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梅
“呃，我，那个。” 被点名的莱克更加慌张，他看了看从楼梯走下麻吉婆婆，又瞧了瞧身旁表情古怪的老爹，不知如何应答的他支支吾吾的，脑袋一片空白，纳闷于这战火为何会蔓延到自己身上，明明他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旁观者。 “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怕我将你生吞活剥了？”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麻吉的笑意淡了下去，板起一张脸，稍稍提高了些许音量，眼里浮现出玩味。 “我们在路上遭遇了被混沌之力侵蚀的受害者，这是他用生命保护的孩子，所以打算将她交由此处工作的教友照顾。” 布提倒是不敢恼怒，自认为做过比这个还要可恶事情的他在忍让，把这些女人家的跌宕放言置于耳外，接过本应莱克讲出的话语。 安静，除去罗西的止不住的憨笑，在场三个人竟是无一开口的。 莱克只觉得头皮发麻，真就是错过了福利院失踪事件就来个老爹大危机事件呗，夹在中间的他不仅没有参与感，相反只觉得后悔，他还不如刚才直接跑走，悄咪咪地跟在那群高度疑似福利院守卫后面。 警告的眼神！ 思维发散的少年感受到后脊攀上了些什么，寒意激增，他哪怕不需要抬头都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在场最为闪耀的那个，估摸着二人都想要自己当那个传话筒。 “对对对，就是和老爹说那样！我们是将这个孩子交予福利院，希望能够给她无依无靠的未来生活找到一个可以延续的办法！” 急需他人为自己吸引火力的莱克想都没想，就从老爹手中抢过罗西，连声作答。 “哇，哇。” 或许两个长辈能够接受他的鲁莽行为，但不谙世事的婴儿可不会惯着他这些，饱含情绪的叫喊立刻在莱克的耳边炸开，比之前出现的糟糕情况还要严重，没有心理准备的少年顿时陷入混沌中，仿佛手中怀抱的并非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不稳定物体。 “这样啊，那我或许可以帮上一二。” 从手忙脚乱的莱克手中接过婴儿，麻吉的状态明显就好很多，一手弯曲，一手轻轻拍打，熟练的姿势不经让布提怀疑她是否深谙此道。 “发生什么了？麻吉，这两位你认识吗？” 陌生的声音穿插进来，将本就不堪的局势更加混乱，一时间，哭闹的婴儿，僵直的老人，发懵的少年，低声安抚的女子，各种气氛生硬地交融在一起，令开门探查情况的中年妇女手足无措。 “呃，认识认识。” 麻吉没想到这刚才在莱克面容上出现的情绪居然也会来到自己脸上，急于摆脱尴尬气氛的她连连点头。 “看你们这个架势，怕不是要让我们收养这个孩子？” 中年妇女好歹也是在这里工作了多年，对于当前的情况还是颇为熟悉的，粗短的手掌指向了怀抱中的罗西，同样浮现在脸庞的微笑倒是比麻吉那样和善不少。 “大概是吧？” 一知半解的麻吉并不愿意在外人在场的时候暴露出她与布提之间的矛盾，无法任性作出决定的时刻注定会让她变得被动，只得转头看向了让她心生不满的布提寻求帮助。 “是的，我是行者教派的布提·斯图，罗西是我们在返回历法城的时候遇到的受害者，能够幸存下来脱不开她父亲的牺牲。” 僵直的身体得到舒缓，布提的行动立刻顺滑了起来，下意识地将脖颈处的衣领摆正，大步跨前，替麻吉回答道。 “哦，是这样的嘛？那看起来混沌之子的行动越发活跃，教会驻扎在福利院的监管院已经收到了四个有相关背景的孩童了。” 中年妇女听到布提的解释后眉头紧锁，双手交叉在一起，指尖缓慢摩擦着，将还未来得及上报给教会的信息分享了出来。 “四个？” 首先作出反应的一直全神贯注倾听的莱克，在得知此地不只有罗西一个混沌之力的受害幸存者后，他马上就联想出了在此基础上会有多少未曾发现或者救治过来的孩童死亡。 “唉，原本以为你们这是偏安一方的好地方，没想到也闹得不清净。” 布提一声叹息，他大概将当前历法城的情况分析清楚了，事态的严重性恐怕要比他预估的要上升不少个等级，这种注定做出就不能善终的事情接二连三的上演，那些潜伏在城市阴暗处的家伙到底在打算什么幺蛾子？ “梅，进去说吧，顺便把这孩子的档案建立一下，纳入福利院的信息里面。” 麻吉将手中心情已经平复的罗西递出，在交由中年妇女之后，将等待多时的房门推开，展现出其中狭窄的走廊。 “哦，我们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人，是你们这里的守卫吗？听他们说你们这边出现了孩子丢失，物品被盗的情况？” 莱克在踏上台阶的时候突然响起了话语，让在场的三个成年人都停住了脚步，纷纷回头看向他。 相比于布提眼里的警告，麻吉面容上的疑惑，梅的表情就有些意思了，先是嘴角抽搐了几下，强行控制住脸部，瞳孔快速收缩了一下，才算是收拾好心情。 “是的，不过那是属于纳努教派的区域内出现的案件，听说他们已经上报给了市政厅，和我们联合会没有多大的关系。” 梅将罗西的姿势调整，由怀抱改为直立抱，用以托举后背的手掌不停拍打着，仿佛这种对婴儿造成伤害的方式会让她感到安心一样。 “梅？梅！” 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麻吉拽住她的手臂提醒，摇晃间只觉得手臂麻麻的，赶忙收回，就看到自己刚才触碰梅的肌肤已经变色，开始发痒的掌心上红里透着诡异的白，间隙分明的颜色任凭谁想都得不到好。 “怎么哪里都能够遇到萨满？” 布提不需要过多的研究，在过往产生的熟能生巧早就让他对蛊虫气息有了独特的辨识能力，从麻吉接触到梅的瞬间，那股近似河下淤泥的腐烂味道便开始弥漫，更别提当他快步走到麻吉身边时，淡淡的味道立刻浓郁。 只是蛊虫明显找错了对象，瞧不见的能量波动在麻吉的身上跳动，莱克刚刚闭合上的大门嘎吱作响，对秩序之力颇为敏感的罗西这时候也兴奋起来，忽明忽暗的七彩光芒闪烁，它不止包裹住了呵呵傻笑的女婴，连同怀抱她的中年妇女也被涵括了进去。 “这下有意思了。” 莱克两臂相交，神色怪异地向身旁老爹示意。 布提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情，他用无言回应弟子，本想着今天送走罗西后就好好的休息休息，可事与愿违，他不找事，事却找他。 “看样子，该死的混沌之子们对梅下过手了！” 恢复清醒的麻吉很是愤怒，大声叫嚷着，心中火气不断加大，她没想到那群本应该惴惴不安的家伙如此大胆，如今连这无关斗争的地方都要指染。 “我们的规则对他们没用。” 顾不得二人之间那辗转反侧的复杂情感，眼前的危机情况可比个体重要，福利院的人口众多，孩童、员工、还有部分员工的家属都居住在这片安静地带，一旦潜伏在此的邪教徒动手，仅凭那些守卫的数量可挡不住以人海战术著称的贪欲教派。 “那就姑息了他们？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明显没听懂布提意思的麻吉转过头，瞪大了眼睛转移了发泄的对象，她就如同年少的时候一样，讨厌思考，所以表现和反馈都通过行动来反馈，她紧握拳头，激昂的斗志就算是不太熟悉麻吉的莱克也能够看出其中蕴含的力量。 甚至连吸收过巨量秩序之力的罗西都压制不住她，肉眼可见的气流涌现，属于罗西的光芒暗淡不少，悬挂在走廊两侧用以观赏的挂篮晃动着，盛放在其中的花卉绿叶纷纷脱离庇护坠落下来，然后被心情不爽的麻吉搅碎。 “我想我的某些记忆应该能够帮助到你们。” 梅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麻吉意外激发出罗西体内积蓄的能量，使得被消除过记忆的她回忆起了零星的碎片。 “是牧场方向吗？” 莱克鬼使神差地讲出了自己唯一知道的情报，在他看来这与直觉密切相关的地方绝对不平凡。 “是牧场的边缘，靠近污水处理中心，连接城市地下隧道的位置。抱歉，记忆里面就只有这么多了。” 梅没有完全否定莱克的猜测，诧异于他为何能够知晓大致方位，但依旧是继续说了下去，尽可能地描述出自己所掌握的情报。 “你是如何获得这个的？” 听着这般详细的信息，布提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相反首先在心中升起的是疑惑，他已经在鲁莽行动上吃过太多的亏了。 如今福利院那么多不知情者聚集在一起，倘若是因为自己的放纵造成灾祸，那他无论如何都承担不起的。 “就是想起来的，怎么！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要知道我作为负责人在这里呆了近十年的时间，你别以为自己认识麻吉就可以为所欲为！” 似乎经过罗西唤醒后的梅同之前被下蛊的时候差距过大，尖酸刻薄的口吻下无不展露出她对于自己身份的优越，甚至连认识麻吉在她的话语里也成为了一种资格。 然后莱克就瞧见老爹脸上的微笑立刻冷却，用眼角瞥了一眼麻吉婆婆，不知道是在埋怨还仅仅是起一个告知的作用。 “咳，梅啊，你说的话我肯定是信的。这样吧，你先去将这个孩子安顿好，我和这个老东西前往牧场打探一番。” 一边是自己的好友，另外一边是心上人，都不愿意得罪的麻吉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折磨，两头得罪还是两头都不得罪，就看她的取舍是否得当。 “不是，麻吉，这人是谁啊？那还要你去同他一道，头发花白，带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儿，就真当自己就是教派里的老资格了？” 梅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得寸进尺，那可憎的眉眼让麻吉都颇为诧异，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并无异常，和睦友善，是个人人称道的好领导，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问题，让交往多年的好友展现出如此模样？难不成是蛊虫的影响？ “莱克，去将罗西抱回来，然后走。” 不愿再过多废话的布提背过身，向门外走去，语气里的可惜充斥了整个走廊。 “啊？” 看着老爹已经走出大门的莱克不知所措，瞧了瞧自己又看了看呆立在旁的麻吉婆婆，心中暗叹一声的他走上前去，眨着眼睛站在身材丰腴的梅面前，试图用眼神驱使她将女婴交还给自己。 “老的没有眼力见儿，你一个小鬼也是如此？麻吉你可要小心了，这些打着关系想要从你身上捞东西的人都不安好心，不像我就只是为你考虑。” 结果自然是做梦，本身就看不起他的中年妇女绝不可能屈服于布提的命令，她也是转身想要离开，朝着档案管理处走去。 抱着女婴的她心中止不住地欢喜，刚才被光芒包裹的时候就感受到庞大的秩序之力，可比自己这孱弱的天赋要强上不少，只需稍稍培养，以后就能够收获一个美好的前途。 “梅女士请停下，我的老师说了要我将罗西带走，可否不要为难我？” 莱克的表情很是精彩，纠结里面带着烦躁，用克制包裹着火气，他已然是看出老爹的用意，是打算用这个中年妇女考验自己，如果到时候自己并未带着罗西一同离开，大概自己后面的一段时间都要接受惩罚吧。 “难为你？” 梅转过身子，全然不顾麻吉已经开始变色的表情，她现在满脑子都沉浸在未来可期的幻想中，面目狰狞得全然不自知。 恍惚间，麻吉和莱克同时产生了错觉，梅的影子被拉长，原本明亮的走廊逐渐暗淡，除去秩序之力还未被消耗光的罗西比较显眼，其余的所有物品和生灵都蒙上一层灰蒙蒙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