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主人的粥...真好喝

    廖纪宅邸。

    对于猫人族来说，三层高的别野爬上去还是很轻松的，夜幕掩盖下的阿雪，在和革命军“秘会”之后，很快就又返回了廖纪这边。

    顺着窗户溜进自己房间后的猫娘，看到屋内的东西都还是原样，她反锁的门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阿雪长舒口气，头顶因紧张而竖起的两只猫耳这才放松下来。

    然而，还没等阿雪再怎么着呢，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吓！

    做贼心虚的猫娘立马被吓了一跳，后面的尾巴都绷直竖起，阿雪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坏了，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她一边安抚自己强装镇静，一边又不敢怠慢，带着紧张又忐忑心情地赶紧打开屋门。

    幸好，站在门外的是那位奇怪女仆。

    “阿雪小姐，晚餐时间到了，八十六号迫不及待想要通过厨艺稳固自己首席女仆地位的说道。”

    该去做晚饭了吗？

    真是好险，如果自己再晚回来一会儿就被发现了。

    阿雪一阵后怕的同时，赶紧连声答应，在下楼时的猫娘心里还在想，自己虽然在革命军里负责照看孩子，也帮忙做过不少伙食，可那些都是很简单的，真高档次一点的烹饪技术，她是完全一点都不会，到时候...

    咦？

    这股香味是...

    还没到餐厅的阿雪就已经察觉不对劲了，而真被女仆领到餐厅后的猫娘，看着上面满桌早已精心烹调好，从餐前的开胃面包，小品凉菜，再到主食的鸡胸鹅肝，烤鸭蒸鱼，阿雪是已经都惊呆了。

    那就更不要提，还有很多明明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家常炒菜，却能做的色泽艳丽，汤汁诱人。

    这，这不都已经做好了吗，那还叫她过来是干什么？

    在阿雪困惑之时，她发现围绕在餐桌旁，总共有四把椅子，其中女仆和已经从外面回家来的伊琳各坐了两把，还剩下的两把，其中一把很明显是位于主座，那最后剩下的那把，该不会...

    咕咚...

    阿雪的喉咙不争气地动了一下，她的肚子也隐约像是在发出抗议。

    平日在革命军时，基本都是土豆粥，偶尔能有几片菜叶，至于带油的炒菜能吃上一次都算是过年，那就更别提肉食了。

    亚人种的食量普遍都要比人类大，尤其是像阿雪这样还正处发育时期的，一下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她体内被压抑很久的本能开始蠢蠢欲动。

    其实，最让一个饿肚子的人难受的，不是让她盯着美味的食物，而是让她盯着别人在津津有味地享用这些美味食物！

    好吧。

    用“津津有味”来形容现在餐桌旁的伊琳，还是有点太斯文了，准确说，此刻的少女是正一顿暴风虹吸，恨不得能有四双手地在餐桌上大快朵颐着。

    在成为厄化者后，食量确实也会比普通人暴增，而且要知道伊琳的情况其实跟阿雪半斤八两，贫民窟出生的少女哪里见过这样丰盛又华丽的晚餐。

    咕咚...咕咚...

    阿雪的唾腺在疯狂分泌着粘液，仿佛来自魔鬼的低语在她脑海中不断响起，诱惑着她也坐到餐桌旁剩下的那把椅子上去。

    等阿雪再回过神来时，她...她就已经坐了上去！？

    “别婆婆妈妈的了！来，这个，这個，还有这些，多吃点....可不能我一人吃胖了...”把猫娘拽到座位上的伊琳后，开始给阿雪面前的盘子夹菜。

    若不是最后那句心虚的小声嘀咕，还是值得表扬的。

    可惜，伊琳的这番好意，还没等阿雪动筷子呢，就被86给阻止了。

    “板脸。主人吩咐过，阿雪小姐暂时还不能吃这些。”

    “对...对不起！对不起！”

    猫娘慌张道歉，把手中罪恶的筷子赶紧放下，然后整个人也跟着要从椅子上起身，像是奴隶该有的那样，应该站在外面，看着主人们吃饭。

    可还没等她这套做完，后面脚步声就传来，阿雪一回头，正是宅邸主人，那位贵族青年。

    现在的廖纪，系着厨房围裙，双手带着煲粥手套，托着一口小砂锅，来到阿雪身边后，把阿雪面前的菜盘子给替换成了粥锅。

    “这是你的。”简单一句话，说完后的廖纪就回主座上，也开始享用起晚餐来了。

    这是...我的？

    阿雪望着一副刚刚亲自下厨后的青年，然后再看着面前的砂锅，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受到严重冲击，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不受控制地滋生。

    因为...

    主人给...奴隶做饭？

    如果说这个冲击力度还不够的话，那随着身旁女仆的解释声音跟着响起...

    “经86的计算分析，阿雪小姐突然更改饮食习惯，肠胃不宜一下摄入太多油脂，指导建议为继续以清淡为主，逐步增加蛋奶肉，直至身体完全适应，现在这碗粥是主人自告奋勇，特意为阿雪小姐准备的养生暖粥，八十六号为了帮助故作高冷的主人才特意解释地说道。”

    阿雪：“...”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砂锅盖子，顿时一股成白雾的热气就铺面而来，紧跟着的还有浓浓粥香，粥内的东西很多，光是能看到的就有各种薏米，青菜，肉丝，山药等等，越复杂的粥做起来就越困难，越耗精力。

    现在其实跟粥已经没关系了。

    更多的是这碗粥背后表达的含义。

    所以...

    她上一次被别人像这样在意和关心过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啊，想起来了。

    模糊的画面涌现上来，那是她才几岁大的时候吧，当时的餐桌没这么漂亮，桌上的食物也没这么丰盛和可口，但当时的她...她们还是很开心，因为她一撒娇后，就能让爸爸抱着她一口口喂饭，妈妈也会特意花几个小时给更小的妹妹烘烤最喜欢的小饼干。

    直到一场大火烧毁了画卷，人类士兵冲入进来，在被火焰染红的赤色夜幕下，一个个族人被抓进铁笼，戴上项圈，她和妹妹只能藏在树上，眼睁睁看着一切。

    再后来，为了活下去的她和妹妹开始流亡，中间甚至连和妹妹都走散了，还好在最绝望之时，她遇到了革命军的大家。

    虽然她加入革命军的时间不长，也才半年，可她凭借着自己的吃苦耐劳，还是很快就融入了进去，受到大家的信任，不过正因如此，阿雪才能更体会到，那种在革命军中的压抑氛围。

    大家表面上虽然都在相互鼓励，彼此帮助，可实际很敏感的阿雪知道，这些都是假象，是非常脆弱的，尤其是随着革命军的每况愈下，越来越多的内部争吵和纠纷层出不穷，谁也见不到真正的出路在哪里，他们虽然自称是“革命军”但不过也就是...苟延残喘的一群人相互依偎而已。

    滴...滴答...

    阿雪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了，但视野就是迅速模糊起来，被蒙上了一层厚厚水雾，其中有几个豆大的泪珠最先承担不住，滴答下来，落在粥里。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尤其是还想到革命军的大家，还都在指望着她，阿雪心底就会生出浓浓负罪感，可另一边，像现在这样的氛围，无论是伊琳小姐，还是奇怪女仆，以及...主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关心着她，如果有可能，阿雪甚至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都说用一百块就能收买一个穷困潦倒的街边乞丐，每个人都觉很太简单了吧？但事实上，想谁都会想，但真正会去做的人又有几个呢？

    至少对于阿雪来说，廖纪是第一个...都别提人类贵族了，是自她失去父母之后，第一个专门只为她一个人做了顿饭的人。

    哪怕只是一锅粥。

    阿雪把头深埋进了粥里，她紧紧攥着木勺，一口一口把粥往嘴里送，她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她现在哭花了的脸。

    主人的粥...

    真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