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跟女儿打赌

    秦齐知道秦有良肯定一时半会转不过这个弯来。

    毕竟秦有良前半辈子都是谨小慎微过来的，他根本想象不到未来世界的变化有多大。

    要不是秦齐重生，秦家无论如何都绝对不敢站在风口上，成为“撑死胆大的”那批人的。

    但秦齐既然重生了，那就一定不能再让秦家继续走保守的老路了。

    这矿井破产破得好啊！

    前世，秦有良选择去更偏远地方的那个矿井上班，结果去了那边矿井他就患上皮肤病，一下井就会腿脚瘙痒、每日痛不欲生。

    但就算那样，秦有良还是没放弃这份工作。

    后来那边工资涨到600块钱一个月，他觉着还挺好。

    结果村里不少人知道了就开始嘲笑秦有良，“就算不让我干活，只是光骑自行车两个小时跑一趟白拿20块钱，我都不去！”

    秦有良愣是顶住别人的嘲笑，一直干到生病去世前的那段日子。

    这辈子说什么都不能让老爸选择去那边矿井上班了。

    “爸，反正你这个月都上不成班了，要不咱俩打个赌，如果接下来一个月你能赚到你上班一年的工资，咱就不去那边矿上干了好不好？”

    “怎么可能，一个月赚2、3千块，除了抢银行我看没别的办法。”秦有良使劲摇头。

    “反正您闲着也是闲着，就挑战一下呗！”秦齐给老爸鼓劲。

    秦有良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其实已经心动了。

    他卖了几趟玉米，又眼睁睁看到闺女卖桃子、卖雪糕赚来一沓厚厚的钞票，心里也已是跃跃欲试，只是一时还难以接受自己以后就失去工人身份这件事罢了。

    “嗯，那我试试吧。”

    “对了，爸，你之前说要给我们办农转非，现在咋样了？”秦齐突然想到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因为城乡之间的巨大身份差异，不少农村人办理农转非那是相当光宗耀祖的一件事，毕竟有了非农身份，才能在城里招工进厂、进事业单位。

    这股风潮一直到90年代初还方兴未艾，甚至不少人要花上万块去买这个非农户口，后来办理农转非需要花的钱就逐年降低了，甚至秦有良前段说他办农转非不用花什么钱，只用托托关系就能办成，这其实也隐约说明农转非已经不太吃香了。

    但不少人还没转过这个弯，还在继续办。

    秦有良要是不搬矿区的话，其实还算可以，他们一家甚至可以去矿区那边住家属宿舍，上家属学校，甚至可以买到便宜房子。

    但矿区搬到偏远地区，这些隐形福利都打了折扣，那里师资力量没这边好、买房子也没有什么投资价值，最重要的还会把王美兰和孩子名下的耕地都收回去，这实在得不偿失。

    “还没办好呢，本来都快办成了，这边矿上破产，事情就耽误住了，可能得搬到那边再继续办了。”秦有良沮丧地说。

    “爸，要不咱们家就不办这农转非了，真办了咱这地都收回去了，我们总不能都跟着去那边矿上住吧，农村户口值得拥有！”

    秦有良一时还转不过这个弯，毕竟那时候好多农村人都还在办这个。

    “前两年你二叔也给你二婶和秦大宇都办了农转非呢，我还想着就算为了办好你们几个这农转非，我也无论如何都得去那边矿上干呢！”

    秦齐也被堵得哑口无言，她总不能说因为她知道未来二十年以后的事吧！

    哦，太难了，秦齐欲哭无泪。

    尤其是秦有良还搬出了家里混得最好最成功的二叔做榜样，这该怎么反驳呀！

    秦齐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想到秦有良最大的弱点，他喜欢土地。

    “爸，我想问问你，为啥你都当了二十年工人了，还一直住在这村里，还一直要种地呢？我看咱们村有不少工人家庭的都搬出去住了，也不再种地了。”

    秦有良答道，“呵呵，这个嘛，不好说，我喜欢种地啊！”

    “对啊，这就是了，办了农转非咱就不能种地了，你肯定得挠心挠肝地难受。”

    秦有良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我肯定是有点难受，我这不是考虑你们几个上学啥的，可能对你们以后找工作有帮助，我肯定舍不下这地。”

    秦齐就知道秦有良舍不得，毕竟前世他一辈子都没舍下种地这事，即使家里没地了，他还接着种别人不要的贫瘠山地，另外还开荒地。

    “那不就是了，我看咱还是不办农转非了，我二叔他办是他的事，咱们家有咱们的情况。”

    秦有良听姑娘这么一说，他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确实一直在纠结这个，他虽然想让孩子们成为城里人，但他确实不想舍弃土地，他一直都在忍着呢。

    “嗯，我再好好想想，齐齐，爸爸谢谢你。”

    秦有良觉得自己女儿真是长大了，可以跟他讨论家里的大事小事，还有自己的想法，谈了大半天，虽然还没有最后的结论，但秦有良心里舒坦了很多。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前路再难，只要家人都拧成一股绳，那再大的困难都不会把人击倒。

    秦有良想着跟女儿说的打赌的事，他晚上躺床上就跟王美兰琢磨起来该搞点啥赚钱的事了。

    “我看咱家那五棵花椒树这几天都红透了，要不咱摘下来拿去卖卖看？”

    家里地头上种的五棵花椒树还是秦有良和王美兰刚结婚的时候王德善特意从山里挪过来的花椒苗。

    这花椒树品种很好，但就是长得慢，三年才能坐果，最开始一棵树也就能晒一斤干花椒，现在家里那几棵花椒树都已经长了十八年，每年能接很多花椒。

    但往年这花椒摘下来，王美兰都是晒干了以后分一圈给别人吃的。

    先是分给公婆，然后就是老二、老三家、秦有芳家，甚至老二、老三的丈母娘家也都每年吃着他家的花椒呢。

    尤其是老二每年都得拿去十几斤，说是要上下打点，给领导送礼啥的。

    所以，往年这花椒根本没考虑过要卖的事。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啊，咱往年没卖过，我知道这新鲜花椒可抢手呢。”

    “行，咱明早就摘吧！”

    第二天一早，秦有良和王美兰天不亮就出发了。这摘花椒是个特费力的事，花椒浑身是刺，一不小心就刺破手指。

    幸好秦有良侍弄庄稼是一把好手，到了季节就给花椒剪枝，几棵花椒树都长得很疏朗，不然摘到树中间的时候就该扎得浑身是刺了。

    早上蚊子也少点，两人都穿了长袖衣服，不然等快中午的时候，那蚊子非得把两人吃了不可。

    两人摘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家吃早饭，秦齐在家已经做好早饭，得知两人是去摘花椒打算卖，秦齐没想到老爸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

    王美兰把花椒摊在家里最大的簸箩里晾到了屋檐下的向阳处。

    “今年的花椒长得真是不错，你看又大又红，味道可足了呢！”王美兰一脸欣喜。

    秦小妹拿花椒往鼻子下闻了闻，“真的很好闻呢，为什么吃起来那么不好吃！”

    秦书刮了刮小妹的鼻头，“但是包到饺子里的时候，我看你吃得很香呀！”

    秦小妹点点头，“确实是啊，真奇怪！”

    秦齐看着花了一早上也不过是采回来一两斤，确实是个累人的活啊。

    “爸，这花椒你可千万别去大集上卖，这么好的东西咱一定得拿去市里卖才行。”

    “需要去市里那么远嘛？我看咱们集上往年都很抢手的。”秦有良说道。

    秦齐捻着花椒粒一边闻着那清香，一边说，“还是市里好，市里和集上的价格最少得差一倍，而且咱们也不要卖到农贸市场了，咱们东西这么好，还是得卖给识货的人，我给王爷爷打打电话，说不定他能帮咱们想想办法。”

    秦齐想着虽然肖琢说贾萍儿已经后悔，但以后暂时还是不找他家做生意了。老爸反正现在有时间，完全可以去市里找到更好的卖家，卖出更高的价格。

    “行，反正我已经豁出去了，去市里就去市里！”秦有良打算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破釜沉舟努力一把，实在不行他再去矿上干。

    秦书和秦小妹听说秦有良和王美兰一会还要去摘花椒，两个人说啥也要一起跟着去摘。

    王美兰笑着摸摸秦书给小妹编的小辫，“哎，别人家的娃赶都赶不到地头上去，你两个倒是抢着去，我咋有你们这么好的闺女！”

    秦小妹羞涩地笑了，“因为妈妈是好妈妈呀！”

    秦书在旁边翻白眼，小妹这小嘴真是太巧了，她咋就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呢。

    吃完早饭，秦齐去代理点那边，秦有良就领着一家人去摘花椒了。

    这会天气还没大热起来，不少人也都来了地里。

    王美兰让秦书和小妹就只在外围摘，毕竟这花椒刺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有良则挤到里面摘起来，他穿了一件厚呢衣服，没一会就热得流汗了。

    “有良，你今儿个没上班，怎么大早上就来这摘花椒了？秦齐那妮子咋没来？”不知道何时，孙氏来到了地头上。

    秦有良从花椒树丛里钻出来，皱着眉说道，“矿上要破产，最近放假了！”

    孙氏眼睛瞪得老大，“啥？矿山破产？你不干了以后干啥？回来当老农民嘛！你看你前一段瞎闹，现在工作都要丢了，以后这日子咋过啊！老三这被抓走了还没回来，你这又要没活干了，我和你爹以后咋办啊！”

    孙氏真的是个负能量爆棚的人，一来就嚷嚷地秦有良头疼。

    “娘，你少说两句吧，说得我头都疼了。”

    孙氏嘴一抿，“行，我不说你！这花椒晒好了别忘了给我整一斤，还有你妹那边也留一斤，去年剩的现在都不好吃了，早就等着这鲜花椒下来了。”

    秦有良有了卖花椒的心，老娘一口气就预定两斤，那得花多少功夫啊。“娘，我看你一天也没啥事，你就自己摘，想吃多少摘多少，我今年打算拿去卖呢，没工夫给你摘那么多！”

    孙氏脸扭成一张苦瓜样，“你这咋的？都不上班了，还没工夫给我弄，你那功夫都想着干啥，你亲娘就不值当你孝顺，还拿出去卖，就你那闷瓜样子，去了集上长得开嘴嘛！”

    秦有良脸一黑，“我卖不卖的出去是我的事，反正你们谁想吃花椒都自己来摘，今年我可是不伺候了，这都伺候你们多少年了，一个个没点数嘛！”

    孙氏脱下鞋子朝着秦有良就扔过来，“咋的了，我这还没指望你养老呢，还没问你每家收养老钱呢，就是吃你几个花椒，你这还拿上范了！”

    结果秦有良躲开了，那鞋子就飞进了花椒树中间去了。

    秦有良站那一声不吭，孙氏急了，伸手脱下另一只鞋子又扔了过来，“你还不赶紧去把我鞋捡出来，还站那干啥呢！”

    结果，孙氏的另一只鞋也挂到了花椒树中间。

    秦书和小妹看了鞋子进了树丛都在旁边偷笑起来。

    孙氏狠狠瞅了一眼她俩，“两个赔钱货，还敢笑你奶奶，王美兰你赶紧给我滚过来！”

    王美兰在最远处的一棵花椒树那摘，她本想装聋作哑，假装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但最后还是躲不过，她慢慢走了过来。

    “娘，你今天咋有空上坡了？”

    孙氏白了一眼王美兰，“我上坡找你爹，你爹大早上喝了几口猫尿，就晃晃悠悠上山了，赶紧把我鞋子拿出来，一会你爹再栽到哪个水沟里去了！”

    秦有良平生最恨他老爹喝酒，没想到现在大早上就能喝醉，他拉着王美兰和孩子去远处摘花椒，把老娘留在那里不管了。

    “娘，鞋子是你要扔的，我们忙得很，要拿你自己进去拿！”

    孙氏真是服了，这往日千依百顺的秦有良怎么一旦开始学会反抗了，比谁都狠呢，以前真是小瞧了他！

    秦齐那边去了代理点就给王忠义老爷子打起电话来，老爷子是给她留了家里座机的。

    “秦齐啊，你怎么这么久不跟我联络，我还以为你把老爷爷忘了呢！”秦齐听到那边老爷子爽朗地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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