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不必担心
初雪问道，“那么，按照赛文先生看来，英吉利海峡现在还算是天堑吗？太平洋和大西洋呢？东海黄海和日本海呢？哪些是真正的天堑，哪些是世界最强舰队毫不费力可以一跃而过的浅草滩？” 被金手指剧透过的七爷，直觉就想回答说：Both_NO！ALL_NO！ 全部都不是！这些全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屏障。 七爷的视线能够看见很远的未来。在22世纪，就连银河系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障碍。殖民游戏事实上是外星人开发的一款星际联网游戏。只不过七爷在游戏里的进度暂时还没有突破科技和等级的限制，一时去不了外太空。 用游戏里的流行语来讲，就是，走出银河系所需要的宇航技能，七爷还没有来得及解锁。 七爷在游戏里达成的科技和工业进度，跟眼前这个三次元的进度相差其实也并不太大，都卡在了格林威治时间和地球经度的精确测定之前，卡在了风帆时代和蒸汽时代之间。 于是七爷思忖了片刻，用外交式的暧-昧措辞，回答说： “这要分成几种情况来说了，按照我们这一辈子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来看，当我们岁数变老的时候，英吉利海峡和大西洋都不再是什么难以逾越的鸿沟。当我们的儿孙也都变老，重孙子辈也开始航海的时候，太平洋也将变成人类战舰的角斗场。再往后，再往后的事情就没有深究的必要了。” 七爷的意思其实是很明确的，当大伙儿老去的时候，恰好是可以见证维多利亚女王的工业时代，大清中国会经历两次鸦片战争的洗礼。 儿孙辈会见证中日之间的甲午战争，那已经是铁甲舰时代。马上就要进入无畏舰时代。甲午战争之后十年，第一艘无畏舰正式下水。 重孙子辈的时代，将会是无畏级战舰过渡到后无畏级的时代。也就是大和级战舰PK衣阿华级战舰的那个时代。那将是大炮巨舰主义的末日，将开启全新的航母飞机时代，并由此进化到太空时代。 英国的海权垄断是把双刃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维多利亚由此成为人类文明史上最牛的女皇，令不列颠的版图一度环绕整个地球，太阳永远不会在不列颠的版图上完全落下，任何时间太阳总会照耀到日不落帝国的某一个疆界。然而，这样的垄断和霸权注定不能长久，随即就会遭致来自于几乎整个世界的力量反噬。维多利亚时代的辉煌注定只是昙花一现。 沈七是因为一旦前瞻未来，不得不想起无辜被烧的圆明园，心情顿时沉重，忍不住发出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喟然叹息。 杰西卡却把赛文先生的叹息理解成了对英国未来命运的深切担忧。 女人是极度重视感性直觉的动物，并不怎么在意逻辑和理性的细节。杰西卡清晰感知道赛文先生此时的心情中含有大量的忧桑元素，她以为赛文的忧桑来自于对英国未来不幸命运的垂怜。于是，她终于开始相信，即便赛文想要打破英国海军的大炮垄断政策，也不算祸害英国，确实是真的预见到英国人注定要遭遇先扬后抑的命运浮沉。这样一来，削弱和抑制英国海军的勃勃野心，还真不好做出论定，说不清是敌对还是友善，判不明是祸害还是拯救。 “赛文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刚刚为我们所做的所谓战棋推演，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推演，而是……类似于神谕或者天启？” 杰西卡是个虔诚的新教徒，拉马克也是，包括此刻在位的英王乔治、热爱科学发明的威廉王子、未来的维多利亚女王，全是新教徒。 因为达尔文还没有来得及降生，上帝造物的观念暂时还没有被进化论取代，大家都笃信上帝创造众生，眼下这个时代是科学和迷信巧妙混合在一起的百家争鸣时代。 所以杰西卡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沈七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他早已想好这样的问题要怎么回答，“对不起！我不能多说。别忘记我是你们眼中的异教徒。” 不愿意挫伤英国妹纸的信任和友情，立即追加说道，“不过杰西卡你不必担心，像我这样的异教徒，对你们新教徒是非常友好的态度。我们的分歧非常小。在绝大多数时候我们的信仰几乎是一致的。” 拉马克和杰西卡双双好奇起来，异口同声，“可以解释得更详细一点吗？” 于是七爷便说，“请放心，我不是无神论者，我相信，决定世界存在的根本，来自于一系列的法则。所有的这些法则，用拟人化的形式加以表达的话，称为之GOD或者造物或者位面主神，我觉得也是很形象的一种表达。我并不反对上帝创造世界的说法。只不过，我心目的上帝，是世界一切法则的集合体，他的形象，未必是你们的圣经插图里面画出来的那么个欧洲大胡子男人形象。所以我确实是个异教徒，继续多说下去，可能会导致我们的关系不和。” “点到即止的话，我们其实可以很好地达成共识。只需要我们自己掌握好一个合适的分寸，不去讨论上帝的外貌就行。上帝的存在，代表着世界一切法则的掌握者，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可以达成共识的，这样不是很好吗？” 七爷理解的所谓法则，其实在更大程度上寓意着外星人掌握的高科技。除去地球人在21世纪已经掌握的物理法则和化学法则，除去核聚变理论和时空扭曲理论之外，七爷相信外星人还知道更多的宇宙秘密。 但他并不愿意把外星人简单理解成上帝。外星科技充其量不过，就是比地球文明所知的更多一些而已。外星人不过就是更高级的科学技能更先驱的解锁玩家，跟地球玩家的关系不过就是五十步区别于一百步而已。 科学法则的汇总，其实，是个抽象的东西，一定要具现化表达出来的话，感觉上更像一台超级计算机。总之不会是耶和华耶稣父子那样一脸的络腮胡子。关于这一部分，七爷当然不会直说。直说出来，这年月的英国人肯定受不了。 杰西卡恍然有所觉悟，“决定世界存在的根本法则，我懂了，基督徒相信这个法则掌握在上帝的手中，异教徒相信这个法则掌握在路西法的手里，这很正常，我能够接受。怎么说路西法也是曾经的天使长嘛。倘若路西法不搞阴谋诡计的话，其实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她完全想歪了，七爷只能苦笑，不敢跟她继续讨论路西法大人的相关问题。 初雪女王经过了好长时间的一番思忖，终于提出她最关心的问题，这是一个非常有水平的问题。 不得不说，没文化的琉球土著，在某些方面比懂科学的英国小姐，更有天赋。 初雪关心的问题是，“纽泽兰岛那样的地理环境，能够保护当地居民多少代人的时间？未来的多少代子孙，可以享受自由和平安，不担心遭到海上强国的奴役。” 这个问题很质朴，也很深邃。 偏偏是七爷很难回答的一个问题，比上帝的问题更难回答。 其实，纽泽兰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个小天堂。 那是个运气特别好的地方。在人类文明充满野蛮性，一味崇尚掠夺、奴役、侵略思想的疯狂年代里，人类的航海水平一直跟不上，纽泽兰在殖民高-潮时代，因为孤悬于南太平洋，幸免于难。等到纽泽兰大规模开发出来的时候，人类的文明程度已经挺不错了。一战二战期间恰好因为风帆时代已经过去，无畏级战舰横跨太平洋不再需要依赖于战略性的中转码头，纽泽兰失去了南太平洋中途岛的战略意义，成为一个没人争夺的飞地。 倘若不是日本人闲得蛋疼无聊的话，七爷本来可以大大方方地送给初雪女王一个定心丸：“放心！那里是人间天堂！在西方列强热衷于奴役东方土著民族的时候，他们鞭长莫及。等他们够得着的时候，恰好出现了更吸引列强眼球的其他争夺目标。结果就造成纽泽兰地区成为基本上没怎么被人践踏的一个小桃源。” 后期出现的，所谓更吸引列强眼球的对象，指的是石油和橡胶。 倘若不是日本人胡闹的话，纽泽兰真是很适合琉球难民移居的和谐桃源社会。 偏偏七船长当中有岛津爱知这样一个日本人，结果就让七爷很难回答初雪的提问。纽泽兰的历史上，也就被二战中吃错药的日本鬼子折腾过那么一次。 其余的时间里，基本上纽泽兰的土著是跟英国殖民者和谐相处在一起的。英国殖民者在纽泽兰的政策比较文明友好，是因为英国人很晚才登陆那个地方。英国殖民者殖民纽泽兰的时候，工业文明已经成熟，曾经发生在印度和中国的野蛮暴行，已经没必要在纽泽兰再作一次重演。初期欧洲列强国家人力资源匮乏，所以注重于对印度中国以及非洲诸国这样一系列的人口大国进行野蛮掠夺。后来人力资源已经不是最大的瓶颈，钢铁煤炭石油和橡胶成为决定性的战略资源，到了那个时候，列强海军也就没那闲工夫再去理会那些没有战略资源的边缘小岛了。 于是七爷顾左右而言他，“纽泽兰仅次于夏威夷和格陵兰、纽芬兰、阿拉斯加，是全世界最宜居的海岛之一。但不是最安全的，大概能算是比较安全一些的吧。” 初雪的眉头微蹙，随即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似乎曲解了七爷的意思。 初雪现在误以为自己正确理解了七爷为什么豪气干云，大大方方把价值连城的黑迪克扔给了铃。原来，七爷的心目中还有比纽泽兰更像天堂的好地方啊。原来如此，一切都显得来那么合乎情理了。 她的态度也就变得来更加恭谨，“赛文大人的心目中，看样子早已选好了另一处更好的地方是吗？如果那是重大秘密的话，请不必理睬初雪。如果那不是什么秘密的话，可不可以恳请赛文大人说出来呢？初雪很好奇，这个地球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是真正的桃源，可以让善良的人们，安居乐业，永远逃过被人征服被人奴役被人贩卖的悲惨命运。” 沈七忍不住诧异道，“这不是什么秘密啊！我刚才不是已经明说了吗？夏威夷、格陵兰、纽芬兰、阿拉斯加，都挺不错。对了！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加拉帕戈斯群岛其实也很不错，不过，那里并不平安。那个加拉帕戈斯群岛，必须是在拥有一定武力的前提下，可以获得相对的平安。武力也不用太强大，让不怀好意的敌对势力，觉得打起来挺不合算，也就足够确保一方的平安。” 西班牙的加拉帕戈斯群岛确实就是这样的一个捕鲸天堂，理论上讲，加拉帕戈斯其实并不特别安全。 相对的安全感，其实是阴差阳错的建立在英国人不愿意攻击此地的基础上。加拉帕戈斯海域除了抹香鲸和大海龟之外，啥也没有。此地露脸最多的就是西班牙捕鲸船。贸然攻击加拉帕戈斯造成的恶果，将会是全世界谁也得不到龙涎香。英国人很明智地放弃了对于抹香鲸产地的野心，几乎是永久性地确保了这个海域的局部和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