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八章 日本大约的确是真的没了
具体到合作的深度上，也就是那些设备和装备购买相关的技术转让，哪些部分直接购买产成品，对应开放哪些关键基础行业的决定上，泰西各国又分成了明显的几个不同类型。 首先是英国和法国，其中法国与大明之间的合作，在此之前就已经足够的深入了。 所以两国将原有的合作方案继续细化，签订一份新的细节上的附加条款，就可以按照相对公允的价格，直接开始相关技术转让了。 所以这一次，法国方面不需要专门的严肃正式的谈判了，原本就派驻在法国的相关人员，直接把对应的技术支持限制放开就行了。 英国方面在海军条约签订开始之前，就因为夏洛特对英国议会和政府的施压，当时已经确定了接受了了与法国相同级别的合作方案。 在格伦维尔虚张声势的大明战争威胁下，英国内阁和议会当时就做出了决定，把合作意向方案发给了夏洛特和大明鸿胪寺。 双方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合作谈判，只是还没有没有签订正式的协议而已。 所以现在英国方面的代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已经确定的合作方便变成正式的条约文件，双方完成实际的签约手续。 然后在朱靖垣和夏洛特两人在英国本土的合资公司建立起来的同时，把技术授权和转让的内容逐步释放给相应的公司。 技术转让和合资公司的业务开展都需要时间，这会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只要按照这个流程按部就班的推进，后续英国本土方面也会逐步融入大明的体系。 总而言之，英国和法国的情况，实际上都没有正式的谈判，或者说是正式谈判已经完成了，所以进度当然是最快的。 文书人员把文件做好就能直接签约。 然后是荷兰、丹麦等小国，其本国的面积和人口有限，工业自主性本来就不高。 在第二次工业革命开始之后，本国本来就无力维持独立的工业体系。 就算是不向大明开放关键行业，也要向泰西各国开放。 那还不如向大明开放，还能提升与大明的关系，进而增强自己在泰西的地位。 他们对外来资本和力量的抵触心理相对较低。 所以这些国家的谈判目标，实际上放在了尽可能获取更多的支持上。 谈判的进度自然也算是比较快的。 接下来是普鲁士、奥地利、露西亚与大民用有过一定程度的合作的国家。 现在他们如果单纯的买成品武器装备和成品战舰的话，那就没有太多的附加条件。 直接签订商业化的订单就能开始生产和交货了。 但是如果想要某些或者全部的技术转让的话，那就要参考英国的方向了。 由于没有夏洛特这种特殊条件，也没有英法殷洲战争的特殊状况，这些国家在合作方式上有更多的自主选择权。 绝大部分国家的君主和大臣们，以及本国的资产者们，都不会选择与英国和法国这种特殊状态下确定的深度合作。 他们最终的选择，基本都是部分合作，引进本国最缺乏和落后的技术，开放尽可能少和尽可能不重要的行业。 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慢慢讨价还价的，谈判进度当然就满了很多。 最后是西班牙和葡萄牙，这些目前还有一定实力，之前并没有与大明合作过的国家。 双方要先完成实际的接触，通过一系列手段互相取信，然后才能开始正式谈判。 正式谈判过程中，对大明的警惕和戒备，也都比普鲁士等国更高的。 他们的谈判进度当然也是最慢的。 不过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大明方面的外交人员预料的是，他们最终选择的合作方式，估计与普鲁士等国相差不大。 最终多半都会采用大明提供的造舰方案，采购大量的设备和武器以及技术。 不过完成的时间上就没有难说了。 ………… 在牛鉴带队前往泰西的时候，朱靖垣本人也带着自己的家人，与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道别，动身前往江户上任了。 牛鉴当初赶到巴黎的时候，朱靖垣一家也抵达了江户城。 江户城位于日本本州岛中部的关东平原上。 这个平原总面积只有一万六千多平方公里，差不过就是一个地级市的规模，但却已经是日本群岛上面积最大的平原了。 毕竟这是一个群山丘陵构成的群岛。 这里最初是德川家康的江户幕府所在地，并入大明后就成了江户国的国都。 七年前的撤藩改革中，成了新设立的江户布政使司驻地。 现在又成了新成立的江户省的省城。 同时，它也是朱靖垣上辈子的日本国的首都东京都。 所以，相比其他的大明人，朱靖垣对江户城的心态更加的特殊。 在自己从乘坐的客轮进入江户湾开始，就在留心观察江户城周围内外的情况。 客轮靠岸之后，朱靖垣跟前来迎接的江户主要官员打了招呼，然后乘车前往江户王府。 由于日本群岛和朝鲜半岛，都被朱简炎列为了大明本土省份，所以七年前撤藩之后名义上继续保留的王国彻底废除了。 不过江户王的王府仍然在。 大明各地藩王的王府，本来就是接待皇室成员的首选地点。 朱靖垣到了江户当然也是直接住王府。 休息了一天之后，朱靖垣再次正式跟江户当地的官员见面，办了交接和就任手续。 然后朱靖垣和在狮城的时候一样，没有直接去干自己这个布政使司参议的活儿。 而是先看数据报告，整体了解当地的情况。 相比在狮城的时候，朱靖垣还专门下去走访了一下。 京城一个星期的持续观察和了解，朱靖垣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日本大约的确是真的没了……” 从江户湾之外到江户王府之内，从江户省的三司衙门到民间的商行会馆，朱静在这里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异域风情。 江户湾周围的城市和乡镇，江户城的居民和建筑，城内外的居民和行人，全都与大明本土的城市完全没有区别。 更别提这个王府了，更完全是大明南北方园林的混合体。 有大面积的假山花园，有宽敞明亮的歇山水榭，有周围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 就是没有任何朱靖垣上辈子熟悉的日本元素。 而且是从里到外的都完全没有。 一般情况下，就算是在神州本土，也一直有入乡随俗的传统。 中央帝国朝廷对偏远地方的管理，通常都会考虑和照顾当地的现实实际情况，对政策和制度做出一些针对性的地方化的调整。 所以大明本土的边沿地区，就已经有一定的异域风情了。 或者说，哪怕是大明内地两京十三省的范围内，不同的省份甚至是府县之间，也都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特色建筑和风俗。 大明的官员或者普通百姓，到外地上任或者旅行定居，也会习惯性的找些特殊纪念品，也会特别留意和适应当地的习惯。 但是江户这里似乎完全没有，最起码朱靖垣熟悉的那些日本元素，在这里完全看不到。 日本和其他中央王朝周边地区一样，曾经长期受到中央王朝的文化影响。 但是也和其他周边地区一样，日本也有自己专属的一些特点。 就算是有小中华自称的朝鲜，从官服到民间的服装和建筑，也都与大明有明显差异。 更不用说作为岛国的日本，相比其他周边地区的独立性更高，本土的特点本来就更多。 但是日本典型的园林设计元素“枯山水”，在这里就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迹了。 仁武朝之前，曾经长期出口大明的极具代表性的漆器和刀具，现在也完全看不到了。 日本本土的文化和习俗都好像被完全彻底的洗掉了一样。 对此朱靖垣其实有一定的心里准备。 因为日本这个地方被世祖皇帝重点照顾过。 正常情况下，如果日本群岛本来就是大明的一部分，那么别说江户的民间建筑了，就算是江户王宫都可能会整些“江户风”的设计。 本来就是重要出口产品的漆器和刀具更不可能凭空消失。 南方的狮城、椰城，海外的瀛洲、天南，新大陆的南北两洲就都是这样的情况，当地有很多的地方特殊文化元素。 甚至于，就算是被泰西各国殖民过的地方，泰西殖民者留下的痕迹，也只是被稀释了，并没有被完全彻底的消除。 朱靖垣在蒙县（蒙巴萨）在住过城堡，在新天府还要建世界城，找法国建筑设计师给设计泰西式的宫殿和园林。 但是日本的东西现在就是彻底没了。 按照朱靖垣了解过的历史记录，世祖皇帝征服日本群岛的过程，与对其他地区的征服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首先是对贵族阶层的彻底消灭，主动投降最多免死，不接受任何其他条件。 日本传统的封建主大名和武士们，就算是从战争开始就直接投降到大明阵营的，也会被强制迁徙离开日本本土。 废除原有的身份特权，改名换姓打乱之后，送去南洋、天南、殷洲开荒。 然后是征服后的制度和文化层面的深度改造。 焚书、拆庙、平坟。 现在全整个日本群岛，根本找不到两百年以上的建筑。 原有的各类神社都被改成了僧庙和道观，和尚和道士都是大明本土专门迁来的。 日本原有的神道教和和尚们都被强制还俗并送去海外开荒。 日本原有所谓天皇以及公卿们，拒绝投降的当然是直接战场上打死，愿意投降的也和地方上的大名、武士们一样全部废除全部身份。 本人迁到海外去开荒种田，他们的家中的庭院、神社、坟茔，全部拆除、平整掉。 最后就是移民血税和腾笼换鸟。 招募日本年轻男性当兵，开拓海外殖民地，购买日本女性当奴仆，替代大明本土的奴婢。 同时大明朝廷官方持续从大明本土向日本群岛迁徙大明百姓。 在工业时代之前，各个族群的文化和历史，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王侯将相的历史。 在启蒙运动兴起之前，各国朝廷更迭与普通百姓的关系本来就不大。 在那种历史环境下，原有的贵族阶层崩溃之后，原有的平民取得了贵族身份的话，还有一定的机会继承原有文化。 如果外来征服者的武力或者文化不够强大，征服了某个地方之后也会被当地文化影响，进而保留下当地的文化。 但是反过来，当地贵族阶层整体被消除，外来征服者的武力和文化都异常强大。 关键是，这个统治者还有意识的对当地进行文化层面的“清理”的话，那后世再想要去找这个族群的文化，应该就只能靠考古了。 清朝时期还有明代的戏服和道袍，现在的日本群岛那是连这些东西都没有了。 在朱靖垣看来，世祖皇帝多半是个文科生，因而对文明、文化层面的事情，要比自己更加的敏感，所以干的也是非常的彻底。 针对日本群岛的政策都不是一时的，而是持续维持了一百多年的长期行动。 世祖皇帝显然是留下了遗言，要求后世皇帝按照他的要求继续改造日本。 最后的最后，到目前为止的最后一次改造，其实是朱靖垣直接参与的。 大食国直接参的半官方性质的新一轮大规模的移民。 对墨洲东部的大开发，大食国的工业化建设，招募的虽然是所有大明本土周边藩国百姓。 但是与大明人最为接近的朝鲜人与和族人是重点招募对象。 就算普通人也会大明雅言的朝鲜人与和族人，到了大食国之后最容易获得较高地位和收入的群体。 朱靖垣在查看当地数据的时候，专门留意了一下相关的信息。 目前江户当地的纯土著和族人口已经只有一百多万了。 整个日本群岛估计也不超过三百万，只占整个日本群岛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了。 而且这三百万人还都是完全明化的。 是大明征服日本群岛之后，由普通百姓中兴起的商人、官吏、翻译等等。 他们是与现有的大明人群体高度绑定的，也是当地土著之中最为富裕的，没办法通过招募工人的方式把他们全部迁走。 要想让他们全部彻底离开，就得使用官方强制手段了。 不过在朱靖垣看来，这些人现在与大明人完全没区别。 他们的前两代人对过去也完全不怀恋，因为是大明来了之后他们才活的像个人了的。 后代更是完全不知道天皇和将军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是大明的日本列岛的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