，投影之躯的状态明显变得不稳定，毕竟是依托于微观规则塑造的化身，如果离开微型世界柜体太远的话，估计会逐渐崩溃掉。

    “不太一样…”

    纳兰黠又往王辉怀里贴紧了些，感慨道：“在亲眼看见之前，实在难以想象会存在这样的世界…

    您要独自管理这么大的空间，一定很辛苦吧？”

    其实也不算很辛苦，偶尔拖拖地、倒倒垃圾就行。

    王辉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当然没法如此说。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应，才能既体面又不被喷没逼格，纳兰黠已接着说：

    “…我还是习惯用凡人的思维去想，以神明的伟力，必定有着我无法理解的高明处理手段…”

    言语间，纳兰黠难免联想到自己，不禁苦笑：

    “相比起您，我承受的压力太微不足道了，明明有那么多优秀的同僚协助，我还是没能让神国走得更顺利…”

    “世事无完美，一国的走向不是一个人、几个人的努力就能决定的，况且我也没看到有谁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王辉能感觉到纳兰黠的脉搏越来越弱，缓声问：“你真不希望做超凡进化么？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能在临终前得到您的赞赏，黠已心满意足…”

    纳兰黠整个人倚在王辉胸膛上，这次不是她刻意为之，是真的没有力气再支撑身体了。

    她抬眼凝望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视线却已模糊。

    其苍白的面色逐渐多了一抹异样的红润，口中喃喃：“三十三年前，黠初窥神颜，二十七年前，再得神眷…

    那时三族传言四起，大家都在说，黠独得天神宠幸，比左丘氏的月更得您欢心…

    黠惶恐之余，其实也是心怀喜悦的…只是犹豫低贱之躯，究竟该不该向您表露心迹…

    这一犹豫啊，好多年就过去啦…

    要是能重来，黠可能不会再想那么多了…”

    言语渐止，双目闭合。

    纳兰黠的脸上有遗憾，不过嘴角仍含笑意。

    生不能伴神之侧，至少死能依神之怀，也算不枉此命。

    【神降三十三年】七月五日，纳兰黠逝世，享年六十二岁。

    “嘶——”

    察觉纳兰黠的逝去，狮鹫忍不住发出长长的嘶鸣，老友离世，为之哀啼。

    王辉垂眼看着其憔悴的面庞，沉默无言。

    他在外界曾谈过两个女朋友，对感情方面没那么迟钝，当然早早就看出了纳兰黠的心思。

    不过严格来讲，王辉对这姑娘是欣赏、怜悯、信任，没达到恋情的程度。

    而且他要真敢做点什么，估计又会有无数冥冥之音环荡脑海“mei、bi、ge”！

    “哔格哔格，应该是鼻子下面长着个哔的人，才会一天到晚哔格哔格哔个没完，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再动不动从冥界传音过来哔格哔格，扯烂它们的哔嘴！”

    王辉冷哼一声，投影之躯伸手按在纳兰黠额头，空间之力、精神之力、生命之力齐齐释放覆盖其全身。

    紧接着本体手掌微拢，同样释放三种魔力施加第二层封锁，将纳兰黠散逸的生命气息和意识约束在内！

    但关键性的两种力量皆是伪规则级，想将她复活无异于天方夜谭，只能说保留了一丝丝生的希望。

    王辉从【次元袋】取出曾得自贝尔摩乌财产的诸多魔法水晶器物，打成碎片重新排列组合为通透的棺材形状，把纳兰黠的尸体放进去。

    她依旧嘴角带笑、面颊红润，仿佛仅是陷入了沉睡。

    以微观视角算，王辉有近乎无穷的时间能去钻研各系魔力，迟早能把生命之力、精神之力磨到规则级！

    可最后是否真的要复活纳兰黠，他尚未打定主意。

    对于深切感受过情感残酷性的王辉，涩涩归涩涩，要谈情说爱就是另一码事了。

    相比起来，创造世界的复杂程度更低一点。

    如果他没打算接受纳兰黠，自顾自地将其复生，未免有些残忍。

    “是在遗憾和满足中长眠，还是在希望和煎熬中长生？”

    王辉摇了摇头，暂时想不出哪个选择对纳兰黠更好，唯有先将问题搁置。

    相信后人的智慧…相信他未来的智慧。

    把棺材收进【次元袋】保存好，王辉拍拍狮鹫的脑袋。

    “今天的事，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你明白吧？”

    狮鹫赶忙鸣叫几声，用翅膀尖指着自己的嘴巴，表示它肯定不会乱说。

    融合兽百分之百忠诚度，无需担忧外界的情报泄露。

    王辉满意颔首，骑着狮鹫折返飞回氏族世界，外面的本体伸手闭合顶部玻璃，内外时间流速随之恢复错位状态。

    将狮鹫放回云层之下自由活动，王辉挥手凝出一具新的【镜像分身】，飞去机械世界扮演“铁人”。

    先前那个分身还在暴风王都，保持对守冲道长的长期监视。

    而王辉的投影之躯转向【掌中界】，想看看那里能否给他带来“生”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