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朝烟雨一朝晴 五
而只是稍稍吸纳了一丁点狱火，苏玄就觉得有一些不对劲。狱火确实是依循着苏玄的手向苏玄的心脉涌入，不过到了最后却向着苏玄的背走去。他慌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背，只觉得背后有一物guntang无比。 他拿出了那个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七星龙渊！ “怎么回事？”苏玄疑惑道。 自己吸取的狱火全都被七星龙渊吸取了，那自己还怎么修炼？ “苏玄，向下游！”拂尘立马大声说道。 “什么？” “向下游！快！没有时间解释了！”拂尘又大喊。 当即他也来不及细想，将七星龙渊往自己背后一插，立即向下游走。一路上他运转着狱火刑灭术的修炼法门，让七星龙渊汲取着狱火，那些狱火也算是赏不着他。 不知道游了多久，苏玄竟然从炼狱焦池中游了出来！ “我是不是游反了？”苏玄问道。 “没有。”拂尘显然是在想着问题，回答苏玄的话很简短。 苏玄点了点头，知道拂尘在想问题，也就不忙着打扰他。他看了看周围的景象，也渐渐陷入了沉思。 这个炼狱焦池原来不是晴阳炼狱的全部，焦池之下更是有一片火海。 当真是火海，由纯粹的火组成的海洋。所谓纯粹的火，就是那种不需要依凭，完全是由天地玄力燃烧而成的火焰。玄术制造的火焰都是纯粹的火。 只不过为什么焦池能够浮在火海之上？按理说，火焰是天造地化，还是有大神通之人布置的这等奇观？ “刚刚若是你不赶紧游走，你恐怕就要被封死在那里了。”拂尘说道，语调中掺杂着一些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 “怎么说？”苏玄问道。 “七星龙渊吸收热量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如果你还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话，恐怕过不多时就会被凝固的岩浆封死在里面。”拂尘说道，“恐怕这是尹老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吧。” 苏玄闻言，也是心有余悸，不过随后又问道：“不对，岩浆凝固了不过是岩石，岩石块怎么封得住我？” 拂尘摇了摇长长的拂尘柄，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这岩浆可不是寻常的岩浆。这里的岩浆是由浮云石熔化而成的，若是凝固了你一时半会儿肯定挣脱不开。就算你能够打破浮云石，周遭浮云石凝固的速度也绝对比你打破得快，到时候你恐怕就得交救命符了。” 听到拂尘这么一说，苏玄才当真是心有余悸，不过他问题又来了：“这七星龙渊是怎么了？这里又是哪里？为什么熔岩会漂浮在火海的上面？” 尹老只是跟他说在岩浆之中吸收狱火就可以修炼狱火刑灭术，但是却没有说岩浆之下还有炼狱火海。 其实尹老也没有到过炼狱焦池之下，自然不知道这处火海。火海之中的狱火比岩浆之中更加精纯，若是苏玄修练成了狱火刑灭术，也定然会比尹老刚刚练成的强上几分。 拂尘答道：“前两个问题对于我来说也是问题，至于第三个问题，你只需要收回你的玄力一瞬间就能明白。” 苏玄应声，只是收回玄力的一瞬间，周遭的高压空气向苏玄袭来。苏玄不得不再次释放出玄力。 这回他才算是明白了，下方虽然是空荡荡的空气，不过压力并不比上面的岩浆小。 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之后，苏玄又拔出来身后的那把七星龙渊。 在火海之中苏玄总算能够看清楚了，七星龙渊现在变得通红，如同一个正在被锻铸的铁一样。苏玄看得很是诧异，又问道：“它怎么红了？” “可能是因为周遭太烫了？”拂尘答道。 “此话怎讲？” “你听说过螃蟹龙虾吗？”拂尘又问。 苏玄从小在山上长大，很少见这些东西。不过在一本名为《山海志异》的书中还是听说过这些东西的，于是点了点头。 “活的龙虾螃蟹大多都是色泽各异的，但是一旦加热就会变成红色……” “龙虾和龙没有任何关系的吧？”苏玄问道，“螃蟹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谁知道，龙虾螃蟹变色变的是壳，七星龙渊变色变的也是龙鳞，说不定就有互通的道理。”拂尘说道。 “……”苏玄看了看手中赤红如火的七星龙渊，想了想拂尘的话，摇了摇头，“不靠谱。” 不过看样子七星龙渊的变化还是好的，当下苏玄就没有停止运功，持续运作着狱火刑灭术，虽然一丁点狱火都收不到，不过看着七星龙渊疯狂地吸收狱火，总还不算是没有收获。 他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七星龙渊两三天之内都不能有什么变化，他就把七星龙渊撂在身边，不与之直接接触。 “我知道了。”拂尘说道，“七星龙渊这是在试图唤醒自己的剑魂。” “剑魂？”苏玄问道。 “凡神剑必是有魂魄的，这剑魂可能智商不如人，不过也有一般野兽的智慧。有了剑魂之后剑就会有一些本能，甚至能够自己慢慢变强，最终恢复原本的力量。” “唤醒剑魂是锻铸剑必经的一条路。如果你能唤醒七星龙渊的剑魂，全世界所有的七星龙渊仿制品都失去了变成正品的机会。”拂尘说道，“因为只有你这把七星龙渊是有剑魂的！” 苏玄点了点头，不过脑海中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先把狱火刑灭术修炼好了再说其他的。七星龙渊虽好，不过也是十大名剑之一。十大名剑那么多，何必挂死在这一棵树上呢？ 这样想着，苏玄渐渐进入了入定状态，狱火从苏玄的周身经过，一遍遍洗涤着苏玄的经脉，虽然苏玄玄力修为没有丝毫提升，不过经脉经过这样洗地之后，苏玄的力道和玄力运转速度又会提升几分。 看着苏玄进入入定状态了，拂尘也不愿意继续浪费玄力与火海抗衡，直接解除了和这柄拂尘的联系，心神回到了本体之内。 苏玄想得太简单了，他既然进入了入定状态，一时半会儿之内就别想解除了。先试个两三天，觉得效果不好再换？这可不叫入定。 能够随时随地进入入定，却不能随时随地脱离入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七星龙渊终于不再那样红的让人害怕了。恢复了暗青色的七星龙渊更显得深沉内敛。 而完成了这一次洗练之后，七星龙渊的剑魂终于出世了。 果然如拂尘所说，七星龙渊的剑魂虽然是有灵智的，不过它的智慧也仅仅是野兽般，远远不如寻常人。 而且恐怕也不能再精进寸步，毕竟过了这么多玄皇纪过去了，十大名剑不知道传承了多少个春秋。虽然剑魂是越来越坚韧，其智商却始终没有任何提升。 刚刚回归七星龙渊的剑魂再也忍不住得以与狂喜，仅仅是依凭本能，就是仰天长吟。 若是晴阳谷周边有人，他们就能够看见世所罕见的奇观——从未喷发过的晴阳谷岩浆这次居然喷发了！ 迸射出的岩浆在空中形成了一个龙首的形状，又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力量让这个龙首暂时凝固了数秒。 七星龙渊的龙吟借着那个龙首向四周扩散出去，奇特的是在潇湘城的人听到龙吟声音不小不大，勉强入耳却也不会嫌太吵。远在东海捕鱼的渔夫听到龙吟，声音也是不大不小，勉强入耳不嫌吵！ 不光是如此，凡人界的人听得是一个声音，仙界听到的也是这个声音！ 这是七星龙渊归来后在向天下武器示威，在向天下神兵利器挑战！ 且与天下试争锋！ 登时，天下的武器与之一同鸣叫，一一应战！ 岳阳楼上，正望着洞庭湖观潮的尹老尹洛臣腰间干将忍不住发出了剑鸣。 伴随了干将这么多年的尹洛臣怎么会不知道干将是在想什么，他放下手中的笔，然后取出干将，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 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抚摸干将了。 “早在失去莫邪的时候，我就已经不配拥有你了。你念着旧情跟在我身边，待我当真是仁至义尽——”尹洛臣说道，“我相信，全世界都背叛了我，你也会在我身边的……” “可是你终究是剑。若是我们仍旧逐鹿天下，我仍旧会带着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如今我们归隐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陪你试天下百兵之锋了。” “剑与人的关系终究只是淡漠的，剑能陪人一生，人却不能陪剑一生。许多年后，你仍旧是争强好胜的剑，我却不再是那个争强好胜的人了……” “人终要有自己的归宿，剑却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你虽然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却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随心而去吧，我将狱火刑灭术的要诀已经封印在了你的剑身之中。若是你的下一任主人能够让你重新焕发光彩……” 干将忽然静止了，像是以这稍纵即逝的宁静在向尹老道别，随后下一个瞬间，十大名剑之一的干将就化作一道长虹消逝了。 “它终究还是走了。”尹洛臣看了看远去的长芒，摇了摇头。 “我只是一介画师，要什么剑，求什么玄……我只要有酒有笔就足够了。” 说着，他拿起身旁的毛笔，随性在桌面上的画卷上一点。 寸芒星墨，点起千万寒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