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7、重生
凌皓杰的这个表现,玉蓁蓁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她以为凌皓杰会像以前那样和她撒娇,不让她离开;可她决计想不到的是,凌皓杰的面庞上竟然会有一些恨意流出,就好像是对自己的怨恨一般。她的心开始狂跳,也不知是为什么,而同样看到凌皓杰如此表情的还有剑锋与云朵,两人都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对云朵来说,是第一次见到凌皓杰这样的神情,从前的凌皓杰,什么时候都是嘻嘻哈哈好像从无烦恼的样子,而如今,那狰狞的神情就像是地狱中带着深深恨意的修罗一般,让人从心里觉得畏惧。 直到发现几人的变化,凌皓杰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表情或许是吓到众人了。他心里也暗暗叫了声不好,可还是最后的对玉蓁蓁挽留道,“蓁蓁,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冥赤上仙找你能有什么事?难道在你心里,冥赤始终比我重要吗?” “不是的,皓杰,你听我解释,”玉蓁蓁摇头,凌皓杰变回原来的表情之后,她便开始催眠自己,认为刚刚不过是自己一个幻觉而已,“如今多事之秋,上仙不会毫无理由的叫我过去。我身为神州大地的火灵,应该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皓杰,只要挺过这十几日,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到那时,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都不离开你……” “骗人的,这些都是你骗我的,我不信,你就是要到冥赤身边了。”凌皓杰摇着头,说话的工夫又咳嗽起来;玉蓁蓁心疼,想上前去,这一次,拉住她的,却是开始将她推至这方的剑锋;剑锋从刚刚凌皓杰那个凶狠的表情上嗅出了一丝不平常,所以如今玉蓁蓁要接近凌皓杰,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了。 “你就是要离开我了,你们都觉得我是坏人。你们都觉得我的苏醒是不该的。是,我就不该醒过来,我一直晕过去最好了。”凌皓杰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圈都红了。满满的都是委屈。 玉蓁蓁看到凌皓杰如此,心里难过的直接轻轻推开剑锋,走到床边,坐下,后拉着凌皓杰的手。柔声安慰道,“好了,皓杰别胡思乱想了,我不去就是,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儿都不去。” “不行,玉蓁蓁,你必须跟我走!”风花飞大跨步走到床边的工夫,凌皓杰已经先他一步坐起身子,一把将玉蓁蓁死死搂在怀里;玉蓁蓁都忘记了凌皓杰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也忘记了要挣脱,其实也没什么挣脱的理由。 而就在玉蓁蓁背对众人的时候,所有人,包括风花飞、剑锋、云朵和默大王在内,都看到了凌皓杰脸上飘着的一个诡异笑容,而这个笑容的出现随着他一只手幻化带着巨大土灵力的利刃,向着玉蓁蓁的后心窝狠狠扎了去! *** 蓁蓁! 尽管四周一片寂静,可玉蓁蓁脑海中却忽的响起凌皓杰的呼声;那呼声急切而痛苦,好像凌皓杰正在承受着什么生命无法承受之痛一般。玉蓁蓁从未听过凌皓杰这样语气的声音,素日里的他。要么温柔,要么体贴,要么带着些顽劣之意,就算在程思芜离去的那些日子。他消瘦的不成人形、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一丝模样的时候,他的语气尽管颓败、有时又充满仇恨,可都与今日她脑海中响起的这声大有不同。 “皓杰……” 眼见着玉蓁蓁转头望向愈发蜷缩成一团的凌皓杰,而且身子又有了向那方使劲的意愿,冥赤紧紧拉着玉蓁蓁,同时口中再度低声道。“这可能是应粼的诡计,自然,也可能不是。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如果不能尽快修复神州异闻录,那到时候我们都要死,前往失落世界一行也就白费了!” “可是皓杰他,他……”玉蓁蓁回过头,望着冥赤的双眼已经有些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念起之前她与凌皓杰过的那些美好日子,她如何都不愿看凌皓杰这么痛苦下去。 “他不会有事,别忘了,他不是人,他是植木体造出的人造人,不会有真正的痛苦的。”冥赤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冰冷,不复刚刚安慰玉蓁蓁时那般的温和。 “不,皓杰有感情的。我从前说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皓杰却接了一句,草木也会有感情的。上仙,皓杰他一定是……”玉蓁蓁急急的辩解着,因为她脑海中凌皓杰痛苦又无助的呼声已经越来越重,那每一声“蓁蓁”,都像是在玉蓁蓁心中狠狠的用刀划了一下一般,让她痛之又痛。 “玉蓁蓁,别再感情用事了!别忘了凌波的牺牲!你要让他的付出白费吗!”冥赤索性拉下脸来,蹙着眉头说了这么几句他已经认定的玉蓁蓁死xue。 冥赤猜对了,这的确是玉蓁蓁的死xue;但见玉蓁蓁的表情震惊之后,很快的,她咬咬下唇,收回了目光,一言不发;冥赤心下微微叹了口气,想起黄道星座阵中凌波对他说的那些话,又收回了目光,继续紧紧的拽着玉蓁蓁。 凌皓杰只觉得自己似乎正在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撕裂着,而且这股神秘的力量随着他脑海中对玉蓁蓁的背叛而愈发强力,他好像在慢慢变小,小到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直到最后,变成一个普通女子腹中的结晶。然后结晶体逐渐长大,随着十月怀胎,那个结晶体的自己再度出生,变成婴儿,婴儿长成少年,少年变成青年…… *** 只不过那刀始终是偏了一寸,虽然没有让玉蓁蓁有性命之忧,但她却也用尽最后的力气以双臂支着凌皓杰的肩膀,看着那张昔日里总是带着一张笑颜的面庞,如今竟变得如此狰狞,她摇头,她苦笑,她欲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蓁蓁!”剑锋和云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心急如焚的向前冲;凌皓杰这次一把掐住了玉蓁蓁的脖颈,力道之大,从他手上冒出的青筋便可看出;剑锋和云朵及时停了脚,咬牙切齿的望着凌皓杰。再次异口同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风花飞已经默默在体内周天运转一圈,准备施以分身之术,让自己的虚体留在原地。实体则悄悄接近凌皓杰;只不过凌皓杰与风花飞一起几十年,何其了解他的秉性,几乎是立即冷笑着开口道,“大师兄,收起你的分身术吧。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的很,这些年在你身边,对你了解的也算透彻了。” 尽管脖子被凌皓杰紧紧掐着,感觉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可玉蓁蓁竟不觉得难过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心一旦死了,竟是连难过的情绪都没有了。从前除了冥赤,玉蓁蓁最信任的就是凌皓杰;凌皓杰也几番在她落难之时不离不弃,在她与凌波先后坠崖后,立志在涯边一直等待绝不离开……太多太多的曾经。太多太多的过往,原来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不,甚至连烟云都算不上,一切都不过是虚幻而已,或许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如今,终也到了梦醒之时了。 风花飞浑身迸发出一股冰冷的感觉,这感觉类似于云宿身上的那种王者才有的“畏”;剑锋都已经意识到了,不自觉的回头望向风花飞。但见风花飞矗立原地。眼神犹如剑刃一般锐利的盯着凌皓杰,好像下一刻那剑刃就要抹了凌皓杰的脖颈一般,他开口,虽然只有三个字。却让人忍不住的从内心开始胆寒,“放开她。” “我知道这是个对你们而言都很重要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掉她。不过放心,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杀了她,”凌皓杰从未如此的jian笑过,嘴角像一旁倾斜着。双眼都眯成一条缝,“不然刚刚那刀,怎生就偏了一寸?我就是要你们痛苦,你们越痛苦,我就越开心。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在今天落幕了。不过这幕落的还是早了十几日,为了回去跟我家主子有个交代,我怎么也要带个玩物回去才成。” 一切都是戏,从开始的穷追不舍,到后来的不离不弃,什么感情,什么生死相随,原来都不过是场导演好的戏。可笑自己居然还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以为已经获得了今生最美的爱,原来从头到尾,最傻的都是自己。 玉蓁蓁的苦笑虽没有离开嘴角,可眼泪却一滴一滴的落了出来,沿着脸庞流到了凌皓杰的手臂上。凌皓杰终于撤掉了那一脸讨厌的笑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瞪着玉蓁蓁道,“哭什么?是准备对我摇尾乞怜以求留得你的小命?” 玉蓁蓁咬紧牙关,驱动体内火灵珠,用尽体内所有力气,右手幻化火刃,蓦地抬起手在凌皓杰反应不过来的工夫,对着他的手臂便割了去;这突然的变化让凌皓杰猝不及防的赶紧放了手,他害怕玉蓁蓁身上的火一事,在玉蓁蓁初到逍遥派的时候他便领教过了;如今的玉蓁蓁已经今非昔比,她体内的火同样带着雷灵力与圣兽之力,这一下砍到自己身上,要修复的话,恐怕又要让应粼动一番脑筋。本来这次他的身份暴露,就已经破坏了应粼的大计,如果他再一身是伤的回去,恐怕就算应粼之前再重用与器重他,都要大发雷霆了。 脖颈上的力道一松,玉蓁蓁立即整个人失去力气,软软的从床上倒了下去;剑锋眼尖,一把上前将玉蓁蓁扶起,横抱到了距离凌皓杰比较远的地方;玉蓁蓁虚脱的任由剑锋抱着,耳旁云朵焦急的叫声都越来越远,她似乎飘在了云里雾里,眼前只能看到凌皓杰一个。恍惚间,又回到了两人初次在观星台上一起看星星的时候,凌皓杰顽皮的将自己紧握着的手放在她眼前,又忽的张开,从他的手掌中,飞出点点的荧光,他那样温柔的笑着说,“你看,星星就在我手中了。”玉蓁蓁微微眨眼,泪水洒在地上,她昏昏沉沉的喃喃开了口,与那时一般默默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 “傻瓜。”凌皓杰嘲讽的看着昏迷之中还喃喃着这首诗的玉蓁蓁,冷哼着这么道了一句。 *** 傻的不是你,而是我;为何到现在,我才知晓我的心意……蓁蓁,对不起,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凌皓杰的言语再度在玉蓁蓁脑海中响起,已经不再带着那些痛苦、那些无助,反而像是从前一般;不,若比起从前的话,似乎又多了一丝的稳重,稳重一直是凌皓杰性格里最欠缺的一种个性。玉蓁蓁有些不敢置信的望了下去,但见凌皓杰痛苦蜷缩着的身体逐渐展开,紧紧蹙着的眉头、死死闭着的双眼也缓慢的舒展开来,他一点一点站起身,望着玉蓁蓁几个的方向,目光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 暗!给我杀了他们几个!除花飞之外,把他们给我杀光!幻锦大声又无声的在半空中大大的张着嘴巴,无奈碍于书麟的噤声结界,如今她的话是一句都无法传达出来。 “皓杰……”见凌皓杰总算无恙,玉蓁蓁也放下一颗心,忍不住呢喃出声。 “上仙,怎么办?”聂星旭却与玉蓁蓁想的完全不同,不过聂星旭想的事情才符合常理。毕竟在如今的形势下,凌皓杰是应粼手下的暗,目的肯定是阻止他们继续修补神州异闻录;而且运气好的话,定是还要将幻锦与伯庸救下;或者他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出门请求支援。在聂星旭看来,这一瞬间,凌皓杰有千万种办法使他们置于死地。 “他不是书麟的对手,况且言语被封,成不了大器。我们三个牢牢守在这里修补就是,他就交给书麟吧。”冥赤示意聂星旭不要紧张,如果心态过分外移——就如玉蓁蓁一般——会使体内的灵珠无法全力的供给修补,也会拖延时间;而他们如今最宝贵的,就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