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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婚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三月初一,全城的百姓都欢欣鼓舞,因为今天,是整个大周朝的盛事,太子终于大婚了。

    天还是蒙蒙黑,楚向晚就已经坐在了铜镜前。倩儿默默站在楚向晚的身后,为她梳妆。小姐回来的这些日子,话很少,也不爱笑了,以前还喜欢用琴棋书画打发时间,现在每天只是坐在房里闷闷不乐,她也不敢多话,可能小姐是因为要进宫见不到老爷了才难过。

    楚向晚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好陌生。好久没有照过镜子了,没想到自己竟憔悴成这样。回来以后她一直很消沉,有时候,她能听见爹爹和倩儿在她背后的叹息声,可是,她不愿意清醒,她想在最后的日子里一个人静静地想想皇甫敬垚,肆无忌惮地,不用掩饰地,因为,从三月初一这一日开始,她的眼光只能放在太子的身上了。皇甫敬垚这个人,只是她的小叔。

    似乎容貌上也有了一些变化,原本的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两颊消瘦,一对翦水秋瞳倒是显得更大更引人注意了。

    经过倩儿的巧手,楚向晚的气色好了很多,面色红润,肌肤白皙,剪剪双瞳楚楚动人,完全一扫往日的颓废,这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就是一个憧憬幸福生活的新娘子。穿戴好凤冠霞帔,宫里的迎亲嬷嬷就敲门进来了。

    “太子妃真是艳压群芳,咱们太子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嬷嬷不住地说着一些吉祥话,楚向晚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低着头。

    嬷嬷以为楚向晚是害羞,赶紧拿了喜帕,说“这就要到吉时了,请太子妃盖好喜帕,咱们要走了。”

    楚向晚很顺从,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说:“微臣恭送太子妃。”

    是爹爹的声音,楚向晚一下子掀掉了喜帕。嬷嬷立马叫了起来:“哎哟,太子妃,这可不合规矩,也不吉利,你赶紧把喜帕盖上。”

    楚向晚没有理会嬷嬷,她拉着楚怀风的手臂想扶起他,可是楚怀风让开了。他对楚向晚说:“太子妃,这是君臣之礼。从今往后,微臣见到太子妃都必须行跪拜之礼。”

    等楚怀风行完礼,楚向晚立刻扶起了他。她对楚怀风说:“爹爹,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女儿会在宫里为爹爹祈福的。”说到此处,她已经哽咽。

    楚怀风慈爱地看着楚向晚:“孩子,照顾好自己,一切有爹爹在。”他轻拍了拍楚向晚的肩膀,想让女儿安心。

    迎亲嬷嬷走上前,对楚怀风说:“相爷,天色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可真要误了吉时了。”

    楚怀风放开了楚向晚的手,回头对迎亲嬷嬷说:“本官知道,你们上路吧。”

    喜帕又重新盖在了楚向晚的头上,她就好似一个牵线木偶被嬷嬷一路拉着上了轿子。外面又开始敲锣打鼓,百姓在两边的大路上热情欢呼,楚向晚心里想:他,今晚会出现在婚礼上吗?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紫禁城。楚向晚被迎亲嬷嬷带着,来到了东宫行礼的正殿。皇帝和皇后此时已经坐在了高堂之上,太子站在正殿的门口,看着迎亲嬷嬷终于带着楚向晚进入他的视线,脸上不自觉地有了温柔的笑容。

    皇后瞥见自己儿子的表情,脸沉了下来。她曾经跟敬文说过:“不要对楚向晚动情,她只是我们收买楚怀风手中的寒门势力的棋子。”

    皇甫敬文当时回她:“母后,儿子明白。”

    可是看这个儿子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对楚向晚动心了,这绝对不允许,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被方如烟的女儿牵着鼻子走。

    当嬷嬷把红绸的另一端交到皇甫敬文的手中时,楚向晚的手紧了紧,自上次和皇甫敬文一别后,她再也没有想起过这个人。她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纯粹的政治婚姻,那么,以后彼此的日子相安无事也罢,太子应该不会为难她,但是自从上次见面太子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反倒不知道以后应该如何自处。

    皇甫敬文在抓住红绸的时候,轻唤了声“向晚”,终于又见到自己思慕的人了,他很高兴,他暗自发誓:会呵护这个女人一生。

    按着规矩,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一步一步,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样简单地完成了白头之约。楚向晚觉得讽刺,不管她还是太子,都只是这场权利交易的棋子,只是太子在这场交易中付出了真心,她呢?付出了什么?是她这个人、这双手,还是永生永世的相望不相亲?

    拜堂礼终于结束,嬷嬷扶着她去了新房,她什么都看不见,被人丢在床上坐着一直到了深夜。待所有人退出去以后,楚向晚把头巾扯了下来,房里只有倩儿在,她无须顾忌,只想好好地透透气。

    “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太子现在在外面和宾客宴饮,估计还有好一会儿才会回房。”倩儿心疼小姐一天没有吃过东西,温言劝道。

    “不用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倩儿,这一天,你也很累了,等太子回房你再进来服侍吧。”楚向晚心里很乱,她不知道今晚应该怎么过,虽然嫁给了太子,但是,她还不想······有些事,心里明白,可是还是做不到。

    倩儿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她觉得,小姐的心绪很不好,自己还是不要离开的好。

    外面忽然喧闹了起来,倩儿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她对楚向晚说:“小姐,太子和几位王爷向这边走了过来。”

    楚向晚一听到“王爷”两个字,本能地,脑子里就跳出了皇甫敬垚。她说:“快,帮我把喜帕盖上。”她心里紧张得很,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太子哥哥,你着急回什么洞房?咱们兄弟难得聚齐,连四哥都回来了,你也不陪我们再多喝几杯?”有人在屋外调笑着,应该是哪一位王爷。

    “六弟,我今天喝了太多的酒,实在是不能再喝了,改日,我一定陪你们再痛饮三大杯。”皇甫敬垚的声音有了一丝不稳,他接着说道,“四弟,你说呢?”

    楚向晚的心都揪了起来,皇甫敬垚真的来了,看来他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他一定不喜欢这样的酒宴,以他和太子的关系,今天来只怕是碍于礼制。他还在念着我吗?也许是恨着。楚向晚的眼睛潮湿了,在他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绝情的女人吧,根本不值一提。

    “但凭太子吩咐,到时臣弟一定奉陪。”皇甫敬垚的声音很冷,让楚向晚一身寒意。这才短短数日,皇甫敬垚似乎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以前的他只是霸气、威严,现在,听声音,已经冷漠而无情了。

    “太子哥哥,左相的女儿生得如何?是不是沉鱼落雁?不如你掀了盖头,让我们兄弟看一看。兄弟们给你闹洞房。”之前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是当今的律王——六皇子皇甫敬边。其他几位兄弟也凑热闹地起哄,都要进来闹洞房。

    楚向晚不敢想象,如果盖头掀了起来,皇甫敬垚见到昔日的“方晚”成了现在的太子妃,会作何感想?一下子,连呼吸都凝滞了。

    太子走近楚向晚对她温言道:“向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挑盖头了。”

    楚向晚很着急,她想拒绝,但是又不敢说话,生怕自己的声音被皇甫敬垚听出来,到时候就真是会惹出大事了。她紧紧地抓住皇甫敬文的袖口,想示意他不要这样做。皇甫敬文以为楚向晚是害羞,就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就在皇甫敬文即将挑开盖头的时候,皇甫敬垚说话了:“太子,臣弟今晚还要回去处理一些边关的军务,就不在此多留了。”

    这些兄弟从小就嫌弃他出身低与他不睦,现在看着他手握兵权又假意与他亲近,皇甫敬垚根本不屑这种政治联姻,本来他还很欣赏左相的气节,谁知道他也是攀附权贵的弄臣,他实在没心情再陪这些人闹下去了。

    “好吧,四弟一路走好,我们改日再聚。”皇甫敬文此时的精神都集中在楚向晚的身上,对于皇甫敬垚的离去没有挽留。

    他终于走了。楚向晚呼出了一口气,发觉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就在同一时刻,她的盖头被皇甫静文掀了下来。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了,皇甫敬文也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楚向晚今日穿着大红喜服是如此地明艳照人,她低着头的样子,宛若一朵即将盛放的水中红莲,让人移不开眼。

    “太子哥哥好福气,太子妃真是花容月貌啊。左相的女儿一直养在深闺,没想到竟出落得如此美丽,臣弟再次恭喜太子哥哥了。四哥可惜了,走的太早,没见到咱们这位倾国倾城的嫂子。”皇甫敬边笑着夸赞道。

    楚向晚直觉不喜欢这个律王,这个人的眼睛透着算计,总觉得他盯着自己看得有些肆无忌惮。虽然几位皇子都长得仪表堂堂,但是说实话,还要数皇甫敬垚最具男儿气概,不像这个皇甫敬边,虽说也俊俏,可是他的眼睛就是让人觉得这个人心底不坦荡。

    在场的还有江王——大皇子皇甫敬维、旻王——七皇子皇甫敬忻,还有些近支的皇室亲王,都与楚向晚见了礼。

    “好了,见也见了,各位兄弟可以回了吧。今日实在太过疲乏,改日一定再邀各位来东宫相聚。”皇甫敬文开始打发众人离开。

    众人见太子发话,也不便再逗留起哄,纷纷向太子告辞离开。皇甫敬边走的时候对皇甫敬文说:“**苦短,不打扰太子哥哥了,臣弟告辞。”

    “你们也都退下吧。”在所有宾客都离开以后,皇甫敬文让下人也退下了。

    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尴尬,楚向晚把头低着,这最不想面对的一刻终于来了。

    皇甫敬文在床边坐下,拉住了楚向晚的手,他伸手抬起楚向晚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平视。“向晚,你终于是我的了。”皇甫敬文眼神迷离深情。

    楚向晚侧开了头,这样的深情眼眸她见过,只是,那属于另一个男人,不同的是,她当时也曾回赠过那个男人相同的深情。

    “太子,你喝醉了。”

    “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皇甫敬文继续说,“之前见你,你穿的很素净,虽美,却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现在,你穿着大红嫁衣,坐在我的身边,我才觉得你真的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子。”

    “太子太过抬爱向晚了。”

    “向晚······”皇甫敬文抚摸着楚向晚的脸颊,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

    两个人的唇即将碰在一起,楚向晚强忍着没有躲开,可是眼泪已经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流到了皇甫敬文的手心里,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皇甫敬文看着楚向晚,见她紧闭双眼,泪水不止,他对楚向晚说:“向晚,看着我。”边说还帮楚向晚拭干了颊边的泪水。

    楚向晚睁开了眼睛,见皇甫敬文温柔凝视,她开口想解释:“请太子恕罪,我······”

    皇甫敬文摆了摆手,对她说:“不用解释,我明白,你只是还没有接受我罢了。”

    “太子,请你给向晚一些时间。”楚向晚知道皇甫敬文向来温文尔雅,几次接触,她知道,皇甫静文的感情发自真心,所以,只要动之以情,皇甫敬文是不会强逼她的。

    “好,我可以等,什么时候你真的爱上我了,我们再······但是,向晚,我希望这一天不会太久。”皇甫敬文把楚向晚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谢谢你的体谅,太子,向晚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的。”皇甫敬文贵为太子,能对一个女人包容迁就到这种程度,楚向晚说不动容是假的。但是,爱一个人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楚向晚不知道多久才能把对皇甫敬垚的感情封闭起来。现在,她只能在表面上和太子扮演一对恩爱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