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当刘如意升迁为赵王之后，刘邦就封另一个庶子刘恒为代王。如果说刘盈因不像刘邦而不受喜爱，那这个刘恒就更加不受刘邦喜爱。刘恒的母亲薄姬默默无闻，不受刘邦宠爱。刘恒虽仁爱厚道，但也同母亲薄姬一样默默无闻。皇宫里有他母子就跟没有一样。刘恒年幼，陈豨暂代刘恒前往代郡管理。

    陈豨是宛朐（今山东菏泽县西南）人，此人有勇无谋。这位陈豨平素敬服韩信，前往代国上任之前，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长安，去向韩信辞别。

    这些年来，韩信一直都说自己有病，上不了朝。韩信出此招，全因害怕刘邦忌妒他的才能，可是这样一来，朝中对他的怨言更深。韩信恃才自傲，也不管朝臣怎么看他。他称病居家的这些日子，就只有两人前来看望过他，第一位是樊哙，第二位就是陈豨。

    曾经叱咤风云、横行天下的韩信，如今不得不称病窝在家中，一无消遣玩乐，二没知己拜访，自然极为郁闷难熬。想到知己，知己就到。正当韩信郁闷苦痛之时，陈豨登门拜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陈豨一来，韩信当然高兴。他拉着陈豨的手在庭院里漫步悠悠，走了一圈又一圈。韩信一边走一边仰天悲叹，叹了又叹，最后说：“你来看我，但你是可以说真心话的人吗？我有好多话想同你说。”

    见韩信如此坦诚，陈豨受宠若惊，马上回答：“将军发令，唯命是从。”

    韩信是位将兵的天才，樊哙这样威猛的人，娶了吕雉的妹妹后，对他尚且前一声“大王”后一声“大王”的，敬佩之情难表。韩信要告诉真心话，陈豨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你将要去的地方，那里部署天下精兵，你又是皇上十分宠爱信任的人。第一次有人告你反叛，皇上一定不信；第二次再有人告，皇上才会怀疑；到第三次，皇上一定发怒，御驾亲征。皇帝一走，我在关中起事，你在外接应，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对于韩信的能力，陈豨毫不怀疑，甚至就这一点而言，他相信韩信胜过相信自己。能跟这样一位旷世大将干大事，就算失败也会失败得哄哄烈烈，就算死也死得气贯长虹。陈豨信服韩信，将命豁出去，准备大干一场。

    于是，到了代郡的陈豨马上广招宾客，大力培植势力。陈豨仰慕古人风范，和门上宾客布衣论交，因此他门下宾客很多，官家房子都给住满了。一进一出，都有几千宾客相伴。陈豨一举一动就牵扯几千家臣，令人不禁害怕。

    周昌见事不对，上书刘邦说陈豨的家臣太多了，又带兵在外，要防范他造反。刘邦派人查陈豨家臣的履历，发现他们大部分都有犯罪记录。陈豨此时已经派人私下串通王黄和曼丘臣等人，预谋造反。造反还没发动，皇帝已经知道信息，韩信当即命王黄劝陈豨自立为代王，即刻攻打赵国，抢占根据地。周昌既然耿直敢言，陈豨就该让他吃吃告密的苦楚。

    赵国住有刘邦的爱子刘如意和耿直敢言的周昌，刘邦大怒，命太子刘盈征讨。

    太子亲征这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前来保护太子的商山四皓竭力反对，他们认为，如果太子带兵征讨会很危险。他们对吕泽说：“太子带兵在外征讨，对他继承皇位没多大益处。如果没功，从此将留下话柄，妨碍接任皇位。况且让年弱的太子和开国功臣同去，那些开国功臣可全部都是跟随皇帝打天下的勇将，蛮横得紧，让太子带领他们，不是驱羊入虎口吗？那些老将，他们一定不肯听太子调遣，打仗无兵将，必然无功。我们听说，如果母亲受宠，孩子一定会被父亲喜爱。戚姬日日夜夜陪伴在皇帝身边，赵王天天见到皇帝，皇上一定会说‘我绝不能让不成器的人位居于我爱的孩子之上’，到时赵王就会被立为太子。你快快让吕后趁戚姬不在时，向皇上哭诉，说‘陈豨是天下猛将，善于用兵，现在太子带领的将士都是你的故旧部属，恐怕他们不听调遣，如果陈豨听说此事，他将一鼓作气，向西攻进，直取长安。你虽然不舒服，但打起精神坐在车里，躺着也有人照顾，你御驾亲征，那些将领有谁敢不效死力。我知道这很辛苦，但为了我们母子，你就去吧’。”

    刘邦想借太子出征一事，随便找个碴子就将刘盈废了，另立刘如意为太子，可是商山四皓早就看透了，给吕雉出这一招，看来刘邦还是得御驾亲征。

    吕雉向刘邦一哭，一哭二闹三上吊，死缠活赖，果如四人所料，也如韩信所料，刘邦御驾亲征。打天下的是我，守天下的还是我，刘邦好不气闷，他真的心好累，心好累。

    汉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冬，刘邦亲征陈豨，群臣送到灞上。刘邦自沛县起兵就征战四方，那时年轻，也没多大关系；然而，年纪每增一岁，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打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打下这天下，刘邦却还要再打。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

    刘邦出外亲征，韩信装病没跟随前往。刘邦刚走，韩信私下派人到陈豨处，又和家臣计划如何假装大赦罪犯和奴隶，趁机发兵攻打吕雉和太子，一举夺取长安，称霸天下。韩信将一切布置得妥当，只等陈豨消息。

    “真是天助我也！”这是刘邦到了邯郸之后的心情。他见陈豨不据守邯郸却驻防漳水，很高兴，心想陈豨死期不远了。刘邦攻打陈豨，卢绾也想尽尽力，表表忠心，从东北方攻击陈豨。陈豨兵败，派人去向匈奴求救。卢绾也派张胜去劝匈奴不要帮助陈豨，但张胜却将卢绾给弄成反贼。

    韩信久等陈豨的消息不得，却等来了一个叛徒。正当大事之际，韩信门下一位名叫栾说的舍人得罪韩信，被抓关起来，将要问斩。栾说有位弟弟，将韩信的密谋全部告诉吕雉。吕雉想直接招韩信进宫诛杀，又担心刘邦不在，韩信拒不受诏令，于是招萧何密谋。韩信称病，强横的吕雉都如此忌惮，可见韩信威势慑人，既使人害怕，又令人敬服。

    突然，宫中大传，说刘邦回来了，陈豨已死，朝臣全体入朝拜贺。萧何来见韩信，说：“你虽然身体不舒服，这么大的喜事，还是要去贺贺，解解朝廷对你的疑心。”韩信消息不通，不知真假，借此机会，欲往宫中探听虚实。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就源于此，韩信太过相信这位老朋友了，结果他刚一入朝，就有一众武士跳将出来，干净利落地将他绑了，吕雉下令立刻斩首。刽子手立马手起刀落，转瞬间，韩信就死在长乐宫的悬钟室。原来刘邦还没回来，一切全是萧何的主意：诈称陈豨被诛，刘邦回来，宣韩信入朝，即刻问斩。

    后世流传“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句成语，原指韩信的生死起落都拜萧何所赐，后来指某些东西关涉成败。

    韩信临死，留下一句话，说：“我当初不听蒯通谋划，致使今天命丧女子计谋，难道不是天意吗！”

    大凡名人，他的遗言不论如何总对历史有那么一点点影响，韩信的也不例外。韩信话中提到蒯通，他因此受到牵连。原来，刘邦大破陈豨归来，听说韩信死了，又高兴又哀伤，真是百感交集。

    “韩信死时有什么说的？”刘邦问吕雉。

    “有什么说的，他说后悔不用蒯通之计，致使遭受妇人之谋，难道不是天意。”

    刘邦大怒，说蒯通竟然敢教人谋反，立马下令将抓捕蒯通，热水伺候。

    蒯通劝韩信谋反，韩信不听，他害怕被诛，装疯扮傻，改做请神送鬼之事。蒯通似乎预知自己会因韩信之死而受牵连。但蒯通是位游说辩士，辩才无碍，他当然也要为自己开罪。

    “你为什么要教韩信谋反？”刘邦恨恨地问。

    蒯通不装疯了，一字一顿地说：“我劝韩信的时候，我只知道韩信，不认识你刘邦。秦国无道，丢失天下，这天下就好比一块大肥肉，大家都可以抢。谁不想做皇帝，你今天所做的事？只是能力不及罢了，你能将这些人都给杀光吗？”

    刘邦听后，觉得言之成理，就放了蒯通。

    蒯通如此能言善辩，几句话就将怒气冲冲的刘邦安抚住了。蒯通侍奉韩信不止一日，他也不只一次对韩信讲道理，可韩信就是不开窍，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韩信有此谋臣不用，致使身为妇人所斩，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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