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4、只是当时已惘然

    “凌波！”风花飞将玉蓁蓁放下，后很快跑到凌波身边，紧张的望着他。凌波虚弱的抬起头，呲着小牙对风花飞笑笑，后道，“风花飞，看到你和玉师姐没事……唔唔唔，真是太好了。”

    “凌波，谢谢你。”风花飞发自内心的开口道了句，心中的那分心疼愈发的厉害。

    而玉蓁蓁此时也终于从朦胧中清醒些，起身摇摇晃晃的到了两人身边，望着凌波，虽心下难过，但面儿上不敢表露的太明显，只低低道，“凌波，你还好吗？”

    凌波点点头，后与风花飞共同起身，三人互相搀扶，共同面对幻锦。幻锦笑的直捂着肚子半天直不起腰，后强忍住笑意对三人道，“得了吧，现在要我面对三个废人，我简直一弹手指，你们就死的渣也不剩。不过呢，现在我大发慈悲，决定三人之中留一个活口，不如你们商量商量，看看谁愿意活下来？”

    其实幻锦是想看他们自相残杀的，这也是她觉得现阶段的最大乐趣。只不过让她讶异的是，风花飞和玉蓁蓁居然默契的共同开口，说了同一个名字。

    “凌波！”

    语毕，风花飞与玉蓁蓁对视，都在对方的面庞上看到了释然。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相视而笑，或许也会是今生的最后一次了。凌波却执拗的摇摇头，后来挺着胸膛对幻锦道，“你听着，我们都不会死！”

    我们都不会死。这样的话从凌波口中说出来，让风花飞与玉蓁蓁受到了巨大的撼动。在死神面前，他们二人都已经举了白旗，做了最坏的准备；可是唯有不谙世事的凌波，说出了这样鼓舞人心的话。念及此，玉蓁蓁都感觉自惭形秽，后对幻锦坚定道，“凌波说得对，我们都不会死，因为正义不会死。因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需要我们来拯救！”

    “嗯。”风花飞也重重点头，三人三位一体的望着幻锦，那眼神让幻锦感受到了巨大的耻辱。不甘的跺跺脚之后，她倒是忘了如今自己掌握着所有的主动权。好不容易想起来。她再度挂上狠毒的笑容，后双手高高扬起，对着几人放狠话道，“那你们三个——就一起去死吧！”

    语毕，数条火龙齐齐而出。向着三人所在之处奔来，气势如虹。三人眼神中一直闪烁着坚定，哪怕为火龙的冲击力飞上了天，也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笑容。再度感受到身子下坠的时候，玉蓁蓁反而不怕了。她的左手被风花飞紧紧拽着，右手则一直抓着凌波，在无尽的下落中，忽的，她却感觉身子一抖，后生生的被坠在了中间。

    危急关头。风花飞却忽的看到从他们坠落的方向开始，有树根从山崖中伸出来。这个时候，他便确定，刚刚的食人花以及这会儿无缝而出的树根，都是精通草木傀儡术的应粼为之。懂得草木傀儡术的人或许有很多，但是又会救幻锦，又会救自己的，就唯有应粼一个。

    好不容易抓住了其中一根树根，风花飞都感觉到身体重重的坠了一下，后又反弹回来。同时。一声微弱的“咔”声传入风花飞耳中，让他第一个明白，这树根恐怕是承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玉蓁蓁的身体虽微弱，但这种逐渐缓慢的下坠感。她还是感受的清晰。努力抬起头向上望去，她可以看到，风花飞抓住的那个树根，已经有了断裂的迹象。想来如果继续承受三个人的重量，那势必就是三人共同赴死。

    “大师兄，放开我的手。”玉蓁蓁十分冷静的当时就下了判断。声音虽还带着些虚弱，不过其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不可能。”风花飞口气中的坚持，丝毫不输玉蓁蓁，“如果要你们两个死，还不如现在我就松开！”

    “大师兄，逍遥派需要你，你不要如此固执！”玉蓁蓁死死的咬着牙，同时开始慢慢的从风花飞手中脱开。

    风花飞却死不松手，紧紧的攥着玉蓁蓁，不让她得逞。可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玉蓁蓁忽的一声痛呼，扭头看的时候，发现凌波正狠狠的咬着她的手，丝毫没有留情。

    “凌波，你想做什么！”玉蓁蓁忍着痛，凌波的意思她太明白了，凌波是学她的，想让她放开他的手，这样她和风花飞就能获救。凌波是想以自己的死换取他们二人的生，玉蓁蓁怎会让他如愿，玉蓁蓁怎会忍心看着他去送死！

    “玉师姐，放手！”凌波口齿不清的说着，玉蓁蓁的手上因为凌波的死死咬着已经有了血印，而凌波的嘴角上也满是玉蓁蓁的鲜血，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松口，而玉蓁蓁，也没有松手。

    “凌波，要么我便和你一块死，我绝不让你一个人……凌波，你想做什么！”玉蓁蓁话还没说完，但见凌波的冰翼剑已经祭出，并且就要对着他自己被玉蓁蓁抓住的那条手臂砍去。

    “如果玉师姐不放手，这条手臂，我就送给玉师姐了！”凌波说着，认真的举起冰翼剑，用力的向自己的手臂方向挥了去。

    这个时候，玉蓁蓁唯有咬着牙，紧闭双眼的松开了手，眼角飞出去的泪随着凌波一块掉落云海之中。风花飞眼见着这一幕的发生，竟是呆住了，半晌才带着无尽的悲哀怒吼一声，“凌波，凌波——”

    感觉到风花飞的悲鸣由上而下清晰传来，玉蓁蓁睁开了眼睛，眼见着凌波的身影渐小，头发被疾风吹的散开，却依旧呲着小兔牙，无比开心的比着胜利的V手势。他是何时学会这些的，他的笑容从何时开始这么灿烂，他究竟明不明白，自己这一松手，日后和他，就是天涯各一方。

    一股接着一股的巨大悲伤袭来，让玉蓁蓁几欲痛哭流涕。从第一次与真身的凌波见面开始，一切一切，犹如放映电影一般，在她的脑海里来回巡演。哪一次，有哪一次，不是凌波为她出生入死；以为她仙去，凌波意识竟也跟着一道停止。陪她一起死；明明被赤松子生生切断了羁绊，把自己从记忆中完全遮掩，可在那样紧要的关头，他竟然带着从前的记忆再一次出现。拯救了他们；而这一次，就算没有想起自己，凌波依然用生命换来了他们二人的活路。

    都说凌波是仙灵，都说凌波不谙世事，太过天真。可是就是这样的凌波，能够让风马牛不相及的玉蓁蓁与风花飞两人，同时的伤心欲绝。玉蓁蓁几欲心死，想要风花飞松开手，放她自由，放她去追凌波，她此生欠下凌波实在太多。可是风花飞却咬着牙，泪流满面的大声对着已经呈放空状态的玉蓁蓁大吼道，“如果你就这样追随他而去，那么凌波的牺牲又是为何！”

    是。凌波的牺牲究竟为何，凌波竟是为了他人而选择让自己消逝，仙灵死了，不知是否有灵魂？如果有的话，还可地府相见；但若没有的话，就是永世不见。玉蓁蓁忽的大声哭了出来，把堆积在心头的难过与痛苦全数喊了出来，“凌波——你别死，求求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更没有那个一脸呆萌相、总是呲着小牙的男子对她傻笑。那些从前，好像是美梦，又好像是虚幻，如今的玉蓁蓁。却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分辨。

    这不是风花飞的第一次流泪，小时候被风瞿无端打骂，他偷偷抹眼泪的时候很多。可这一次，却是最让风花飞心碎的一次。凌波对于他的意义，远远超过任何人。那是他童年至今的挚友，曾经也是唯一承认过的朋友。抚慰了他多少次受伤的心灵。可如今，他为了他们的活路，牺牲了自己，这让风花飞的心，如何承受的来？每每一想，都觉得自己是害死凌波的元凶。

    风花飞还在咬牙默默流泪的时候，却忽的发觉手中紧紧攥着的玉蓁蓁，开始有些不对劲。因为从头到尾，玉蓁蓁一直是想与凌波一同牺牲的，所以一直不停的缩着手；可这会儿，情势却是大变，玉蓁蓁不但没有继续缩手，反而大力的抓住了风花飞的手臂，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竟一点一点的向上而来，表情中带着许多风花飞感同身受的痛苦。

    “玉蓁蓁，你……”尽管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可如今风花飞一只手死死抓着树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玉蓁蓁，实在没有空擦眼泪；可就在他有些矛盾的时候，却发现玉蓁蓁的身子不知何时起了相当奇异的变化——先是力度的突然变大，之后她的手臂上忽的覆盖上许多的白色绒毛，紧接着是脸上开始长出斑纹，整个身子都开始变成了奇异的弧度，就像是，就像是——风花飞忽的想起在蛊人族的日子，后眼睛瞪得老大，眼泪什么时候干了都忘记了——不错，就像是曾经以魂相救的前任西方圣兽白虎！

    可为什么，为什么玉蓁蓁变成了白虎？难不成是因为体内潜在的魂魄，被她的悲恸激醒？风花飞还这样想着的时候，事情已经按照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下去——玉蓁蓁已经完全没有半分人的模样，完全变成了巨大的西方圣兽白虎，而因为玉蓁蓁的白虎化，风花飞死死抓着的树根再也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咔”的一声，完全断裂。风花飞一下子失去支撑，开始不可抑制的下落，却在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强风的前一刻，被玉蓁蓁一下咬住背上的道袍，后白虎化的玉蓁蓁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山崖的坡度上向上疾奔，后高高跃起，再稳稳落地的时候，激起满地的尘土。

    “咳……咳咳咳……”幻锦本来还得意洋洋的在最高顶望着底下和异兽军团艰难交战的风瞿等四人，这会儿背后忽的传来巨大的声音，她转过头后，先是被尘土呛得咳嗽，待尘土散去后，她才不敢置信的发现，面前站着的，居然是四圣兽之一——西方圣兽白虎！

    圣兽是凌驾于一切兽族之上的——这兽族包括妖族、神兽族和异兽族，所以当幻锦第一眼看到白虎化的玉蓁蓁时候，并没有认出她来，而只是碍于心底对圣兽的那种惧怕，后退几步；但当她再一瞧，发现白虎的口中居然叼着风花飞，而且这个白虎居然开口说话，说的还是什么“还我凌波来”，这种种的迹象，都让幻锦不得不相信，面前的，尽管与圣兽白虎一模一样，却并非圣兽本人。

    “你是那个野丫头！”幻锦恍然大悟，再也没什么惧怕，反而指着白虎化的玉蓁蓁的鼻子，一点崇敬的心思都无。

    “还我凌波来！”白虎化的玉蓁蓁大声咆哮着，这声音似乎惊天动地，远处的风瞿等人都听到了，向这面望去的时候，也只当是圣兽驾到，前来助他们一臂之力，自是更有动力；而那些异兽军团的怪兽化异兽见到白虎，则瞬间萎靡，让风瞿四人驰骋沙场，杀了个片甲不留。见解决了眼下的事情，风瞿几个连忙也向山崖那方奔去，他们都清楚，风花飞、玉蓁蓁与凌波，还有那个身带两只琉璃葫芦的幻锦，都在那里。

    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幻锦自然没什么心思问玉蓁蓁为何会变成白虎。但是在她看来，玉蓁蓁这招不过是吓唬人而已。她丝毫没有留情的再度祭出天火，这次天火是以牢笼的形态出现在白虎化的玉蓁蓁周围，将她整个困在其中。后幻锦再度召唤天火，以火箭与火球两种方式，齐齐向着火笼内的白虎化玉蓁蓁毫不留情的飞去！

    玉蓁蓁大口咆哮，后幻锦心惊胆战的看着她一手掌控的天火，居然全数被玉蓁蓁吸于口中，并且对她并没有造成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伤害。这可让幻锦有些懵了，后急速跃至白虎面前，想近战以火刃打败她。可惜幻锦想错了，在她靠近白虎化玉蓁蓁的那一刻，玉蓁蓁已经高高扬起前爪，后对着幻锦的腰部——即是悬挂两个琉璃葫芦处——用力的拍了下去。

    这一下，不但将幻锦的腰带撕裂，琉璃葫芦落地，并且将幻锦一下拍出老远，身子硬生生的撞在一块巨石上后，软软倒地，再起身之时，咳出一口鲜血。玉蓁蓁先对风花飞小声说了句，“收好琉璃葫芦”，后再度起跃，上前便一下扑在了幻锦身上，四爪将她牢牢按住，让她动弹不得，只能恨恨的与白虎化的玉蓁蓁对视。

    “你害死凌波，我要你一命抵一命！”这是玉蓁蓁来到异世之后，说的最狠的一句话。可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并没有解气，也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是悲伤快要将她淹没。就算为凌波报了仇又如何，凌波还是死了，杀了幻锦，凌波也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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