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懦弱

    喝了紫慕语的粥，萧就变得很沉默，即使是站在十二塔之前，面对所有人望着他的诡异目光，他都是那样的平静。

    紫慕语有些羞涩，更多的是自责，她低着头跟在萧的身后，即使是身受重伤刚刚恢复元气，脸色依旧无比苍白甚至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的仇治杰那病怏怏的眼神，都让她觉得威力无穷。

    其实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很沉默，面临帝国和天堂组织的联手进攻，即使萧没有说，他们大多已经意识到侠尊已经陨落了，他们之中也有人目睹山主之死，现在他们有一种错觉：是否他们已经是仅存的侠者了？

    十二塔之前缓缓浮现一道传送门，据说十二塔在隐藏修复自身之前，会将他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失去了侠尊的庇护，面对那样的庞然大物，又有什么地方是真正的安全呢，那些永恒俯视他们的强大存在，是否想要斩草除根呢？

    只怕在他们的杀心下，十二塔也是有心无力吧..他们已经做好了面对千军万马的准备，他们已经是丧家之犬了，或许慷慨激昂得为了信仰而战死，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依旧很安静，安静之中有一股悲壮的气氛缓缓升腾，紫慕语想要握住萧的手，可是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他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直到紫慕语蛮横地掰开他的手指，将他的手紧紧得攥在她的手心里，萧才用一种不属于他的深邃目光望着眼神非常坚定的紫慕语。

    她觉得自己知道萧在想着什么，她要用自己的行动来制止萧的想法，可是萧温柔的笑，让她感到愈发得心慌，好在萧又捏了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对她露出了邪魅的笑容，这才让她将信将疑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兄弟，你是要第一个出去么..”萧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忽然，一只冰冷刺骨的手落在了他的肩头，阴恻恻的询问像是一条毒蛇，轻轻得舔了舔他的脖子。

    他几乎本能得想要拿出命运伤痕一剑将他斩杀，可是想到如今侠道宫中也只有胡帅城能够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现在他的身后，只好皱着眉回答：“我想应该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吧？”

    萧知道胡帅城想要与他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他有很多疑问希望萧能够解答，但是萧并不希望被这个难缠的人缠上，他就像他所拥有的能力一样，说他是跗骨之蛆都有些小瞧他了，也许一剑将他刺死会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萧忽然在胡帅城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叫做信任的东西，他拍了拍萧的肩膀，神情非常得凝重，让萧心中一惊，然而他却说道：“放心得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

    萧觉得自己最强大的能力非敏锐无比的本能莫属，他应该一剑将胡帅城斩杀，可是当他再次动起这个念头的时候，胡帅城已经怪笑着跑开，留下一脸怒意的紫慕语和神情冰冷的萧，不过被胡帅城一闹，众人心中的阴霾倒是被驱散了不少。

    萧冷冷得哼了一声，放开了紫慕语的手，他朝着十二塔前出现的那道好似随意撕裂的裂缝走去，他觉得自己注定是一个孤独的行者，任何的危险都需要一个人面对，他知道自己的面前存在无穷的凶险，这是他在梦境之中窥视到的宿命，所以他不希望有人跟他一同冒险，尤其是自己身中剧毒，而那个人是心中无法割舍的美好。

    他多么希望十二塔将他们传送到不同的地方，这样他就能够独自前行，当他治愈了自己的伤势，变得足够的强，他就能够脚踏七彩祥云出现在紫慕语的面前，若是他死于蛇蝎美人的折磨，就让这一道裂缝将他们永远得分开吧..

    萧闭上了双眼，空间裂缝中是无聊的黑暗，而在黑暗之中，隐藏着世界断裂的规则，虽然萧无法感悟，却不妨碍他感受力量的伟大，只是这样的机会太少，又有谁会为了他无限得撕裂空间呢？

    当他睁开双眼，没有想象中的千军万马，而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他苦笑一声，他们只是修纹境的侠者，又值得谁惦记呢？他看了一眼脚下的沙滩，立刻将几个早已准备好的神纹埋在柔软的沙子里，等待着空间裂缝吐出更多的人。

    果然，若不是萧神机妙算并且早有准备，他先前所做的事情就要被紧盯着他不放的紫慕语发现了，他觉得紫慕语一直以来都对他抱有深深的戒备，只是希望涉世未深的她能够始终拥有这样的警惕。

    “喂，你为什么要用这么rou麻的眼神看着我，雪儿jiejie他们就要出来了！”紫慕语被萧有些宠溺的眼神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萧露出这样的眼神往往意味着酝酿了什么阴谋诡计，她下意识得离萧远了一点，并且紧紧得握住了自己的衣襟，好在白依雪一脸警惕得从空间裂缝之中跳了出来，让萧收回了他的目光。

    几位侠者陆陆续续得离开了侠道宫，当侠道宫中已经空无一人时，那道裂缝迅速得闭合，只留下一阵风吹醒了还有一丝留恋的侠者们。

    海浪静静得拍打着礁石，不知谁问了一句：“接下来，大家有什么打算呢？”

    “..”又是一阵更长的沉默，仇治杰忽然说道：“我觉得我们首先应该明白如今身处何地，然后要去寻找未曾被捣毁的侠道宫分舵，团结各地的侠者，重新汇聚新的力量，先自保，然后..复仇！”

    萧对仇治杰有些刮目相看，他又看了白依雪一眼，见到白依雪神情凝重，只能够感叹爱情不但能够让人变得盲目，也能让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啊，只是白依雪好像不喜欢仇治杰的回答，看来她是不希望仇治杰在成长为强者之前受到伤害啊。

    仇治杰的话引来众人的附和，他说得很有道理，侠道宫破灭了，但是他们心中的侠道没有破灭，他们已经不再是为了心中理想而活的侠者了，他们，更要为了死去的同门而活！

    紫慕语的情绪很低落，萧则是冷眼相对，他不准备告诉他们信仰的秘密，因为这会令他们无法接受，而且，当遥向他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应该斩断与他们之间的联系了，情谊这种事情，当断时就应该果断，可是双手环抱于胸前，倚靠着一块礁石的白依雪忽然看了萧一眼，她朝着萧比了一个手势，萧微微一愣，然后白依雪就冷冷得说道：“这里是冰岚群岛，你们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白依雪的话像是在所有人的头上浇了冷水，她的身份不是秘密，她是中州五大天王之一神明王的后裔，而神明王，正是冰岚群岛的主人，以她的实力，白依雪的出现是绝对逃不出她的感知的，那么侠者们应当何去何从？

    而且有一个更加现实更加残酷的事情需要仇治杰去面对，那就是白依雪离开冰岚海峡前往侠道宫，是为了逃婚..

    白依雪没有看仇治杰，似乎是不想要给他太大的压力，然后她朝着礁石深处走去，萧有些无奈，只能够跟着白依雪走去，这一次紫慕语没有什么表示，白依雪是她唯一能够信任，也是唯一能够帮助她改变萧心意的人了，即使她觉得自己很自私，但是她舍不得。

    白依雪觉得在这个距离，没有人能够偷听到她和萧的对话了，而且在这个距离，她放萧离开，也没有人能够追上他了。

    “你觉得他会怎么选择呢？”她没头没脑得问了一句，可是萧知道白依雪不仅是在问他仇治杰的选择，也是希望他能够重新做出选择，虽然她自己也清楚，做出选择是多么的不容易。

    “师姐，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么？”萧很惆怅，他的眼神里有白依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认真：“最痛苦的，就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遇到想要厮守一生的女孩..”

    “爱情真的会让人改变很多。”白依雪冷笑一声，不留情面得嘲讽萧：“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懦弱了？你不知道你就这样走了，她会有多痛苦么，她愿意与你共同承担一切，你知道么？”

    “师姐，我真的很喜欢她呢，可是她想要的长相厮守我给不了，我只能够让自己变强，只有变得足够的强，才能够守护她呀..”

    “可是这并不矛盾啊！”白依雪盯着萧的眼睛，她很生气，虽然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其实她不止在生萧的气，她也气仇治杰，更气她自己。

    “师姐，如果他选择离开，你会怎么做？”

    “我会找到他，然后杀了他！”白依雪咬牙切齿，杀气显露无疑，可是萧却笑了，他笑得很开心，却很苦涩：“哈哈哈，那就好，那你要带着她一起去追杀仇治杰哦！”

    “乌鸦嘴！”白依雪白了萧一眼，可是萧又换上了认真的神情：“师姐，你一定要照顾好她啊！”

    “别来烦我，你自己的人，自己去照顾！”白依雪冷冷得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得走了，她已经知道了萧的决心，虽然在她看来，萧是那样的懦弱，可是萧却轻声叹息：“我承认我很懦弱，可是我只有活着，才能够对她负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