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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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孤还是决定先休息一天,再前往千里风歇处,去把江风眠拜托的事情做了。 还是把自己收拾好了,再去办事,脑子灵光些,手脚也能利索些,免得出错。 跟江风眠扯上关系的,谁知道是什么货色,还是谨慎些为好。 白孤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江风眠摆了一道。 只是白孤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准备去呢,人家反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此时白孤几人看着面前的两位素袍童子,神情各异。 半个时辰前,白孤几人正在街上闲逛,就被这两位童子拦住去路,说是他家先生想要请白孤几人前去一叙。 出于谨慎,王西洲本想婉拒,其中一位高个童子却是自报身份,自称是奉自家先生之命前来邀请几人,而他们的先生,正是千里风歇处的盛年竹生。 王西洲很是惊讶,“是那位可担风雅二字的沈先生吗?” 千里风歇处王西洲不知道,但盛年竹生的名号,他可是如雷贯耳。 不说独占,但风雅二字,当今世上还真是难有与竹生比肩之人。 王西洲自记事以来,便对这位“闲来折绥芭蕉叶,饭后星月水自清”的盛年竹生心神往之,可以说是仰慕之至。 不同于吴老,王西洲对这位盛年竹生是出自读书人的仰慕,是对其缓带轻裘、崇雅黜浮的仰慕。 “正是我家先生。”高个童子微笑道。 王西洲脸上多出了几分克制的喜悦。 然后几人就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座茶楼,坐下聊天。 还是得先了解一下实情,毕竟对方哪怕名气再大,在外名声多好,终归是不熟,不清楚底细。 迷雾覆盖之地,不能乱去。 但聊了大半天,茶都喝了好几壶了,愣是半点有用的东西都聊不出来。但凡是涉及到千里风歇处与那位盛年竹生的问题,两位童子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我家先生正在竹林里扫榻以待,几位前去自然可解心中疑惑。” 白孤几人都有些无奈。 这两人的嘴啊,是真严。 白孤想了想,“你家先生,是直接让你们来找我们的吗?” 高个童子本想以原先的话术回答,但一旁的清瘦童子抢先开口道:“是的,而且我家先生还说了,这算是一场叙旧。” 叙旧? 王西洲微微皱起眉头,自己和花邪都不认识盛年竹生这等人物啊,这应该算是第一次见面,哪来叙旧一说? 难不成…… 王西洲看向白孤。 白孤则是一副了然神色,平静无比。 三色墨锭是江风眠拜托转交之物,江风眠与这位盛年竹生又是老友,应该是有些时间没见面了,见物如见人,所以是半场叙旧。说算是一场,也没什么错。 “我受一位江先生所托,转交一物给你家先生。但我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然……” 清瘦童子微微一笑,“白公子,既是我家先生老友所托之物,必定是贵重无比,我等不敢随意僭越。还是请白公子拨冗,走一趟千里风歇处,把东西亲手转交吧。” 白孤点点头,“那就没办法了,我事情比较着急,得先走一步,等我回来路过此地再说吧。反正东西在我这里,肯定不会长腿儿跑了。” 清瘦童子一愣,然后说道:“白公子,这就有些为难小人了。我家先生已经开口让我们来请几位前去一叙。若是几位不去,我们会很难做。” “关我什么事?”白孤瞥了两位童子一眼,“东西不是我的,罚也罚不到我头上,我需要操心什么?就算东西丢了,我一口咬定东西我从来没碰过,你们又能那我怎么样?” 清瘦童子语塞。 高个童子将叠放在腹部的双手放到桌子上,身体也微微前倾,“还请白公子不要让我们为难。” “哦?想动手?”白孤嘴角泛起冷笑,“别忘了,我不是一个人。” 王西洲咳嗽一声,“万事以和为贵,小白你语气别太激动,把事情闹僵了可不好。两位童子也不要为难我等,相信竹生前辈知晓事情之后,能够理解。” 高个童子看向王西洲。 他知道王西洲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底下,修为深不可测。若是真的动起手,他们还真不一定能稳赢。 正当场间气氛沉下几分时,雅间内窗户边出现了一道温醇声音。 声音先是有些严厉,“轻云,渌波,你们刚刚在做什么,还不速速向几位贵客道歉?” 两位童子闻言,连忙起身,向白孤几人作揖行礼道歉,“几位贵客,刚刚是我二人不识礼数,冲撞了几位,还请几位恕罪。” 然后声音缓和了些,“几位贵客,刚刚是我平时御下不严,以致他们出言不逊,行为不尊,冲撞了几位,还请几位见谅。” 王西洲和花邪连忙起身,对着窗户行礼道:“竹生前辈言重了,此事并非两位童子之过,我等也有语言之暇,也算是两两抵消了。” 能让两位童子有如此反应的,用脚想都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除了那位盛年竹生,还能有谁? 面对这么一位心神往之的前辈,哪怕是一道声音,王西洲也会敬重万分。 花邪倒还好,虽然以前听王西洲念叨过这位盛年竹生,但花邪对于这些文人之间的事情并不关心,所以也就听听就过了。 不过花邪还是有些意外的。 真没想到能在半道上遇上这么一位前辈,且不说知不知道,听没听说过,能够遇见,那就真是缘分呐! 真是沾光了。 白孤就很淡定了。 哪怕他知道这声音就是那位盛年竹生传来的,白孤依旧施施然地坐在原位上,大口嚼着果干,喝着他的白开水。 白孤还是不习惯喝茶。 白小小是习惯性地跟随白孤,也在原位上坐着没起身。 白孤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白孤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 毫无保留的相信与跟随。 杜心萝则是看了看起身的两人,又看了看坐着的两人,思索一番后,还是跳下了椅子,跟着王西洲两人有样学样地行了个不是很标准的礼。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杜心萝发现白孤几人平时看着有说有笑,但其实是分成两拨人的。 白孤与白小小。 王西洲与花邪。 所以杜心萝的站队,就是个问题了。 跟对了人,她以后的日子才能更好过些。 她不想再挨饿受冻了。 白孤是马车的雇主,是此行的主导人,就连杜心萝自己能加入此行队伍中,还是白孤点头答应,才得以实现。 但王西洲和花邪,貌似更强一些? 因为白孤修行时,杜心萝也在一旁看着。 有时候白孤走灵岔气时,王西洲总是能轻轻一挥衣袖,就让白孤清醒并稳定气息。更多时间,王西洲和花邪都是在教白孤一些文字道理、修行窍门,怎么看,王西洲和花邪是一根比白孤更粗、更可靠的大腿。 但杜心萝还是更倾向于站队白孤。 因为她有种直觉,跟着白孤,饭能吃得更多、更自由。 那个王西洲,规矩有点多。 杜心萝现在没跟着白孤一样坐着,而是跳下来跟着王西洲一起行礼,并不是说她改变主意,想站队王西洲。 她只是觉得,人要有礼貌,不能乱使小性子。 连平时嘻嘻哈哈的花邪都收敛笑容站起来了,只能说明刚刚那声音的来头很大,得迎接一下。 至于无缘无故响起声音,杜心萝心里没有害怕。 因为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杜心萝知道了这世间不止只有普通人,还有修行之人,也就民间传说、书上戏本里所说的山上神仙,还有山野精怪、洪荒妖兽。而许多光怪陆离的事情、手段,更是杜心萝以前只能在长辈嘴里听到,现在却能真真切切地看到。 比如在石田沟,王西洲只是将手轻轻抚过自己父亲,便将父亲受伤的额头瞬间治愈。 这种手段,放在以前杜心萝怎么可能会信? 但现在,杜心萝信了。 哪怕跟着白孤几人才不到一个月,但杜心萝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此时雅间里的这道声音,杜心萝也就当作是那位大人物已经来了,自己得起身迎接就是了。 声音似乎是笑了一下,“几位贵客应该知晓了我的来意,我也就不再多说那些客套话。我诚邀几位贵客来寒舍做客,尝一尝我这竹林里今年的春笋。如今正值时令,口感嫩脆,味道极佳。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王西洲本想顺势张口答应,毕竟这是能亲眼见到仰慕已久之人的机会。但王西洲转念一想,还是看向白孤问道:“小白,你怎么说?” 白孤是此行马车的雇主,是山水坊的车马贵客,更是此行的主导人。王西洲一个搭顺风车的,就算修为高,山水坊的规矩与他自身的涵养,也让他做不出僭越的事情来。 更何况王西洲又不瞎。 人家盛年竹生是奔着白孤,或者说是白孤手里头的那件东西来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盛年竹生能和自己说几句话,就已经是抬举自己了。 王西洲不想还没见到盛年竹生,就给他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白孤莫名心里有些发毛。 似乎那位盛年竹生,正隔着老远,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这家伙眼神这么好的? 白孤眼珠子一转,便开口道:“走走也可以,反正有得吃就行。” “还请两位童子麻烦带路。”王西洲微笑道。 “分内之事。”两位素袍童子连忙回礼。 声音满是笑意,“那我就在寒舍,恭候各位了。” “竹生前辈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