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望月轩内的鬼魅人影

    慕容煜剑眉紧皱，似乎对于那道盘坐在琉璃台上的男子身影略感熟悉，但一时间却难以想起。

    念及此处，慕容煜心下一横，自身上袋中掏出一物，形似眼镜却又造型独特。慕容煜将其佩戴在眼上，再度望去，片刻之后，终于是辨认出了那道身影。

    “竟然是他！那个家伙，为了当年一句承诺，他果然还是回来了么……”

    慕容煜俊朗的面容之上神色剧变，双瞳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继而猛地转身冲身后的佰老吩咐。

    “佰老，赶紧通知刑罚长老、族长与掌镜使，让他们赶往‘望月轩，’并让我父亲前去荒殿，告禀其中闭关的太上长老。就说——”

    “纳兰禹，回来了。”

    向来面容古井无波如清潭般的佰老，在听闻自慕容煜口中道出的这个名字时，苍老的面庞上，竟也猛地浮现一抹难掩的惊惶。

    仿佛一时间尚未回过神来，片刻之后，他方才神色凝重地应下，并撤回掌心印法，几个闪烁之下，身形径直消失在了原地。

    佰老骤变的面色，同样也落入了慕容勉的眼中，这令他心中顿起好奇之心。

    能够让身为水字一辈的佰老这般反应，加之慕容煜竟为他，要让自己父亲前去荒殿告禀、已是闭关多年、不问族务的太上长老。这道身影，究竟是什么人？！

    “敢问十一世子，你方才口中所道的‘纳兰禹’，究竟是何人，竟连太上长老也要惊动？”

    “现在没时间和你慢慢解释，马上跟我离开此处赶往‘望月轩’。至于寻剑一事，暂时搁置！”

    尚不待慕容勉反应过来，慕容煜身形闪动，话音落下后，便朝着阁楼之下飞速离去。慕容勉望着这一幕，大致也看出了当下的境况，于是不再多问，同样快步跟上。

    “咚——咚——”

    古老低沉的钟鸣之声，带着阵阵音波扩散开来，荡漾在整座偌大的宗族园林内。而纳兰禹归来的消息，也犹如涟漪一般，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将整个宗族之人，惊得坐立不安，纷纷放下手中之事，飞速向望月轩赶去。

    不过短短几柱香的时间，原本幽雅静谧的望月轩前，此刻已经汇聚了数十来人。正前方居中一位，白发鹤颜，面色肃穆，正是族长慕容渊。

    而在其身旁两侧，掌镜使慕容汐与刑罚长老慕容泽各自静立，再往后则是仟佰二老，并其下火字辈的一众宗亲世子，以及十余名玄影卫。

    最后赶来此处的，则是自玲珑阁出来的慕容蕾，以及刚自云锦峰上下来的慕容煜和慕容勉三人。

    至此这并不算宽阔的望月轩阁楼前，此刻几乎汇聚了尚在谷内的所有嫡系宗族之人。

    “纳兰禹，我不管你今日，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又为何私用我族圣物‘寒玉琉璃台’。但‘焱悠’乃我族至宝，万不可流入外族及现世界。因此，烦请归还！”

    慕容渊的声音，夹杂着浑厚的玄气传荡开来。身后一些功力稍弱的后辈宗亲，只得连忙捂耳凝神抵御。

    “你族至宝？哈哈哈哈——”

    就在望月轩前，族内一些未曾听闻此名的后辈之人，心中揣着各样的猜测时，始终寂静安宁的望月轩内，伴随流光渐弱，紧接着一道蛮酣笑声，也夹杂玄功内劲倏然涌出。

    “啊……”

    洪钟一般的笑声携带着滔天煞气，卷卷荡漾。此刻的望月轩前，除了前排站立的族长以及各长老寥寥数人外，其余众人闻声，在这一刻脑袋几乎快要炸裂开来，眩晕之感于脑海中不断盘旋，以致下盘身形踉跄不稳。

    “这个老家伙！”

    慕容渊站立于最前方，凝神抵御着这道煞气冲撞，而身旁站立的刑罚长老慕容泽，脚下步伐则微微挪移，眼目微红，紧咬的牙关之中，缓缓挤出一声怒喝。

    就在一众后辈诸人快要支撑不住时，一席流苏白衫的掌镜使慕容汐，玉手之间印法终于止下，紧接着沧泫镜缓缓悬浮于身前，七彩霞光四溢开来，在轩前形成一道绯色光幕屏障，并将这般蛮荒煞气阻挡了下来。

    煞气被阻，众人这才逐渐缓过精神，彼此之间相互对视一眼，最后齐齐望向眼前的望月轩内，眼神深处，皆有着惊慌之色流露。

    而望着光幕之上久久未散的波痕涟漪，慕容汐向来清冷如雪般的容颜上，凤目也不禁浮现出一抹罕见的凝重之意。

    “沧泫镜？”

    望月轩之内，有着惊咦之声倏然传出，风声鹤唳之处，一道灰影也随之逐渐浮现于众人眼前。光晕散去，轩前众人，这才真正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这是一位全身衣衫褴褛、如同乞丐般的灰发中年男子。男子看上去容貌略显沧桑，身形并不算高大，但周身猎猎作响的内劲与玄功煞气，却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最为奇特的是，男子除了面容布满岁月痕迹之外，全身上下露在外面的皮肤，却如雪白一般平润细腻，宛如婴孩、吹弹可破。

    “想不到三十多年未见，当年的那个稚嫩小女孩，如今已成为了慕容一族的‘掌镜圣女’。”

    视线自虚空之上的沧泫镜挪移开去，看向双手结印正操控着它的慕容汐，纳兰禹目光微眯，在其身上淡淡一扫，便将之身份辨认了出来。

    白纱掩映着面容的慕容汐，明眸微闪，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神采，但很快再度恢复了平静。

    只见她螓首轻抬，遥相凝视向眼前的纳兰禹，言语清冷：“师兄当年既已叛族而去，今日又何故归来？”

    “师兄？！”

    随着慕容汐的这道话语之声、传入身后众人耳畔，慕容一族火字辈的众人，尽皆面色大变，彼此对视之间，心头都不免掠过一抹骇然。

    这位灰袍男子，既然复姓纳兰，想必大略是纳兰氏遗族后裔，又怎么会成为了掌镜使的口中的师兄？

    这倒不怪众人都如此反应，只因慕容一族上古族规中有定，慕容宗族之人，绝不可收外族之人为徒、以及传授外族之人本族功法。

    但如今眼前此人，不仅能够在所有人毫无觉察的情况下，进得湘岫谷来，而且还能够使用慕容一族的上古异物“寒玉琉璃台”，这如何不令众人心生臆测。

    而慕容汐这一声师兄道出，纳兰禹却仅仅轻掀了掀唇角，不过周身环绕荡漾的煞气，倒是缓缓内敛了些许。站立在其身旁的族长慕容渊、以及刑罚长老慕容泽，眉头此间却悄然紧皱，神色似有不悦。

    “自然是为履行当年的‘三剑之约’。慕容渊，你如今也算是堂堂一族之长，莫非要让你们慕容一族，从此名誉扫地不成？”

    “我且问你，魑剑‘焱悠’，是否在你手中？”

    慕容渊凝眸不语，旋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色依旧极为凝重。他的目光在纳兰禹身上顿了顿，却并未回答他的反诘，只是片刻沉默之后，方才再度开口。

    “哈哈哈哈……慕容渊，你自己御下不严，谷内出了叛族后人，私自勾结‘南宫一脉’，焚阁盗剑，今日却来向我寻要，真是好笑！”

    “简直胡说八道！”

    纳兰禹的蔑笑之声，在轩前传荡开来，然而落在慕容渊耳中，却令他浓眉紧锁，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只是一旁脾气向来火爆的刑罚长老慕容泽，哪里容得了纳兰禹如此玷污慕容一族清誉，当下脚尖步伐一踏，身形跃出，伴随喝声落下，翻手便是一掌，汇聚起周身汩汩紫澶玄气，向前方泰然站立的纳兰禹轰去。

    “嘭——”

    劲风相撞，玄气涟漪以中央一点迅速扩散开来，引爆方圆数十米空气都是猎猎作响。

    纳兰禹眼眸微垂，只是随意地一指点出，不仅顷刻间便化去了慕容泽的掌风，甚至洞穿而过，直接重重击在了后者身上。

    “噗！”

    鲜血自口中喷洒，慕容泽被击飞落地之后，脚步踉跄向后猛退了数米，这才被身后的慕容炳险险扶住。

    “父亲，您没事吧？！”

    慕容炳面露关切之色，眼角余光瞥了身旁的慕容蕾一眼，就此搀扶着气息微乱的慕容泽，眼含愠色地盯着轩前的纳兰禹。

    “没事。”

    慕容泽轻咳两声，逐渐平复下体内翻涌的血气，心头却对纳兰禹升起了浓浓的惧意。方才看似电光火石的交手，自己已然动用了近乎八分力道，而对方却仅仅是随意一指，却轻易便打伤了自己，足见其功力之深。

    “当年的‘三剑之约’一说，不过是你叛族之时、空口立誓，做不得数。今日想以此来要挟我族，你是妄想！”

    慕容渊双瞳之中缓缓浮上紫褐星辰之色，身后袖袍在气劲鼓动之下无风自扬。任谁都能够看出，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态度慈和的族长，此刻是真的彻底动怒了。

    “妄想么……”

    望着慕容渊这一副临战之态，纳兰禹唇角微掀，全身煞气反而收回体内，完全没有要再度出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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