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鸭翠山（D）
那人接了茶叶，根本就没有放在自己嘴里，而是双手一撮，把茶叶碾成粉末，用匕首在断臂人的伤口上端一寸的地方划了一道口子，将那些粉末倒进去，然后用一块黑布裹起来。他这么做，是要将进入伤口的瘴气给逼出来。 一个晚上，那人就守着断臂人，眼都没有合上，一连烧了三次石头，第二天早上，断臂人才醒来，多少有点儿意识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师傅要走，但洞口被封住了，要是不合两人的力气，是搬不动赌在洞口的石头的。但那人却不让我们走，说一定要等到断臂人好了，才能一起离开。 我们见过他的匕首，也看到过他是怎么割的石头，恐怕，我们师徒两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只好跟他一起住下。 那人每天给我们一粒药丸类似的东西，吃下后，肚子顿时感觉到饱意满满，一天都感觉不到饥饿。 第二天，断臂人突然发起烧来，有时候大声叫喊，有时候抖得跟筛糠一样，有时候有哈哈大笑。那人又找我要了点茶叶，给那人喂下去。反正，我身上带着的那点茶叶，都给断臂人用上了。 断臂人大叫时，口里说了一段话，还挺押韵，所以，我到现在都记得，应该是鸭翠山，山弯弯，两头翘，中间宽，不喝两边，但取中间……” 听到这里，我似有所悟，口里重复着念叨“鸭翠山，山弯弯，两头翘，中间宽，不喝两边，但取中间”。 杜老板见我走神，问我“化龙，你想到了什么？” 我一愣，说“没有，没有想到什么，只是觉得挺有意思，后来，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赶紧岔开，让杜老板继续讲下去。 “后来我们一直呆了八天，断臂人的伤总算是好了一小半，至少人清醒了，能够行走了。那时，那人才帮着打开洞口，让我们走。临走的时候，那人从包里掏出两件翡翠，都是绿色的，水汪汪的特别好看。说是我们的酬劳，也算是对我们在这陪着他们的补偿。 我跟师傅有心不要，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你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心要给我们呀。他见我们不要，当时就急了，强迫我们拿走，不得已，我和师傅各拿了一件，出了山洞，寻路到鸭翠山的脚下。临走前，那人还警告我们，以后不要带着玉石过鸭翠山。至于为什么，他没有说，师傅跟我着急下山，哪里还知道问？ 那时候，我们就是贩茶叶，根本对玉石一窍不通，要非要说知道一点儿，那就是绿色的翡翠最值钱。于是，到了山下，我们就找人看玉，结果卖了高价出去。有了钱，师傅又考虑到亲身过境贩茶叶的危险，于是把心一横，只是做滇川黔三生的茶生意，再也不碰转销到东南亚的事情了。 当时，有人听说我们的玉石是从鸭翠山过来的，都觉得奇怪，说，那个地方有山魈，往往趁人不备就把人们身上带的翡翠给掉包，所以，过鸭翠山不带玉，也就成了一条从不明言的潜规则。这条规矩就传了一阵就销声匿迹了。因为事实胜于雄辩，人们带着玉石过鸭翠山的时候，奇怪的是，再也没有传说中发生的事情。也许正是因为事实如此，所以才抛弃了最初的禁忌传言。” “那这样说，是山魈作怪了？”陈经理问道。 杜老板摆摆手，说“山魈？这个我不敢下结论，只不过你今天遇到了这个事情，倒是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来，这才跟大家说一说，至于谜底是什么，我是揭不开了，还是看你们能不能揭开。” 杜老板的故事很精彩，其中包含的信息，在我看来，也十分多，简直是上天要酬劳我的辛苦和不离不弃一样，竟然在我要离开黑山县的最后一天里，通过杜老板的话告诉我如此多的东西。 我心中虽然激动，但也必须强忍着，装作跟陈经理一样，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认真地听杜老板讲，又惊讶，又奇怪。 在那一刻，我只想把母石的信息留在自己的心里，突然不想跟其他人再分享了。我不知道，这就是玉石的魔力，它让你日思夜想，就表示已经鼓惑了你的心灵，而这一点点的鼓惑，也会随着你的不离不弃而逐渐长大，遮盖住你心中的光亮。但那时，我还没有体会到这一点，也早把师傅曾跟我说过的话丢在一旁，压根就没有想起来。 当下，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无非是鸭翠山的各种神秘，我也就起身告辞。 第二天，我启程去了昆明，看了老妈，陪了她半个多月，想走，又怕伤老妈的心，看的出来，她是想让我多在家呆几天。哪个做娘的不希望自己孩子能天天留在身边呢，何况我在外做的又是跟翡翠打交道，她担心我会走了老爸的老路。 其实，我呆了五天后，心里就痒痒，按捺不住前往鸭翠山一探究竟的心，但看着老妈每天每顿都是一桌子好吃的，我也就不忍心开口。 这样又过了十天，一天吃饭，桌上就只有两个菜，我很奇怪，问老妈为什么只有两个菜，是不是不舒服了？ 老妈白了我一眼，说“你小子在家里整天对着我，魂不守舍的，以为我不知道啊。行啦，你也呆的时候不断了，走吧，吃了这段饭，就走吧。老余的性子，都是野，家是拴不住的。” 我一听，笑了，说“还是老妈知道我的心思。” 一边吃，老妈一边叮嘱我，又问我下一步的行程，我说“先去瑞丽，二蛋和锄头在那里开店，我想去看看他们混的怎么样，然后回野人山，过半年后我再回来看您。” 我的话都是真话，但没有跟老妈说完。回到野人山，我得准备一下去鸭翠山，而去瑞丽也不全是为了二蛋和锄头，我还要为鸭翠山之行准备一些东西，也要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我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