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祂

    1348年，冬。

    鲁恩王国的廷根市，天气愈发寒冷，昭示着冬天的到来。

    薄薄的鹅毛细雪在空中欢快地舞动着，最终落入温暖的大地上。

    一栋白墙棕瓦的精致房子中，一只苍白有劲的手轻轻拂过轻纱做的窗帘，推开窗户，让凛冽的寒风随着孩童的欢笑声刮入屋内。

    “致

    埃姆林·怀特先生：

    您最近身体是否还安康？听说最近因蒂斯那边又发明出了更加真实的人偶，我最近正好需要去因蒂斯办些事情，您用不用我帮您带回一个？

    我想询问您关于您们血族的一个问题。您说您们是由您们的始祖创造的，那么‘吸血鬼’途径的高序列是否具有创造生命的能力？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找找答案吗？当然，找不到也没有关系。

    您永远的朋友：

    西塞尔·涅汀”

    头发如石灰般黯淡、眼瞳却如星辰般璀璨的中年绅士放下手中的羽毛笔，看向窗外的茫白景色，心中不由得感叹道：

    “又下雪了啊……”

    他的身旁，一只不知品种的猫头鹰叼起信封，挥动着翅膀，在茫茫白雪中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赶往贝克兰德。

    灵性有所触发，西塞尔·涅汀看着门外匆匆赶回的养子伦纳德·米切尔，微笑着迎上去。

    “老爹……”

    黑发绿眸的伦纳德刚进门，便毫无风度地躺在沙发上，一脸苦闷地看着洁白干净的天花板。

    “怎么了？”

    西塞尔敏锐地察觉到了伦纳德身上带有的污秽的“恶魔”的气息，但看破不说破地问道：

    “最近工作不顺利吗？”

    伦纳德疲惫地点点头，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告诉自家老爹一些世界的真相。

    可惜值夜者们不允许。

    他体内的老头也不允许。

    “你傻吗？这种事情能不牵扯到家人就不牵扯。”

    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在伦纳德脑内呵呵一笑，引起伦纳德的抱怨：

    “老头你还好意思说！那时候你肯定已经发现了！”

    最近他和他的队长邓恩·史密斯遇到一件棘手的案件。

    在廷根市北部，出现了一位专门杀害未成年少女的连环杀人犯。

    他行踪不定、神出鬼没，每一位少女都被他开膛破肚，死不瞑目。

    值夜者们认为，这位杀人犯大概率是非凡者。

    据唯一一位目击证人描述，杀人犯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性，使用的工具是一条细长的绳索。

    现在他们的线索又断了，明明杀人犯就在他眼前的，可他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帕列斯反问道。

    在西塞尔面前，伦纳德不会做大动作，便只好悄悄翻了个白眼。

    “如果让老爹来的话肯定不会只是这样吧……”

    伦纳德心想，他对西塞尔很有信心。

    “你还想着靠你养父？他虽然的确厉害，但只是一个普通人。”

    “闭嘴！”

    “尊老爱幼！尊老爱幼！”

    西塞尔听着他们两人的斗嘴，感觉自身人性的锚又强大了一点。

    他的嘴唇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闭上了眼睛，动用一丝“指引”的权柄。

    嗡！

    嗡嗡！

    他的灵感如浪潮般不断朝周围扩散，覆盖住一切事物，在阴影中找到真相。

    找到了。

    廷根市南部的霍德尔街21号。

    的确是一个“罪犯”途径的序列6“恶魔”。

    ……没有反馈，这是一个野生的“恶魔”。

    西塞尔微微动了动念头，便将那位“恶魔”的身形给瞬间抹消掉了。

    ――化为了“未知”。

    不曾存在，不曾出现。

    “恶魔”估计到死都不知道他是为何死亡的。

    生不知因谁，死不知为何……西塞尔睁开深紫色的眼瞳，里面仿佛有星光在跳跃。

    他温和地看向还在和帕列斯争论的伦纳德，笑着道：

    “那么，我们开始午餐吧？”

    ……

    夜幕悄然降临，一颗颗流星拖着银色的尾巴划过天空。

    西塞尔拿起桌上豪不起眼的银制怀表，看着上面不再跳动的指针，道：

    “1344年5月8日，因蒂斯王国，首都特里尔。”

    说罢，一阵如云朵一般的迷雾在他眼前扩散开来，直至将他包裹在其中。

    一幕幕曾经的场景在他眼前迅速划过，西塞尔犹豫了下，选择了自己在广场喂鸽子的画面。

    嗖！

    迷雾依依不舍地散开，西塞尔再度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广场。

    他身旁水池还在奋力地喷着水，孩童的雕像被塑在水池中，任由水流淌在自己身上。

    西塞尔活动活动筋骨，再次闭上眼睛，利用“指引”的权柄来寻找东西。

    现在，“他”成为了“祂”。

    整个王国都被祂的灵感覆盖，导致他的耳边总是传来梦境的吔语。

    这无疑已经引起了那些序列0们的注视，但那又如何呢？

    西塞尔甚至朝天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仿佛在无声嘲讽着。

    永恒烈阳的怒火朝祂袭来，目的却不是想要击败祂，而是驱赶祂，如驱赶瘟神一样。

    火光照亮幽深的黑夜，仿佛在宣誓着主人的怒火。

    西塞尔并不在意这些，反正记恨祂的存在有那么多，多永恒烈阳一个也不会怎样。

    但蒸汽与机械之神……祂的态度祂一直琢磨不透，即使询问也不给予回复……

    西塞尔微微抬起手，嘴唇微张，声音空灵地道：

    “‘不曾出现’。”

    攻击瞬间熄了火、哑了炮。

    “不必担心，我不会待在这里太久的。”

    嗯……的确，祂想要的不在这里。

    祂的“核心”不在这里。

    当初祂在第二纪时，利用“未知”的权柄穿透原初屏障进入地球时，被“诡秘之主”和“上帝”的残留意志暗算了一把。

    祂拼死保住了自己的权柄，却丢失了“核心”，甚至于源质都被“诡秘之主”封印在了某处。祂陷入长久的、静谧的沉睡。

    源质的丢失，大幅削弱了祂的力量，但“核心”的丢失却使祂找不到了“自我”。

    祂的人性看起来十分澎湃，实际上却是空有其表，祂没有“核心”，便不可能真正拥有人性。

    祂为什么想要人性来着……

    时间太久了，久到祂都已忘却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遍又一遍的寻找，祂不知疲倦，就好像是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

    祂需要“核心”，不是为了力量，而是……为了真正的人性。

    至于源质，祂并不着急。

    西塞尔眼眸低垂，站在原地一会，便前去买了一个皮肤细腻的人偶，又顺手买了一个伦纳德喜欢的小玩意。

    ……

    嗖！

    西塞尔回到了家中，随手将玩偶放在柜中。

    他看向被繁星点缀着的星空，心中不知是什么情绪。

    而帕列斯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在沉睡着的伦纳德脑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轻轻喃道：

    “……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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