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与鬼鸟
老板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房间是死过一个人的。我怕你们嫌咱们这儿晦气，所以一直不敢对你们说，但是你凌晨看到了我做什么，我想你们会心里不安，所以我觉得还是要对你们讲。” 他说到“你”时看着我，当然这个“你”就指的是我了。 我点头，这是鼓励他讲的意思，暗想你就该告诉我们，死了个人，所以闹鬼，大概就是这个逻辑了。 老板又接了道：“死的是一个女客，死得不太干净。我请了镇上的王法师来看，他说要用一些办法来驱这屋邪气。” 说着老板站起身来，很诚恳的邀请我们：“你们跟我来看看吧！” 他说着朝外走，我跟小三紧随其后。 老板终于用钥匙打开那一间神秘的房间，我们看见里面四墙都贴满了黄符纸，中间一张方桌，上面燃着香，那香闻了让人有一种昏昏乎乎的感觉，特想睡觉的那种。老板等我们参观以后等我们两人出来又关了门。 然后他解释了关于木偶人的事，他说那也是那名姓王的法师告诉他要那么做的。 “一切都是为了驱鬼。”他最后总结了一句。 “我今天一大早的还听到有一声女声惨叫，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突然在他总结之后问了这么一句。 老板听我这么说，先是脸色一变，然后他说道：“不可能。”但是说了后，他观察着我的脸色又转口道：“大概是法事没做完，女鬼会时时发出点儿动静来吧。” 说完这些老板走了。 只留下我跟小三两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小三问我一句：“老板所说的是真的么？” 我苦笑着摇头：“我哪知道呢。或许是，或许不是。” 不过，老板虽然解释了一些，我觉得还有一些像谜一样的东西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比如那窗户处出现一张孙小佳的脸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事我没有对小三讲，因为小三也不认得孙小佳的。 由于没有睡好，后来的整个白天我除了吃饭就是补瞌睡，就这么在床上像猪一样的将白天过完。而小三呢，他没有人陪着，就一个劲儿玩手机，也将白天玩过去了。 我终于起了床。 我忽然觉得很是气闷，于是对小三道：“咱们到外面走走。” 小三有点犹豫，他看着我的脸色道：“到外面去的话，那儿有那新坟啊。” “老子知道有新坟，而且我知道里面是一个女的。” 然后我一把将小三的手捏住了。我又接了大声的道：“这儿总有后门吧，我不走前面，我不经过坟墓，好不好！我不信那还会有什么灵异的事儿会发生！” 小三被我捏得痛了，他嘴呲牙裂嘴的道：“小康，哦，康哥，你可不可以不那么用力，我手痛啊！” 我松了手，小三心里真怕我时，他就会改口称我为康哥了。 我向后转，然后大步向前，要从院子后面出去。 我也不知道院子后门那儿会不会有一只死猫等着我，好在没有，我的担心是稍多余了一些，但是那儿有一个粪池，不大，颜色太恶心，我都不想多描述它。 我跟小三来到外面。离开这院子我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正觉得心情稍微放松，突然所站树上枝丫间有鸟叫，叫得跟黑乌鸦似的。 我抬头去寻找，看到一只黑鸟，不像是乌鸦啊。 乌鸦也没这么大个儿，这家伙比一般的黑乌鸦大五倍有余。 我问小三：“这是什么鸟？” 小三他好像不想说，他这一不想说的模样表现出来，我当然觉得他这是在玩深沉，可是这无疑更加的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来。 我不怕好奇害死猫，之前那只猫完全可能是因为好奇而死的吧。 我看鬼怎么来害死我！ 我说：“你小子有什么不好说的，这是什么鸟？” 小三又是用那种很小心很小心的眼神瞟了我一眼，然后舔舔他的嘴唇低声说了一句。 可是他太小声了，以致于我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我不耐烦起来，让小三大声一点儿。 小三这一次虽然仍是算小声的范围，但是已经提高一些，能够让我听得清楚了，这也尽够了。 我听小三低而不高的声音在说：“寒食，你知道吧？” “寒食？”我听了皱皱眉头，“当然知道了，清明前一天就是寒食嘛。” 可是我这么回答着，脸上有黑丝粗线。 小三又接了口道：“寒食，寒食鸟，这是寒食鸟。” 我听他说又抬头看一眼，这鸟长得太清明了，真的让人看一眼就更不喜欢一眼。 然后我听到小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幽幽的响了起来，那声音正在说的是：“这鸟另有一个名字，叫作鬼鸟。” “鬼鸟？”我看了小三一眼，刀子般盯了他一字一字道：“鬼鸟，是你才这么叫吧？” 小三立即摇头，像吃了摇头丸子一样，他对我道：“不是我一人，咱们老家那儿都这么叫。” 我说：“这鸟见了，人一定会倒霉吧？” 我根本不需要小三的答案。可是小三还是说了答案：“是的，见的人，会，会有大麻烦的。” 小三正说着，那鬼却叫了一声，它突然冲天而起，叫得那个瘆人，它盘旋在空中，突然向前飞去，飞得极慢，但是那毕竟是一个方向。 我不由得向那个方向走了数步。 小三对我说：“康哥，康哥。” 他的话音有点儿颤抖，我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了？” 小三道：“不，你干嘛向前走呢？” 我一怔，真没想明白为什么向前走，然后那鬼鸟又向前飞一小段，然后它又停下了，似乎真是在等一样。 小三道：“那是鬼鸟，你干嘛跟它走呢？” 我说：“跟它走又怎么了嘛，它是鬼鸟又不是鬼，我难道不能跟它走么？” 小三看了我一眼道：“鬼鸟它们一般吃坟墓上周围的草，鬼鸟又叫百步鸟，如果一个人跟它走一百步，就会见到鬼。” 我听了心里有点儿发寒，我沉吟一下，听那鬼鸟又开始那令人脊梁万分发寒的叫声。 我有点儿犹豫。 这种有关鬼的故事，我觉得也不能说它们完全不存在，但我是没太见过。至于之前见到的窗前那张脸，我尽量归为一种幻觉。 我对小三说：“我不信，我就走百步。” 小三看了我一眼道：“康哥，我劝你还是别去，不成，我肚了痛，我先回去躺一会儿。” 然后他捂了肚子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不忘对我说：“我劝你别跟了鬼鸟去，听不听在你，你自己看着办啊！” 然后他就摞下了我一个人一溜烟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了。 小三现在也跑了，只余下孤零零的一个我呆在原地。 我看了一下四周。 然后我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那一只被小三称作鬼鸟的古怪鸟儿上。 现在我可以更认真的打量它一下了。 身子很大，好像看起来有点儿驼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因为它是一只老鸟，一只老鬼鸟，还是因为它本来就是这种造型呢？ 对于鬼知识方面，小三是老鸟的话，我就纯粹是一个菜鸟，我掌握的鬼知识不多，也不明白怎么在那一个世界里跟它们打交道。 突然伸出手来在自己额头之上重重的击打了一下，都打得火辣辣的了。 然后我觉得这样自己才算是清醒了一些，我对自己说：“我不信邪！我偏要走百步！” 于是我捏紧了双拳向鬼鸟走去，那只鬼鸟又十分古怪的鸣叫一声，然后它继续前飞。 我跟在它之后，不快不慢，我们保持了一个很是固定的距离。 我的额头汗水突然冒了出来。因为我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离百步不远了，跟走百步，有大祸临头！ 我一下子想起了小三的话来，武侠小说里常有七步断肠草这种东西出现，听说吃了咀嚼了那草后，走七步必死亡。难这百步鬼鸟，跟七步断肠草一样厉害么？ 我稍有犹豫但还是硬了头皮走下去，说实话，真说我不害怕的话，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的。 我还是很怕的，但是我已经走到这儿了，再说，我心里的好奇心很强烈，所以决定走下去。只是这鬼鸟真的有点儿灵异，它毫无疑问是在引我走路。 我也不知是不是不归路，反正我都走定了！ 于是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便又昂首挺胸的继续向前行去了。 差不多已经过了百步，我没有细数，但感觉上一百二十步也有了吧。 可是没有任何的异样发生的啊。 正在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一件异事发生了，终于还是发生了！ 那一只鬼鸟突然改变了它的前行的方向，它不再朝前飞而是突然折后而飞。 我之前那一瞬间的想法是，这鬼鸟是不是并不是在引路，正好巧合了，我以为它在引路，这是因为之前也受了小三一番话的暗示，我这也算是一种先入为主了吧。 我正在发怔之间突然那鸟儿在空中盘旋数圈之后它突然飞到了一根高高的杨树上，然后快速又向我疾冲了下来。 我本来还在纳罕，它好好的飞到杨树上去干什么？ 现在我才一下子明白过来，它之前盘旋时大概是在四处寻找一个高台，然后它飞占于高台之上，便可以向我疾冲了下来，真是险恶啊！ 我双手护住头，我想这是最要害的地方了，头上有眼等极为薄弱的地方，只要护住的头，我便什么其他地方都不惧了。 可是那鬼鸟竟然身子一沉从我头的位置下滑，尖尖的鸟嘴向我胸膛扑来。 这是袭胸的节奏么！ 我急忙身体后退，那鬼鸟一声鸣叫，却又一下子飞上了半空。我低头发现胸前粘了一块小黄纸片儿。 嗯，什么时候这鬼鸟嘴里也衔了小纸片？ 我伸手去一拂，将这小黄纸拂落地上。我突然听到小黄纸片好像发出了一声哀叫，这是什么古怪，我吓了一跳，一张会说话的黄纸片！ 我突然感觉自己根本不是来探什么黑风洞的，完全就是来行走黄泉之旅的。 我决定返身回去了，鬼鸟衔一张会说话的黄纸片，我不信邪的信仰一下子就被击得粉碎了。 我要逃离这诡异的地方。 可是那鬼鸟双翅一展又叫了起来，我眼前突然看见有七八只鬼鸟出现，有的比现在这一只足又大了一倍。这几只鬼鸟拦在我返回的路上，很显然它们不让我逃。 我注意到鬼鸟有利嘴，被它们刺中可不是好玩的。我反应还算是很快的，立即便去拿了一根长长的枯枝，好的，现在就是我的武器了，咱们人鬼来一场大战吧！ 就在此时，突然最大那只鸟双翅一拦，向我头顶冲来了，它双翅打开所占面积相当的大，让我顿时有一种天黑下来的感觉! 好厉害！ 我举枝要去捅它，可是它一张嘴，里面没有黄纸片，而是出现了一股黑烟，然后我一下子觉得脑子好晕，我心里暗叫不好，我后悔死了，当初该听小三的。 我双膝“扑通”一跪，一下子跪于地面，那鬼鸟却不放过我，双翅在我双肩一拍，我实在是站不住了，所以一个趔趄，上半身也倒躺于地。 我四肢居然没有了一丁点儿力气，我心里十分的骇然，这难道是我终于大祸临头了么！原来鬼鸟本身就是鬼，可以杀人的么！ 我的心里充满了苦水。 可是苦水涌来涌去的，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只是感觉到自己脑袋不听使唤，昏沉沉的。 最先那鬼鸟又向我飞了过来。 那只鬼鸟向我飞来时，我看见它的嘴里有一点儿黄，我立即便明白过来了，这鬼鸟又将刚才那一张贴过我胸膛的怪黄纸片给衔了起来！ 我心里实在不想让这能说话的鬼黄纸片沾身，我现在已顾忌不到被鬼鸟的尖嘴刺中了，就想着伸出手去将那鬼鸟儿给打开，但我已经全身无力了，四肢好像也变得冰凉。 那鬼鸟已经飞到我胸膛之上，然后又将那张黄纸粘在我衣服上。 我一动不动，好像只有眼皮儿能够眨动了。 那些鬼鸟在我身边叫着，叽叽喳喳的，好像在对我说什么，又好像它们自己在开会商量什么。 我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极度的恐惧来，它们跟清明节气有关，是在给我送行么？ 它们竟是在送我去另一个世界的路途中么？那一点黄纸，我感觉是吊纸一般。 那些鬼鸟却并没有伺机再向我下嘴了，它们于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终于纷纷振翅而远飞了。 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它们走了，我就少了一个致命的威胁。 我就这么晕晕沉沉的又躺了好一会儿，渐渐头脑开始有些清楚了。我想不能再这么躺下去，我觉得全身越来越冷，再这么一直躺下去的话，我可能会死掉的！ 一想到死亡的巨大威胁，我一个激灵，本能的求生欲望令我想到要去找手机，我要给小三他打个电话，可是当我躺着从衣内兜里将那个苹果手机掏出来时，却傻眼了，因为手机屏幕全黑显然没电了。 怎么可能手机没电呢？ 我心里想着之前上次晚饭前看时间不是还有四分之三的电么，我出来也没有用手机啊，怎么一子就掉完电了呢？ 我这么一想着，由于心神的恍惚，所以一下子苹果手机没有拿稳，手机“啪”的一下就掉胸上了。手机一下子又亮了！ 怎么一回事，我虽然仍然躺着，却尽力一边又重新去拿起手机，一边颈劲努力去看，在我手没碰到手机时，我看到手机是有电的，四分之三左右，可是我手一碰，手机立即又黑了。 我这么试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如此，只要我手去接触那手机，必然无电。 我有点执著，一下试了十几遍，突然那黄纸发出一点低微但绝对可以听到的声音，好像是在嘲笑。 我又惊又怒，这怪异的黄纸，我不能让它粘住了我。 想到这儿，于是我伸出手去尽力的一拂，就想将它给拂掉，可是突然一阵劲风刮了过来。我手伸在半空一下停呆住了，然后一只鬼鸟到了面前来，就是之前那一只，我认得它，那头上有一个红点，红得像人的鲜血一般！ 我很怀疑那就是用死人的鲜血点凝成的！ 我还以为该死的什么鬼鸟都飞走了，却没想到这儿还潜伏了一只啊。我不管它，还伸手要去拂那黄纸片，可是就在我手快要触到黄纸片的那一刻，突然鬼鸟冲了下来，一个漂亮的俯冲式，一下子那尖而锐的小鸟嘴扎在我手上，我立时便有一种被钢针，而且是那种十分粗大的钢针所扎中的感觉。我顿时“呀”的一声叫了出来，急忙缩手。 双手又护脸，防止它再度进攻。 可是它没有，只是盘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