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雪白小妞
“不夸张！一般来讲，你这辈子多半是要入赘到萨克森家。只有奇迹发生，你才能够在不入赘的情况下顺利完成我们的出航计划。” 沈七越听越是头大，“这……实在难以理解……还请郡主详细解释一下。” “其实这件事情非常简单，”郡主jiejie看样子对即将要说的部分充满自信，因为话题回到了她所熟悉的领域，变得来神采飞扬，满脸都是得意开心的神情，一边偷笑，一边戏说道，“你当然是知道咱们大清靖海令这回事儿的，关于这一块儿，我就不作冗述了。”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吗？和珅大人并不是一个勇于冒险的家伙，他一辈子谨小慎微，委曲求全的时候特别多，壮士断腕的决心完全没有。就他这性格，为什么敢于掺活我们正在进行的这项航海计划？” “是哦，为什么呢？”此事大出沈七的意料之外，一时间完全插不上话，唯有捧哏附和而已。 “这应该算是一个机缘巧合吧！去年的早些时候，广东抚台郭世勋郭大人递上来一个折子……” 郡主提及的这件事情，沈七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从沈七的草根视角窥知不到和珅大人的动机和立场。郡主所在的位置站得更高一些，她所了解的情况更加全面。 郭世勋奏折上明说洋人的商船有炮，我国商人的船上无炮，吃亏得紧，恳请皇上降旨准许我国广东海商可以在商船上配备法兰西火炮。 和珅抢在皇帝之前看到了这道相当逆天的折子，当时就很吃惊，我X，老郭这一定是喝高了吧？这道折子的寓意，事实上就等同于恳请官方许可每一个富户都有权装备连政府正规军都未能完全装备的法兰西火器。这……这看起来很容易被理解成想要谋反的样子。 和珅虽然博学多才，他也料想不到，他和郭世勋在1793年面临的问题，其实是一个注定无解的政治难题。即便是到了21世纪，老百姓能不能持有枪械，也是一个极具争议性的法学难题。大多数国家是断然不允许民间人士随意购买枪械的。即便是21世纪的美丽坚，允许民众以合法渠道获得一部分枪械持有许可证，也仅限于民用小型武器。美国官方很显然也不敢允许民间人士持有大炮和导弹，更加不允许任何力量非法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萨-达-姆大叔不慎拥有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于是就被美国人吊死在了绞刑架上。 连21世纪法学专家都无解的问题，可真是难为了1793年的大清朝中堂以及广东巡抚。 大航海时代流行的加农炮、榴弹炮、霰弹跑、链球炮，统统都是这个时代最恐怖的大规模杀伤性属性。那是绝对绝对不可以授权给民间人士自主装备的，不光是1793年的大清帝国决不答应，直到21世纪的中国俄国法国德国英国和美国，谁都不能容忍这么变|态的事情随便发生！ 广东抚台大人递上的这个折子，真是把和珅大人吓了好大的一跳。熟知乾隆爷性情禀赋的和中堂当时就觉得抚台老爷典型的有点想不开，进上这么一道折子特么的完全就是在作死。 然而，老郭的这道折子恰好引发了和珅大人想要打个擦边球的契机。 和珅大人垂涎许久的海外捞钱工程，终于在1793年下半年得以秘密启动。 于是和珅做出了一件21世纪的无良律师最喜欢cao作的无耻勾当，玩弄文字游戏。玩弄一出既邪恶又充满正能量的文字误读游戏。和中堂当即以军机处的名义，首先以附议的形式，为抚台大人迹近于谋叛的疯狂折子，递上了一个附折。军机处的附折上奏称：但有华人驾驶英船者，又或者英人驾驭华船者，应以本船所属国籍而论，不应以水手船夫出身国籍而论。 这无疑是一个超时代的先进创意，这个意思其实就有点好像21世纪黑涩会老大拥有的赌船，一般都会注册在巴拿马或者英属处|女群岛又或者法属圭亚那之类的奇怪所在。 和珅大人其实是在没有金手指的情况下，自己想出来这么一招的。 乾隆爷看完了并列在一起的两道折子之后，很痛快地在和爱卿递上的附折后面御笔朱批了一个“准”字。碍于这位老皇帝的体力和脑力已经严重不支，他没有在广东抚台的奏折上额外再多加一次重复批语。 这时候已经82岁的爱新觉罗弘历老爷爷已经明显老年痴呆化，这个“准”字谁也看不懂他老人家到底允准了啥。结果就给下面办事儿的各路人精们，留下了无穷无尽的演绎空间。 高僧偈语似的的一个准字，既可以这么解读，又可以那么阐述。 于是就有了舟山群岛定海县沈家船厂半公开半秘密跟法兰西人联合造船这样一桩怪事儿发生。和珅大人以一种打擦边球的形式，半公开半秘密半奉旨半自作主张地授权广东巡抚可以在满足一定条件的前提下，适度允许广东华籍海商配备火炮。配备火炮的商船必须悬挂别国旗帜，船长也必须是外籍人士来担当，但是，控股船东以及所运货物，完全可以是中国的。 这个擦边球解决方案虽然不错，但民间铸炮和军火交易仍然是叛逆行径，于是江南沈家接受定海公爵的亲自监督，有幸成为了官方唯一指定的商船火炮维修商。重点在于维修。沈家只承诺维修，绝不承诺供货。谁也不知道华商船上的大炮是哪里来的，反正是洋人出售的，绝非沈家制造。沈家只管维修，任何情况下均不承认曾经铸炮。当然，整个舟山船厂事实上也找不到半点儿铸炮专用的熔炉、模具，但是随处可见维修大炮专用的磨槽、铣刀、锉刀等等五金工具。沈家坚称他们维护的炮具来自于外国海商，也仅仅只用于外商，沈家并不涉及铸炮售炮业务，仅仅只是替“洋人”驾驶的“洋船”拆卸安装维护一下受损的装备而已。 这些所谓的“洋人”和“洋船”，事实上已经中国化。洋装虽然穿在身，骨子里暗藏一颗中国心脏。 定海公会同定海县地方官吏一起，“认真”查勘沈家船厂，确定以及肯定沈家所说的一切，“并无虚诳”，“确属事实”。沈家仅仅只是一个收取昂贵服务费用为洋船提供专业维修服务的船舶手艺提供商。当然，受损的外国海军加农炮不可避免的也会出现在被维护之列。据查实，这一切都很守规矩，并无半点儿违禁谋逆之行为。 郡主偷笑，“所以沈家七少，你将要指挥的某条船，很遗憾，不能被命名为七少爷号，也不能悬挂大清龙旗，只能悬挂法兰西旗帜或者不列颠旗帜。” “可是，无论是不列颠旗帜还是法兰西旗帜，是咱们想挂就可以随便乱挂的吗？当然不是那么随便的。德瑞涅侯爵参股其中的那些沈家出品新东方级战舰，一艘艘造好之后，统统是可以悬挂法兰西旗帜的，即便法兰西政府不予承认也没关系，因为大家都知道，法兰西现在有三个政府。雅各宾派虽然传檄天下宣告说保皇党乃是非法组织，但是欧洲列国还是很愿意同时承认保皇党和革命党两个法国。德瑞涅侯爵对于咱大清而言，还真是一个老天使，有了他的出现，咱们办起事儿来可就如鱼得水。” “然而悬挂法兰西旗帜的保皇党军舰，其实是没有能力横渡整个太平洋，他们只能平安通过半条航路。另外半条航路必须由不列颠战舰来为你护航。小七你想想，不列颠巡洋舰的舰长先生，只有在什么情况下会欣然同意为你护航？你以为英国皇家海军的中校上校什么的，是随随便便花些银子就可以收买的吗？” 沈七也笑了起来，“我懂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就是把咱们的第一艘旗舰，直截了当地送给萨克森小姐，甚至还可以索性干脆地将其命名为雪白的萨克森姑娘号。这样就可以在半个太平洋上顺利航行。到了西班牙人和法兰西人控制的另外半条航路上以后，再换回德瑞涅侯爵的旗帜也就行了。变换旗帜的过程中，英国皇家海军的太平洋巡洋舰队指挥官难免会心中起疑，所以需要我去协助萨克森小姐认真编造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让萨克森小姐去跟巡洋舰指挥官解释这一切。我觉得，这并不难。雪白的萨克森小姐出于极其浪漫的情怀，为了梦想前往西班牙总督辖下的南美洲。这位令人钦佩的爵士女儿指挥着雪白号武装快船，离开不列颠军舰的保护范围，冒险驶入西班牙航路的时候，换个旗号以保人身安全，英国指挥官应该是完全可以理解萨克森小姐的立场。不用入赘萨克森家，我也有能力说服萨克森小姐帮助我们骗过英国皇家海军。” 沈七心里的想法是编造一个感人泪下的浪漫主义故事，以此打动爵士先生的女儿。他已经知道萨克森小姐乃是一个看多了莎士比亚剧情多愁善感的英国淑女，很容易被罗密欧朱丽叶这样的爱情故事所触动。当朱丽叶爱上罗密欧的时候，朱小姐当然会把胳膊肘朝着罗少爷的一边拐去。女生天生外向，欧罗巴的女生比大清国的更加喜欢偏帮男朋友，更加果断地帮着女婿欺骗岳父岳母，朱丽叶小姐就是最好的楷模。 “小七你竟然以为不入赘萨克森家，就可以哄得萨克森小姐帮你？你真的这么天真？” “不是我天真，”沈七笑道，“是萨克森小姐够浪漫。虽然我只跟她接触过仅仅一次，但也很明确地感知得到，她就是一个英国朱丽叶。你知道罗密欧家本来是朱丽叶家不共戴天的世仇，但是朱丽叶为了罗密欧，啥都肯干。按照莎士比亚老儿的设定，他们俩其实仅仅就只发展到亲嘴儿的程度，便已经堕入爱河不可自拔，并不需要完成入赘步骤啊。罗密欧并没有入赘到朱丽叶家，他们俩便已经双双成为英国人心目中最是景仰的爱情偶像。所以我也不用入赘萨克森家。” 郡主叹道，“你还真是天真。你光惦记着朱丽叶小姐浪漫热情，好哄好骗，你却忘记了我们和珅大人是个最贪财的铁公鸡。这个计划打一开始就需要你把一条好船当作爱情的信物，馈赠给那位雪白小姐，还要用她的名字来命名这艘好船。你觉得和珅大人会舍得白送一条船给对方吗？他当然是舍不得的！所以这条船绝不可能被你命名为雪白小妞号，它必须是归属在你的名下，也就是雪白小妞钟爱的东方女婿号。” “我去！”沈七忽然笑不出来，跌足叹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和大人都没听过吗？他凭什么这么抠门儿？” 郡主用相当鄙视的眼神瞥了沈七一眼，“蠢！倘若逼得急了，和大人当然会舍了孩子去套狼，可是，眼下这不是还没逼到那一步吗？只要你可以成为雪白小妞家的女婿，和珅大人便不用忍痛割爱一条好船。所以，你必须成为洋妞家的女婿。说白了，你的处-男-贞-cao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即便还在，那也不值几个钱。在和大人心目中你的爱情和贞洁肯定不如一艘法兰西武装快船更值钱，沈七你就认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