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利剑出鞘10

    此后三天夜里，廖承东都来这家舞厅，还是找那个姓林的舞女，但廖承东收获不多。廖承东这才明白，混社会，他远没这个姓林的舞女成熟和老练。她跟他调笑，甚至暗示可以跟他上床，但一问到孙老板跟何满庭具体事情时，她就闭口不言了。但她的言谈吊足了廖承东胃口，让廖承东不能不来。他料定她混迹黑社会已有些年头，极有可能就是打通他寻找秘密通道的那个人。

    第四天夜里，廖承东带着母亲的那根簪子来了。

    他来之前去了何琴音的房间，问何琴音要回了它，并说明了理由。他老老实实对何琴音说：“我认识了黑社会的孙老板，还认识了一个看来知道一些往事的舞女，我想让人看看，没准会有人见过它，凭着它或许能发现一点线索的。”何琴音自然将那簪子奉还给他，但她十分担心他。她知道廖承东绝不是黑社会的对手，只怕也难从容应对风月场合。为了不给他负担，她开玩笑说：“你以前常去那种场合吧。”廖承东认真地说：“我发誓，没去过。”何琴音笑着说：“我再也不是你什么人了，你没必要发誓吧。”廖承东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笑笑。

    跟他生活过一段时间，何琴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庄重有余，活泼不足，甚至有点无趣。她用玩笑又启发性的语气对他说：“听说去那种场合是要拿出点派头来的，要么像混混，要么像老板，你有吗？”

    廖承东说：“你说对了，我就是放不开。”

    何琴音说：“那你还是拿出当官的派头吧，你是纠察队队长呀，也是个官。”

    廖承东说：“琴音，你什么都懂。”

    何琴音知道，她不能跟他太亲热了，只能用这样虚虚实实的语言暗示他，说：“只可以逢场作戏哟。”

    廖承东一个劲点头说：“你放心，我不是去玩的。”

    何琴音在心里笑着，她知道他心里还是看重她的，又说：“记得打领带。”

    廖承东点点头。

    何琴音补充说：“还要跟范媛媛请个假。”

    廖承东说：“说过了，琴音，范媛媛病好了，却不怎么跟我说话了，这是为什么呀？”

    何琴音说：“她可能记不清病中的事情了吧。”

    廖承东点点头，“你分析得对，她连那只鸡都记不得了。”

    何琴音说：“你要善待她。”

    廖承东还是点头。

    廖承东走时，何琴音再三叮嘱他注意安全，不要跟黑社会的人深入交往。

    这一晚，廖承东一直陪着那姓林的舞女跳舞，或者喝酒。她跟他调情，他就抿嘴笑。他越是无言的笑，林小姐就越是喜欢他。时不时主动贴紧他，看他那憋得红红的脸，看他那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心里想着，这可是只才会打鸣的嫩公鸡哩。

    十二点了，该散场了，林小姐问廖承东有没有带车来。廖承东说带车了。林小姐问：“能送我回家吗？”廖承东说：“可以。”

    廖承东送林小姐来到一公寓，林小姐临下车时给了廖承东一个秋波，薄而活泼的嘴唇吐出几个字，“上去坐会吧。”

    廖承东就跟她上了楼，进了房间。

    房子不大，香气缭绕。林小姐说：“去洗澡吧。”

    廖承东站着没动。

    林小姐说：“那我去洗了，一身臭汗。”

    过了半小时，林小姐出来了，头发湿湿的，穿着睡袍，腰带松松的。见廖承东还傻站着，说：“怎么了，我这屋里可没你看得上的东西。”

    廖承东说：“有，一定有。”

    林小姐咯咯笑了起来，一下子跳到床上，风情万种地说：“我是人不是东西。”说着就伸手拉他，睡袍半敞开了，露出胸前白嫩的风光。

    廖承东不言语，顺势坐到床上，眼睛还是盯着墙壁。他的手还在她的手里，他抽了抽，林小姐就是不放开，笑眯眯地说：“你来这不就是找乐子的嘛。”

    廖承东忽然想起了何琴音的话，严肃地说：“我不找乐子，我是来公干的。”

    林小姐又咯咯笑起来，“你是纠察队队长，我不做生意，你查我什么呀？”

    廖承东板着脸，果断抽回手，站起来，问她：“姓赵的来过你这吗？”

    “谁？赵什么？”林小姐被他这一句问蒙了，但林小姐阅男人无数，见识到过心里想嫖她，嘴里找借口的人，也体验过年轻男孩的第一次，但就是没见过他这样的。她拿准他真是有事的，就顺着他的意思，说：“我说呢，像你这样俊的男孩找什么样的年轻女孩没有？何必花钱来我这，原来是查案子的。能跟我说说找姓赵的做什么吗？”

    “这个你不必知道。”

    林小姐又拉起他的手，说：“我可认得几个姓赵的呢，你找哪一个？没准jiejie可以跟你讲讲。”

    廖承东抽回手，吸了一口气，故作高深地看着她，说：“那你都说说。”

    林小姐说：“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是嫌我老吗？”

    廖承东放开笑容，说：“你不老。”

    “你别骗我了，你们男的都喜欢年轻的女孩。”

    “年轻女孩清汤寡水的。”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口味。说说，喜欢哪种口味，功夫好的还是风情足的？”

    “像你这样的。”

    “算了吧，你又哄我。我晓得，你老是跟我打听这打听那，你是找什么人或什么东西吧。”

    “林小姐，你真聪明，我是两者都找哩。”

    “跟了你几晚，你大方，还不占我便宜，弄得我一直就在想，我是该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呢？”

    “那你就什么都不想，就只赚钱好了。”

    “可要是我真喜欢你呢？”

    “你不会的。”

    “那要是我愿意帮你，你信吗？”

    “我信，我会感激不尽的。”

    “是问那天带你第一次到舞厅的孙老板吧，你想打听他什么？”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他的靠山是日本人，叫波田的，这个你知道吧。”

    “知道。你认识一个叫赵大蹦的人吗？”

    林小姐一听，脸色立即暗沉下来，不说话了。

    廖承东问：“他欺负过你？”

    林小姐说：“他就是个魔鬼。”

    “他人在哪？”

    “就在孙老板手下做事。我们这的小姐，被他欺负的不下十人，稍稍有点不从，不是死就是残。对了，你不要惹他，惹不起的，他现在跟日本人走得近，除了孙老板谁都不怕，连何满庭他都敢下手。”

    “他怎么下的手？”

    “他灭了何满庭弟弟全家，还是他喝多酒时跟我的一个小meimei说的。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不然，我就没命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廖承东拿出了母亲的那根簪子，问林小姐见没见过。林小姐摇摇头。廖承东出门走了，临走时对林小姐说：“明晚，喊上她的那个小meimei，我们一块出去吃宵夜。”林小姐又是摇头，提醒他说：“不能喊她，到此为止吧，你还是小心点好。”

    这之后，廖承东一连几天都去拜访孙老板，理由是请孙老板帮他查铜矿资料和图纸的下落，当然，他还会给他带去礼物的。廖承东让黄正文大胆接受跟日本人做生意老板的行贿。这些日子的巡查中，他们就受到不少贵重礼金。他带给孙老板的礼品都很贵重，孙老板照单全收。

    孙老板如此对待廖承东是有理由的。他认为，廖辉跟自己一样都是波田的人，他还觉得他没有说谎。这之前，他同样接到波田让他查找铜矿资料和图纸的指示。孙老板只有一种担心，他问廖承东：“你是帮何满庭跟何凤建吧。”

    廖承东说：“孙老板就是精明，我就是在帮何凤建，更是为了自己。”

    “你说说看，为何又是为了自己。”

    “那东西是我跟内人无意中发现的，刚拿到手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被人抢走了一部分。何凤建硬说我是故意让人抢走的，他还把我跟陈克扯到一块，说陈克是共产党，说我是在替陈克完成任务，非逼我找到被人抢走的那部分，不然要追查我。孙老板，我连自己都说不清怎么就发现了那东西，我怎么就成了陈克的人？是的，我承认我跟陈克打过交道，但要说他是共产党打死我都不信，他就是一个文人，还有些花哨的文人。”

    孙老板听着直点头，说：“这事从头到尾我都清楚。陈克是范市长的小女婿，你们是连襟。陈克到底是不是共产党，不是他何凤建说了就算的，那要证据。坊间有传闻，说陈克就是他何凤建害死的，理由是，陈克抢了何满庭几单生意。”

    “什么生意？”

    孙老板指了指廖承东，笑着说：“到底年轻不知究竟了不是？我告诉你，你不做何满庭的女婿是对的。何满庭不是个东西，心比天还大，什么都想要，连我的生意，他都想插手。别看他跟波田关系不错，波田也是闭只眼睁只眼罢了。迟早会收拾他的。你知道，他城北库房的鸦片是怎么倒腾出去的吗？”

    “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何满庭不像我，我做生意那就只认波田，他是既当****又树牌坊。烟土生意多来钱啊，他哪肯放手，可是他又不敢公开做。那次，我得知他有烟土，就想跟他交易，可他硬是一口咬死说他没有烟土，也不可能有烟土。后来，我才知道，他背地里分散着将烟土卖了出去。还有那个何凤建，就是蠢货一个，警察局长那位子不过是范市长赐给他的，谁想到，他连范市长都不放在眼里，敢跟人家毁婚约，真是蠢透啊。我说廖辉，你不要管他，拿不到铜矿资料，有他好受的。”

    “孙老板，可我不能不管我自己吧。你也晓得，纠察队当初是何满庭组建的，他还提议我当上了队长。虽说我现在不是他女婿，可我这人就喜欢记人家的好。这点事，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孙老板拍了拍廖承东肩膀，说：“说话痛快，好吧，这事我已经有了点眉目，你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其实，廖承东哪里知道，是郭队长悄悄派人来到义江城，暗中帮他。这才有了铜矿资料跟图纸重新出现在义江城黑市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