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与自己和解（上）
江祈年心中觉得有些愧疚，但他也知道这世界上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他所选择的道路注定是孤身一人，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连应初梅都会离他而去。 （放心观看，并不会） 至于眼前的分身……说实话，他虽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一路走来死了这么多人，说句不好听的，也不差这一具分身了。 诚然，他这么想固然是有一部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但人大多都是这样，事情没发生到自己身上，那一切就都好说。 因此他想了想便继续说道： 「这样吧，我也不愿意道德绑架别人，虽然我这个人有时候有些双标，但是也不会双标的太明显，所以我不会劝你牺牲自己来成全我，说实话，这种恶心人的话我也说不出口。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我二人打一场，如果输的人是我那你就继续活下去，我自己技不如人，也不会赖到你头上，如果输的人是你，那我便照旧炼化神龛，你举得怎么样？」 说完之后，江祈年便调动起自己体内那所剩无几的灵力，俨然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可让他奇怪的是那具分身却没有半点儿动作，他只是抬起头来看了看江祈年，眼神中似乎是带着些许笑意。 见状，江祈年心中也是有些不解，因此忍不住皱眉询问道： 「额……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分身摇了摇头。 「好了，你坐下吧，就你现在这个状态，就算真打起来也绝不是我的对手，到最后死的人肯定是你。」 「我并没有在装模作样，我在很认真的和你说。 大多数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劝别人大度一点儿，商量一点儿，那是因为事情没有落在自己头上，但仔细一想其实这并没有什么错，趋吉避凶，这是每一个生物都拥有的本能，连我都不例外。 可说实话，许多时候我也不喜欢这个样子的自己，因为若是换位思考的话，我也不愿意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我没有那么大度。 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不仅仅是我们比其余动物智商更高，会利用工具，还在于我们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本能。 我这个人吧，其实一直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有多大能力，就办多大的事，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我的自身安全都是第一位的。 可是今天见到你之后我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只能任人摆布，亲人朋友死在自己面前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当初的我没有任何选择，许多时候我明知道那就是别人给我布下的陷阱，可我只能乖乖的跳进去，然后像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一般，挣扎着求生。 也许吧，这一路走来我确实成长了不少，在遇到什么事情也有了选择的余地。 虽然你是本我分离出来的分身，可总归和我是一脉同源，你不过是一具分身，被制造出来就是带着某种目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等到你的任务完成之后就会自动消失。 可我愿意给你一个选择，一个你看得见摸得着，真的能摆脱这种困境的选择。 我仍旧不会放弃炼化神龛，但也不会说什么你身为分身应该牺牲自己来成全我这种恶心人的话来。 就像刚刚我和章鳍的战斗一样，能不能达成目的，能不能活下去，大家各凭本事。 要是真死了，那就是技不如人，谁也怨不了谁。」 「我知道，我能感受到你内心中的想法儿，不过有一点儿你猜错了，也许……也许我并不想以这样的状态继续存活下去呢？」 闻言，江祈年紧绷的身体忽然松懈了下来，他低垂着头，仔细打量着 分身脸上的表情，可此时的分身脸上除了那抹笑意就再也见不到其他的表情了。 最终，江祈年还是无奈的坐了下来，眼神复杂的望着那具分身。 「你的心乱了。」 「嗯。」 江祈年没有否认，他仍旧低着脑袋，不想去看那具分身，可分身也不在乎，仍旧是继续说道： 「可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可没人规定我就一定要怎么样不是吗？」 说罢，分身似乎是有些哑然，可紧接着他便继续笑了起来，同时还点了点头。 「嗯，没错，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的光景，与其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所束缚，倒不如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 不过可惜的是……很多时候并不是这样的，我虽然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但由于接触神龛的原因，所以也了解了不少的事情。 那些朝九晚五每天工作的人很辛苦，面对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面对经常训斥自己的上司，他们也想掀桌子走人，无拘无束的活着，不受任何人指责。 可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没有选择。 就像我们一样，你最开始不过是一介凡人，即便现在是半身境界的强者，可很多时候你还是没有选择，你还是要杀死不愿意杀死的人，做着不愿意做的事情。 说实话，我也许不懂人心这些弯弯道道，可我也知道，如果一直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能回头，无人陪伴，这样的人生却是怎么都不会开心的。」 「嗯，我知道该做什么，我也没有说不做，我只是觉得有些累，真的，其实我很多时候并没有那么坚强，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我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那些神侍，以及躲在暗中苟延残喘的神明都像是嗅觉灵敏的野犬一样，一旦我显露出任何疲态，它们就会狂吠着冲上来，撕掉我的血肉，将我生生的撕扯成碎片。 诚然，章鳍的死让我的心有些乱，我杀了他，虽然我不会后悔，而且这也是他自己选择的，但我仍旧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总是想的很多，章鳍死后我就站在他的墓碑面前，我就在想，如果上天没有这么爱捉弄人，如果那些天杀的神侍没有盯上我，那他此刻也许正在家人的陪伴中享受着生活。 不会死亡，也不会沦为孤魂野鬼，他的妻子和女儿也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神侍固然是罪魁祸首，可椿城之所以毁灭也和我脱不开关系。 我想要试着去迎接新的生活，摆脱这些事情对我的困扰，可我无论如何也甩不掉，我迎着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大步往前走，但事到如今，那些神侍活的好好地，大魇也活的好好地，可章鳍死了，那些椿城的人也仍旧像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着。 所有人都说我天赋好，什么年青一代第一人，可说实话到了现在该杀的人我一个都没有杀，那些不该死的却纷纷倒在了我面前。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真的，如果能重新来一次的话，我宁可不要这天赋，我只想着在那个并不繁华的小城市安安稳稳普普通通的生活一辈子。」 「是的，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儿，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不是吗？ 到了现在，我们选择的余地仍旧是小的可怜，我们仍旧要做着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我们现在的无法选择是为了以后可以有选择，而不是怀揣着消极的想法儿一路走下去，不思进取。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许多人因为要养家糊口而不得不任劳任怨的工作，忍受着上司的训斥，忍受着生活的压力。 诚然，这样的人生算不上幸福，可如果换一种角度来想，这样 的人生就真的很悲哀吗？ 不，并不是。 工作的原因是为了养家糊口，当我们看到自己的孩子在一天天茁壮成长，看到父母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看到妻子因为你的礼物而笑逐颜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你杀死了章鳍，可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至少他在死亡之前认识了你这样的挚友，他认可了你的道路，他不用再忍受那些绝望与孤独的折磨，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神龛之中刻着章鳍的名字，所以我并没有信口开河，我只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死前的心中所想。 虽然他还有没能完成的事情，可他并没有因此悔恨，他将未完成的事情托付给了你，并坚信你一定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 在他被你打败的那一刻其实他就已经释然了，他并不承认自己的道路是错误的，但是却认为眼下这种时刻你的道路是最适合的。 孤独了这么久，可他在临死之前却有你陪在身边。 章鳍没得选，他死了，但他希望你可以有的选，被人如此坚定不移的信任着，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我知道，有时候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心里确实会舒服很多。 你要知道，包括我在内，所有被害死的人都没有怪过你，所以继续走下去吧，带着大家的信任与托付，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走到那些神灵的面前，将它们的脑袋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