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念川如霜
这锅肉汤，苏墨喝了很久...很久...... 他想要喝着肉汤，等有人来敲响院门...... 他等了很久很久..... 等到炉中的柴火也挂上了霜，等到锅中的肉汤冻成冰，等到院门内外也积起了厚雪...... 风雪降世，茫茫凄凉。 苏墨院中枯等半月，已然十分虚弱，似乎随时都要死去，可肉身的血脉之中似乎又有一道不知名的气息不断的修复着苏墨重伤的肉身。 不知过了多久，学堂的院门终于又响起来两声声响，苏墨抬头望去，却无人推门而入。 苏墨慌忙起身，步入雪中，去拉开的院门，院门内的积雪被拉开的门推到了两旁。 “先生......” 门外是一个妇人，苏墨记得她，她是学堂中的一个学子的母亲，来人面色沧桑而憔悴，可看向苏墨的脸上满是悲伤。 苏墨看着这妇人，嘶哑开口道：“进来说话！” 那妇人摇了摇头，似乎有深深的忧虑，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苏墨看着妇人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有话直说便可。” 那妇人往学堂内看了一眼，见到空空荡荡的学堂，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什么，直接转头走了，回到了风雪之中。 苏墨回头看了一眼空荡的学堂，学堂之中那些桌椅早已让王六分给了乡亲们当柴火烧了。 似乎明白了什么，苏墨奔入雪中，叫住了那名妇人。 “可是需要柴火？”苏墨问道。 妇人脸上终于流下了两抹泪水，缓缓的点了点头。 “镇上的柴火都用完了，我才想来看看先生这是否还有桌椅什么的......” “你随我来！” 苏墨拉着妇人回到了学堂，四下张望中终于看到了那个堆满书籍的书架。 学堂中可以燃烧之物都早已被苏墨拆完给了王六，只剩这个书架了。 苏墨将书架上的那些书籍用布包好，然后在妇人呆滞的目光之中，将书架拆成一条条的木柴用了一根布袋捆成一把。 苏墨将那包书籍和那捆木柴交到妇人手中...... 妇人看着手中两捆‘柴火’久久不能平静，抬头看向白衣白发的苏墨，此刻的苏墨竟然有了苍老的神态。 “先生......”妇人张了张嘴，竟然再说不出话来。 “先活命！”苏墨说。 妇人要留下那书籍让苏墨取暖用，可苏墨却说自己还有能用的柴火，妇人点头带着两捆‘柴火’走了...... 苏墨开着学堂的院门，看着学堂之外苍茫的白雪，低下了头。 体内流动的血脉之力不断的发出温热，让苏墨保持不死。 风雪依旧，毫无人情。 不知过了多久，镇上安静的除了风雪声再无其他声响。 每到饭点，也再无炊烟升起...... 苏墨恍惚之间走入了雪中，走出了学堂....... 冰冷刺骨的风雪立刻将苏墨头上的白发吹上了一层冰霜，那冰霜晶莹剔透，连成一块冻的风雪再也吹不动那长发。 苏墨一步一步的跨在雪中，雪已经漫过腿高，每走一步似乎都在拨开积雪在前行。 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镇上各家各户的都一片寂静，毫无人烟。 每户人家的屋檐上都有一条条倒挂的冰柱，远远看去，如同一个被冰封的镇子。 那街头的积雪也再无人走过的痕迹...... 苏墨茫茫然地走到一户人家门口，那门上已然被冰冻封住了，像是许久未曾开门过了。 叩叩叩...... 苏墨敲响门，似乎有响声传开震动到了屋上的积雪，一块积雪落下，打在苏墨地头上。 苏墨置若罔闻，只是静静的等着屋内之人的响应。 可等了许久......无人开门，也没有人回应。 一阵寒风吹来，吹得苏墨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一口血痰落入雪中刺目映红。 苏墨呆呆的转过头，又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可依旧无人响应...... 苏墨在这户人家之前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天色变暗，等到夜色浮起。 那长长的小镇街头，竟然没有一家灯火亮起...... 苏墨缓缓回头，看着寂静的小镇，缓缓的走到了那家肉铺门口。 肉铺内依旧没有灯火亮着，苏墨摇了摇头......许是各家各户为了节省柴火，便不点灯了！ 看着门口挂着的两条冻僵的白绫，苏墨恍惚间敲响了肉铺的门。 依旧...... ......无人响应。 “虎儿！”苏墨轻轻的喊道。 “王嫂......” 一片沉默之中，苏墨用力推开了那两扇门，门未锁......只有冰冻封门。 苏墨缓缓走入屋内，目中的屋内空空荡荡，所有能烧之物都被用尽了...... 地上一摊柴火烧尽的灰烬在屋子中央，那堆灰烬之旁...... ......依偎着一大一小身穿丧服的两个早已冻僵的身影。 那个小孩紧紧的依偎在母亲的怀中，母亲则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孩童。 “虎儿......”苏墨轻轻的呼唤道。 那小孩没有回应，早已冻僵的尸体又如何能发出声音来...... “王嫂......” 一阵寒风吹入屋中，苏墨耳中响起了两道声响： “先生能否教教我们小孩识字？此地的先生已经过世了，初冬来的早，没有先生能够来的了教此地的孩子，我们想让孩子能够识一些字......” “俺爹说......让俺拿一壶酒给先生送来......天寒喝点...好暖暖身子......” “俺娘说......先生身体不好......不让先生送......” 苏墨看着那两道冻僵的身影，哽咽的自言自语道：“你们总是送东西来学堂，可从来不到学堂来拿东西......” 晶莹落地，惊得一镇凄凉...... “你们缺柴火来找我呀......我那还有可燃之物呀......” 可是，学堂真的还有可燃之物吗？ 苏墨跌跌撞撞出了屋子，呆呆的立在雪中，看着满镇一片的死寂，发出了一声悲鸣。 “我为何要在此时失去修为......” “我为何......要在此时失去修为......” 无人回应苏墨，唯有风雪相伴。 苏墨没有再回学堂，而是来到了小镇的中心，在这冰雪的街头站着...站着...... 日浮夜尽，日所夜起...... 苏墨如同一尊丧失生机的冰雕...... 不知过了多久，风雪终于停了下来。 一块灵玉从苏墨的怀中落下，落在雪中...... 灵玉的纹路上流转的光华，那光华冲出灵玉，冲向天际。 那道光华化作万道霞光，将整个小镇覆盖其中...... 那万道霞光互相穿插着，交织出了一片春来之景！ 一个个人影走上了街头，街头的积雪也消失不见...... 人们在街头你来我往的交流着...述说着......一幅生机盎然的模样，却似乎没人能见到小镇中心，那个睁着眼睛，满脸笑意的儒生。 那片生机盎然中，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寒霜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