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无暇已至，百无禁忌

    江无疾并没有将事实告诉柳青花，也没有提到盒子的事情。

    只告诉柳青花问米婆还活着，随后便匆匆离开了莹雪小阁。

    这件事得处理，但不是现在。

    离开莹雪小阁后，江无疾喊上李长风一起去找林司业。

    然而等他们来到林司业的住所时，后者已经吊死在横梁下多日了……

    看着那已经生蛆的尸体，李长风眉头不禁皱起，“看来咱们还是慢了一步。”

    江无疾摇头说道：“不，林司业并不重要，或许我们得去一次天道观了。”

    “上天道观么？”李长风将墨剑杵在地上，似乎在衡量些什么。

    “你信得过柳莹雪？”

    “信不过。”

    “既然信不过，那万一她是故意引我们去天道观呢？”李长风问道。

    江无疾嗤笑了一声，说道：“不，这很明显就是在故意引我们去天道观。”

    “嗯？”李长风挑眉。

    江无疾说道：“柳莹雪的话无非就两个信息，一，天道观的还俗道士得了瘟疫，虽然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就是想告诉我瘟疫源头在天道观；二，还俗道士被林司业处理了，而现在林司业又死了，那我们要是想继续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就只能去天道观，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天道观？”李长风问道。

    江无疾：“将计就计也好，顺藤摸瓜也罢，况且，你不是也不相信天道观么？”

    李长风笑了一声，看向江无疾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赞许。

    “如果天道观没有问题，那去天道观等于白去，如果有问题，那去容易回来恐怕就难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李长风重新抱起墨剑，看着林司业的尸首说道。

    江无疾：“这不是有你在么，要是真有危险，你也不会同意去天道观。”

    听到这话，李长风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实不相瞒，上天道观本就在我筹划之中，不过有些事还没安排妥当，如今情况有变，那自然得加快进度，今日我会离开乐城去处理一些事情。”

    “明日便是月夕了，就过完节再上山吧。”李长风叹道。

    月夕？中秋节么？所以明天我是不是得想办法回去见小姨一面……

    结果脑子里刚浮现这个想法，小姨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明天就是中秋了，张医生组织病人家属来医院一起做月饼，大家一起过中秋。”

    “无疾……你明天可一定要醒啊，要不然你就吃不到我苏小蕊亲手做的月饼了。”

    江无疾点点头：“好，我明天会想办法的，小姨你放心。”

    “江兄？”李长风皱起了眉头。

    “小姨，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有什么事明天等我醒了再说吧。”

    看着眼前一脸疑惑的李长风，江无疾面无表情的说道：“家师秘法，千里传音。”

    李长风：“……”

    也不管李长风信不信，江无疾拱手说道：“那祝李大人这两天顺利。”

    离开教坊司，李长风忽然问道：“江兄，你去天道观的理由是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也不是傻子啊。”

    江无疾：“找到瘟疫的源头，治好小鱼的病。”

    “就这一个理由？”

    “难道还不够？”

    “没有那三十万百姓的原因？”

    “他们的生死，关我什么事。”

    “呵呵，江兄这是口是心非啊。”

    见江无疾像个闷葫芦一样又不说话，李长风只好自顾自的说道。

    “这段时间，我去过乐城很多地方，你说的对，大疫之下，民不聊生，乐城歌舞升平，百姓却易子相食。”

    “天道观炼制清灵丹，虽说能压制病痛一月，但他们却打算卖于百姓，剥削民脂民膏，实在丧尽天良。”

    “所以清灵丹到底有什么问题？”江无疾开口问道。

    李长风笑了一声，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江兄曾吃过血丹吧？”

    听到这话，江无疾猛地顿住脚，直勾勾的盯着李长风，手里的铜钱剑不觉间已经换了一个角度。

    “别紧张别紧张。”

    李长风连忙摆手道：“你是八品炼神，但血气却堪比七品武夫，可你又不是武夫，那么也就剩下这一个可能了。”

    “别急，让我继续猜猜。”

    “你身上还残留着一些血丹的气息，应该是还没吸收干净，想来服用血丹还没多久。”

    “你来自永安县，怀有血丹……嗯，在到乐城之前，是不是有人找过你？想要你身上的血丹？你不想给，就干脆自己吃了。”

    “你修炼的吐纳之法是天道观的六字气决，再加上道袍，四方鞋，铜钱剑，你跟天道观是有渊源的。”

    “但你一直在打听青玄子，对天道观的事情也一无所知，所以你不是天道观的人，而是一只想要搞清楚的情况的无头苍蝇。”

    “结果误打误撞，得知天道观与瘟疫有关。”

    “是这样没错吧？”

    李长风这人看上去不靠谱，但他每次推断的事情都很准，也不知道是收集的线索够多够准确，还是真的靠脑子。

    不过按他说的来推断……自己修炼的六字气决的确是天道观的心法，那么张富贵很有可能真的是天道观的人……

    江无疾回应道：“这些重要么？清灵丹到底有什么问题。”

    李长风嗤笑了一声，说道：“血丹是拿人来炼制的，道门众多分支里，唯有内丹术可以炼制，但由于手段过于残忍，大黎开国之初，就已将其列为禁术。”

    “但是血丹也不是杀人就可以炼制的，想要炼制血丹，得先把人变成药材，毕竟只有药材才能入药，才能炼丹。”

    “明面上我是来查乐平大疫，暗地里，司内是让我查天道观呢。”

    江无疾瞳孔狠狠收缩了一下，说道：“所以瘟疫，就是为了把人变成血丹的药材？！”

    “啊，这只是我的猜测啦，毕竟我也不会血丹秘法，不过要是我猜的是对的，那么清灵丹的真正作用并不是压制瘟疫，而是让药材变的更加稳定一些。”

    江无疾：“更加稳定？什么叫更加稳定？”

    李长风：“道门内丹术的最高境界，就是以身体为丹炉，药从口入，炼制丹药，但是无论这‘丹炉’有多大，总有塞满的时候吧？”

    “而且乐平郡的数十万百姓若真一夜之间全部死了，那必将引起动荡，所以徐徐渐进，才是最好的办法。”

    李长风的这话，让江无疾的头皮阵阵发麻。

    药从口入……

    回想起清雨村的事情，张富贵不就是借祭祀之名行残忍之事么？

    后山那间小木屋里，全是那些那些“祭品”的尸体骸骨……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直接对天道观下手？”江无疾咬着牙说道。

    李长风耸耸肩，说道：“大黎国师是道士，道门是我们大黎的国教，虽然道门分支众多，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还是会同气连枝。”

    “我之前说的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就算是奉天司，想要过国师这一关也得有证据才行。”

    “等你找到证据，说不定乐平郡的百姓已经全死了。”江无疾说道。

    李长风挑眉道：“还说乐平郡的百姓没有影响你？”

    江无疾没有回答，但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根治小鱼的咳血症是一个理由，救数十万百姓于水深火热这件事，在不知不觉间也成了一个理由。

    江无疾自认不是什么圣人，要是真遇到什么致命的危险，也一定会第一时间逃离。

    他没有精神病，他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所以想守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底线。

    或许这个世界的人大多都是冷漠无情的，但作为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自己，接受过跟他们不一样的文化熏陶。

    有些事，遇不到就算了，既然遇到了……那自然得做些什么。

    或许只是为了小鱼……

    也可能为了死不瞑目的邱为良。

    也可能为了为情所困的百里高卓。

    也可能为了下落不明的慕容挽风。

    也可能为那三十万百姓……

    又或者，是为了给那晚的酒后胡言一个说法，为了给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穿越一个交代！

    乐平大疫，必须结束！

    收起这些思绪，江无疾看向李长风，问道：“你知道清玄子吗？清水的清。”

    “清玄子？”

    李长风摇摇头，“从来没听过，据我所知，天道观只有一个青玄子。”

    ……

    与李长风道别，江无疾回到了客栈。

    “哥哥。”江知鱼将一个木盒子放在桌子上，问道。

    “哥，这盒子里有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江无疾说道。

    既然柳莹雪就是柳青花，那么问米婆的盒子就不可能直接给她。

    毕竟无论是柳青花，还是问米婆，在他江无疾这里，都是属于“有问题”的那一类人。

    至少得先知道里面是什么。

    “咔！”

    随着几点星火迸溅，被炁元包裹的铜钱剑斩碎了木盒的铜锁。

    木盒里面就一张纸条。

    “无暇已至，百无禁忌……”少女念出纸条上的字，黛眉微蹙。

    “哥，这是什么意思？”

    江无疾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柳莹雪肯定知道……”

    再又检查了几遍木盒，确定没有其他暗藏的玄关后，江无疾带上木盒回到了莹雪小阁。

    “公子，这是我娘让你带给我的？”柳青花问道。

    江无疾点点头，说道：“我这人向来谨慎，未经同意私自打开木盒，是在下理亏，还请姑娘见谅。”

    柳青花摇摇头，说道：“公子无需自责，如今这世道，小心些是对的。”

    江无疾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问纸条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干脆利落的离开了莹雪小阁。

    待到月华初上。

    莹雪小阁外，血腥味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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