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示好
月底,求月票 一张贵妃榻,坐了三个人。长宁公主居左,郑桂局中,纪晓棠居右。郑桂一直拉着纪晓棠的手,略与长宁说了两句话,大多数时候,都在与纪晓棠攀谈。 郑桂似乎很喜欢纪晓棠,而且对纪晓棠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她详细地问了纪晓棠的年纪生辰,又问纪晓棠读了些什么书,在家里都做什么等等。 纪晓棠敏感地察觉,郑桂并不是正巧路过,她就是特意来的得月楼。 现在时辰尚早,所以按照郑桂所说,她就不是从哪里回来,而是正往哪里去。那么,郑桂就没有理由放下她要去办的事情,而在得月楼上盘桓这么长的时间。 而郑桂来得月楼的目的,就目前来看,应该是她。 这么想着,纪晓棠在与郑桂说话的时候,就留了十分的心。 那边长宁公主看郑桂与纪晓棠谈的稠密,略略有些不耐。郑桂的到来,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郑桂一来,就霸住了纪晓棠。她本来还想跟纪晓棠好好谈一谈。 长宁公主喜欢纪晓棠,不仅因为纪晓棠可以告诉她许多祁佑年的事,纪晓棠博闻强记,说起什么来都绘声绘色,本身就是个极好的谈话对象。 与纪晓棠在一起说话,几乎是一种享受,可换做她认识的其他女孩子,往往说的多了,就会变得非常无聊且无趣。 虽然很想将纪晓棠拉到自己身边来,但是长宁公主也不好扫了郑桂的面子。 郑桂是靖肃亲王王妃,是她的嫂子。靖肃亲王和郑桂平时待她都非常好,几乎什么事情都是顺着她的,也送过她许多好东西,她还曾经数次借用肃王府的花园办过诗会和花会。 戏还没有开始,有几个女孩子看出长宁无聊来,就上前来陪着长宁说话。 “公主今天怎么来迟了一些?”杨翩翩就问长宁。 “别说了,要出来的时候,突然碰到点儿事。耽误了一些时间。”长宁摆了摆手,显然对此并不想多说。 纪晓棠虽然与郑桂说话,一面却分出心神来注意四周,自然就听见了杨翩翩和长宁之间的对话。 长宁来的迟了。原来并不是被韩太后叫住说话,而是遇到了别的事。如果长宁不是遇到了别的事,应该会在郑桂之前赶到得月楼吧。 “……晓棠meimei和meimei一家在清远立下的功绩,王爷回来都跟我说过了。这些天,王爷不止一次在我跟前提起。对晓棠meimei都是赞不绝口,就是我,也佩服晓棠meimei的紧。” 说了一会的话,郑桂对纪晓棠的称呼就从安乐县主,变成了晓棠meimei或者meimei,显得越发的亲近了。 “晓棠meimei在京城可还住的惯?早就想上门去看晓棠meimei,只是年下事情太多,实在分不开身,幸好今天在这里见到了晓棠meimei……” 说到年下的事情多,郑桂的笑容就露出几分倦怠来。说肃王府家大人多,事情繁杂。 “……全靠我一个人里外cao持,别说我本就不是一个能干的,就是能干的,只怕也忙不过来。只恨身边没有一个贤德的好姐妹,若能帮我cao持一些,一方面帮了我的忙,也能为王爷分忧。” 郑桂的话题,渐渐就涉及到肃王府的内宅,话里话外说靖肃亲王如何端方并不亲近女色。王府的内宅除了她一个正妃,并无偏妃,姬妾之流也非常少。 “听说meimei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什么时候还要多向meimei请教请教。我才疏学浅。且上了几岁年纪,王爷是爱这些个的,每每想与我对答,我偏对答不上,于我于王爷,都是一件憾事。若是有晓棠meimei这样才学的meimei相伴。王府内可是更加和乐了。” 郑桂的话,说的就越来越露骨。 “王爷于琴棋书画上也颇有些心得,并不是我自家人夸自家人。meimei可以去打听打听,王爷虽贵为亲王,在京城中也颇有些才名的。……王爷私下曾与我戏言,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就是生在普通人家,也能金榜题名,扬名儒林……” 郑桂这样说话,郑梓也早走过来,偶尔附和上一两句。 纪晓棠不能打断郑桂,也不好起身离开,只能静静地听着,却并不发表任何意见。话题至此,她大致明白郑桂的意思了。 这算什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吗? 先是靖安亲王秦震,紧接着靖肃亲王也来凑热闹了。秦震因为与纪家的关系,是亲自上门。靖肃亲王与纪家并没有什么来往,自己不好上门,就打发了王妃郑桂来向她示好,并游说她。 郑桂的言外之意已经相当明显,是暗示肃亲王对她很有好感,纪晓棠嫁进肃王府后,就是能入玉册的偏妃。纪晓棠又精通琴棋书画,与肃王正是知音,且郑桂自称年老,纪晓棠则年轻貌美,一定能够独宠于肃王。 郑桂还暗示,纪晓棠嫁进肃王府,还可以分得她一部分掌家的权力。 若换做别的女子,这可以说是极大的诱惑了。 然而纪晓棠并不是别的女子。 不论是安王秦震,还是肃王秦霖,她都无福消受。 郑桂极善言谈,而且似乎跟纪晓棠有太多的话要说,直到台上的戏开始了,郑桂的话才少了些。一边看戏,郑桂对纪晓棠依旧非常殷勤,时不时地向纪晓棠介绍台上的戏班子。 “今天长宁请的戏班子挺全乎儿,上台的也都是有命的角儿。你刚来京城不久,恐怕还不太熟。喜欢听哪一个,尽管告诉我,我叫了他们来府里唱堂会给咱们听。”郑桂低声亲热地对纪晓棠道。 郑桂对纪晓棠如此,已经引得长宁公主几次侧目看了过来。虽然如此,长宁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多看了纪晓棠几眼。 期间,也有女孩子过来,借口与郑桂说话。郑桂的态度都恰到好处,说话时都会特意提着纪晓棠也说上两句。 看戏的女孩子们看向纪晓棠的目光,也都各自有了思量。 几折戏唱下来有个间歇,长宁公主就安排了宫女流水似地摆上各样精致的茶点来,郑桂并没有品尝茶点。而是说她得先告辞走了。 郑桂不像这些女孩子们,正月里,她还有许多事,不能在得月楼耗上一整天的工夫。 “我与晓棠meimei一见如故。实在不舍得分开。”郑桂与长宁公主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又转过身来对纪晓棠说话,“没成想会来这里见到晓棠meimei,第一次见面,也没特意准备什么表礼……” 这样说着话。郑桂就将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东珠取了下来,笑着递给纪晓棠。 “这串珠子,是王爷早些年送与我,我平常带在身上的,就送给晓棠meimei做个见面礼,也是我和晓棠meimei的姐妹情分。晓棠meimei若是不收,就是嫌这珠子微薄了。” 纪晓棠并没有伸手去接珠子。 郑桂进门的时候,她就看见了这串东珠。并不是她关注这些东西,而是这串珠子实在太过耀眼,即便是在打扮的彩绣辉煌的郑桂身上。这串珠子只怕也是最为漂亮和贵重的。 一串珠子,大概有四十几颗,珠子个头匀净,每一颗都有龙眼般大小,且洁白无瑕。 要凑齐这样一串珠子,只怕倾尽国库,也就这么一串而已。 郑桂要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纪晓棠,纪晓棠当然不能收。何况,这珠子虽然带在郑桂的身上,却有其他的意义。 那是肃王秦霖送给郑桂的。再加上之前郑桂说的话,做出的种种暗示。 纪晓棠若收下了这串珠子,就等于是表了态,接受了某件事。 纪晓棠当然不能这样做。 “……太过昂贵。实在不敢收。”纪晓棠推却道。 然而郑桂却并不会这样容易地就放弃。 “晓棠meimei不收,难道是嫌弃我这个jiejie?晓棠meimei就算是眼高于顶,想来我也不至于辱没了晓棠meimei吧。”郑桂说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笑。 但是她话中胁迫的意思,却也让人无法回避。 当时的局面就有些僵持,然而周围许多人。包括长宁公主在内,却都无人上前解围。长宁公主任性而为,几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然而在这个时候,也选择了独善其身。 不管怎样,长宁都是深宫中长大的女子,还有个韩太后那样的母亲。 纪晓棠当然知道,这种情形,是不能够指望别人的。 要拒绝郑桂,而不得罪郑桂,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人人都猜,纪晓棠一定会答应下来,就算不答应,也不会拒绝,最多用一个拖字诀,她们都认为,纪晓棠不敢得罪郑桂,不敢得罪靖肃亲王。 然而,她们都看错了纪晓棠。 “王妃娘娘的话,让我承受不起。只是,这串珠子,我确实不能收,并没有任何对王妃不敬的意思。王妃也说,这是王爷多年前送与王妃的。恕我大胆猜测,应该是王爷于王妃情深意笃,才送出如此稀有昂贵之物,王妃也感念王爷,所以将此珠子时刻带在身上。” “君子不夺人所爱,晓棠虽非君子,却也不能不敢做这样的事。” “这珠子戴在王妃身上无妨,是正当其所,可若是晓棠得了,便是僭越。所以,王妃之命,不是晓棠不从,而是不能从。” 纪晓棠对着郑桂福了一福,态度不卑不亢,意思却再坚决不过。 郑桂手里拿着珠子,看了纪晓棠半晌,脸上表情数变,才又笑了起来。 郑桂慢慢收起了手里的珠子,并不戴上,而是让身边的人收了起来。 “竟真有这样的可人儿,明明是拒绝了我,驳了我的面子,可我竟跟她生不起气来,反而更喜欢她,敬佩她。”郑桂这样说着,就又拉住了纪晓棠的手。 郑桂的容貌和身材都与郑梓有五六分相像,但是郑桂明显微微发福,不仅脸庞和腰身如此,一双手也是rourou的,竟似摸不到骨头。 被这样一双手握着。纪晓棠却并不觉得温暖亲切。郑桂的手,有些凉,让她总是忍不住联想到一种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动物。 “好了,好了。我若再要你收下这珠子,就显得是我强人所难,是我的不是了。这珠子你不要,可我第一次见你,你总得让jiejie表示表示。” 郑桂就让人端了个托盘上来。托盘上面是四样表礼,虽也都是贵重难得之物,但与方才那串珠子却不可同日而语。 纪晓棠看了,就不再拒绝,将表礼收下,谢了郑桂。 因为知道纪晓芸是纪晓棠的jiejie,郑桂也送了纪晓芸四样表礼,自然比给纪晓棠的薄上许多,至于顾雪儿和周念红,也都得了表礼。又比纪晓芸的差了几成。 “改天请meimei到我家听戏。”郑桂临走之前,又对纪晓棠说道。 纪晓棠自然点头,至于到时候去不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郑桂走了,长宁公主才跟纪晓棠说话。 “……没想到她会来,还一直拉着你说话,我也不好拦的。”长宁公主左右瞧了瞧,又压低了声音告诉纪晓棠,“晓棠你果然是有胆量的。……你别看她长的和气,待人亲亲热热的。可若是发起狠来……” 长宁公主脸上露出让人难懂的表情。 “三王兄身边的人,都让她收拾的服服帖帖,有不服的,嘿嘿……。晓棠,等春暖花开,我带你去肃王府赏花。满京城这么多园子,除了御花园,就属肃王府的花园子收拾的最好,花木长的最茂盛。你知道是什么缘故?肃王府花园子里的花,从不缺少花肥……” “什么花肥?”纪晓棠立刻就问。 长宁公主却笑而不语。 纪晓棠见她不说,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也就不再问了。 长宁公主就起身去更衣,纪晓棠也站起身,去看周围墙上挂着的字画。她来了得月楼几回,就见四周的字画都还不错,只是还没有机会仔细地看。 纪晓棠正在看画,杨翩翩就走了过来。 “翩翩……”纪晓棠看出杨翩翩有话要跟她说,就主动招呼道。 “晓棠……”杨翩翩欲言又止,犹豫片刻,似乎才鼓起勇气来,“晓棠,我都知道了……” 纪晓棠不知道杨翩翩都知道了什么,因此也不好答言,只能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不得不说,当纪晓棠愿意的时候,她就是一个难得的倾听者,让人不由自主地对她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我都听说了,靖安亲王……,我并不怪你,你也是……,咱们都一样。”杨翩翩说到这里,神色略微有些黯然,“从小到大,我以为我是爹娘的宝贝,家里从上到下,就是祖父也非常宠我,不说随心所欲,但凡我有所需要,几乎没有不随我的。” “可是,这最重要的一件事,咱们却不能自主。” 听杨翩翩说到这里,纪晓棠已经隐隐有些猜到了什么。 “玄让他……,并不怪你,他总会缓过来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杨翩翩话说了一半,又不继续说了,而是又转回来安慰纪晓棠。 杨玄让的话题,纪晓棠并不想提。 “翩翩,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纪晓棠问杨翩翩,“是你家里,杨阁老给你定了亲事了?”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杨翩翩看着纪晓棠,“祖父让我准备,要进宫备选。” 对于这个消息,纪晓棠并不十分吃惊。 如果杨阁老的身份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杨家一定会安排人进宫备选。而杨家此刻最好的人选非杨翩翩莫属。 “只有你一个?”纪晓棠又问了一句。 “姗姗也一起去,”杨翩翩并不隐瞒纪晓棠,“不过,祖父的意思,姗姗算是陪我去,选上选不上都没什么。祖父特意找我过去说话,他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选上。” 杨阁老还说了许多家族荣辱之类的话,杨翩翩并没有对纪晓棠详细说起。 纪晓棠微微叹气,此刻两人已经离开了听戏的敞厅,正在一边肃静的茶室内说话。 “翩翩是不愿意进宫的是吧?” “当然不愿意。”杨翩翩答道,“父亲母亲第一次跟我说,我就说了不愿意。”为此,她还在杨绍和杨大太太面前哭闹了一场。 然而,即便是杨绍和杨大太太十分疼爱她,在这件事上却也没能由得她。 做出这个决定的,是杨家的一家之主杨阁老。 杨阁老找了她过去说话,杨翩翩知道,她的命运已经决定,无法更改。 “……只能认命罢了。家里养大了我,要是能让我自在一辈子,是我的福。若是不能,我也只能认命。咱们能为家里做什么,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女孩子,对于联姻这种事,接受度颇高。当然,她们的环境也决定了,她们不接受也不行。 自己不愿意进宫,却非要进宫,而纪晓棠先后被靖安王和靖肃王示好,还有宫中选女官的旨意,显然亲事也不能自主。 杨翩翩觉得自己与纪晓棠同病相怜。 推荐弱颜完本种田文《重生小地主》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