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鸭翠山（B）
大烟壳子不让用了，还用什么可以用？那就是茶啊。茶是清神、醒目、理气、解毒的啊，碾碎了敷在伤口上就消炎，放几粒茶叶在嘴里嚼，就能避瘴气，不上瘾，还能提神，对山兵作战是百利而无一害啊。要是能够像大烟壳子那样能够镇痛，就更好了。 关键是，这茶叶容易得到啊，而且又便宜，云贵川中都是产茶的地方，距离又进，于是，虽然打仗，但边境线上对茶叶的需求却日渐多起来，后来又传到东南内内地去，这茶叶的需求就上来了，也把茶叶的价格戴起来了。 当时，我也就是十七八岁，比化龙还要小上三四岁，我家里穷，遇上在荒年，山上什么都没有受，都快活不下去了，我不认命，一个人离家出来闯荡，后来碰上我师傅，看我有股子劲，人也忠厚，就收我做徒弟，做起收茶叶贩卖到东南亚的生意。 你们可不要把这茶叶生意看的简单，里面的门道可多了，但对当时来说，那茶叶都是用命贩运的，不是像现在这样，跟那时候比，现在安全多了，运输条件也好多了，那时候运茶叶，就两种方法，马拖，人背。马上背着大的，人身上背着好茶叶，背小的。 一旦遇上山兵，马要是弄不走，人就得随时准备往林子钻，你不随身带着点茶叶，你就别想活着从林子里出来，而且，不至于所有的茶叶都丢失了。身上的茶叶就是命，就是最后的本钱。 从云南到缅甸、越南，所有主要的路上都有山兵，后来，越南边境的林子里都丢满了地雷，没人敢在哪里走，都往缅甸边境这边汇合，由滇西的丛林中到达缅甸，然后再转运到其他国家。 要说那些山兵，连年打仗，这些山兵都成了魔了，什么都抢，什么都要，而且个个心狠手辣。大的茶叶商人过境的时候，都会找势力大的山兵沿途保护，护送着货物和人员进入缅甸，回来的时候也一样。但是，这里里外外地得付出一大笔钱。像我和师傅我们两个，根本没有钱付，所以，有一阵子，我们两个就走野路翻山越岭贩卖茶叶。当然，也不是就我们两个。 那时候，穷人跑单，富人跑帮。穷人穷的命都不要了，就像师傅跟我一样，就到边境贩茶叶，七八个穷人，最多十二个，带上三四匹马，马都是各自的，大家凑在一起，互相帮扶着运送茶叶进入缅甸，这样虽然比不上马帮的声势浩大，人多势众，但胜在人不多，马不多，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十之八九都能偷偷地过境。虽然不是每次都安安全全，但好在命在，也挣到了钱。正是从那个时候，师傅才带着我越做越大，这也才有了我今天这样。 有一次，我们七八个人从鸭翠山走野路，也就是下午三四点的工夫，我们遇上四五个拿着枪的山兵，两声枪响，大家都乱了，各自跑路。恰好我那一天肚子疼，老是拉肚子，当时我落在后面，蹲在树林草稞里拉屎，师傅怕我丢了，一旁等我。其他人早就带着我一个病号不满意了，看我们落在，也不等我们，就自己往前走。 那条路，当初就是一条羊肠小道，没有岔路，虽然先走，也走不快，腿脚好，一会儿也就追上，所以，他们先走，我们也不怕，一会儿也就追上了。 可是就是这一会儿，救了我和师傅的两条命。听到枪响，我们就知道出事了。那时候，师傅怕我乱跑，吓唬我说山兵都是魔，抓住人，带上山是要像杀猪一样宰了吃rou的。那都是野人啊。 那是我头一次碰上山兵。枪一响，我就吓的一哆嗦，屎也拉不出来了，提了裤子就跟师傅往林子里跑。不知道跑进去多深，反正听不到枪响了，后来，天色越来越暗，我们就找了一个隐蔽的石洞隐蔽起来，晚上，那山上可是有豹子的，只有呆在洞里，才能安全些。 到了山洞，我们的心才多少放下来点。这时候才发现，身上都湿透了，手上，脸上也都被树枝刮伤了好几块。师傅说，我那泡屎是泡救命屎，要不是那泡屎，我们非死在鸭翠山不可。 你们说怪不怪，被那么一吓，我拉肚子就好了，原来还以为是中了瘴气，或者是疟疾，担心的不得了。我想啊，可能是那一吓，又那一阵没命的跑，让我的气血运行起来，这才除了身上的病。连随身带的茶叶也没有用上。 我们在山洞里点了一堆火，一来除除潮气，二来防野兽。我们也不敢点大火，也就是在一个角落里，点了一点儿火苗，后来就是只有火星子，泛红，连火苗都没有了。不敢点大火，晚上，有点儿火光，老远就能看到，要是被山兵看到了，我们捡回来的命就又得搭进去了。 到了后半夜，我听到洞口那儿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他们也要进来。当时，不管是我，还是师傅都没睡着，就是那么半醒半睡地熬着，等天亮。 我刚要做起来叫师傅，师傅就抓住我，用手示意我不要出声。 估摸着，那两个人是看着火光了，站在洞口没敢往里走，用缅语喊了几句，意思是，里面的朋友，我们是友非敌，有人受伤了，要借贵宝地休息治伤。 他说这话，是先同个气，怕洞里的人暗算他们。 我跟师傅都听得懂，但师傅摇摇头，那意思是，再等等看。所以，我们也没有答话。 等了片刻，洞外有人呻吟起来，听起来，应该受伤不轻，这时，那人又着急地喊，还是刚才的意思，但是，他这次不是用缅语，是用汉话。 原来，他以为洞里的人是汉人，听不懂缅语，所以，才又喊了一回。 师傅听了，这次没有犹豫，的确是有人受了伤。于是，师傅这回回了话，说洞是天下人，人人可进来，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