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觉醒
黑人冷峻的脸上笑容玩味，他捏着咔吧作响的手指关节。 如同一座小山般站在赵钱李对面。 两人试探性的相隔几米在场中挪动步伐，并未相互靠近。 角斗，尤其是贴身rou搏。 心理战术相当重要，开打前必有一人进行眼神或者是言语上的挑衅，以达到刺激对方的目的。 愤怒有时候可以使人爆发，但也能毁灭一个人的理智。 赵钱李拿出异于常人的理性，面对小山般的黑人，在脑海里回忆起与四凶之一的梼杌作战时的心境，说不上平静如常，但至少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反应足够敏锐。 黑人依旧不慌不忙，他等着赵钱李先行出手，多年来地下黑拳的历练换来一条血的教训，气势上如果能压倒对手，就等于胜利一半。 二人绕场僵持对峙，台下渐渐出现谩骂声，口哨声喝倒彩的声音接连响起。 黑人自持霸占擂主地位多日，他的理性渐渐受人群影响，本来就对赵钱李极为轻视，眼下更觉得是自己太过小心。 想罢，大叫一声，颤着一身壮硕肌rou加速助跑，冲向赵钱李。 赵钱李瞳孔极具收缩，他自然是不会退让，但躲避却要看准时机，力求躲避过后能偷袭一击，占先手的便宜。 说时迟那时快，黑人助跑过程中惯性加速度，两三百斤的体形不好停步，堪堪撞在赵钱李身上时，被赵钱李弯腰从身子一侧灵敏躲过。 稳住脚下乱步，黑人比赵钱李更快一步向身后甩出一拳，想必是看穿了赵钱李的想法，他对战经验丰富，作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赵钱李可是意料之外，没想到这魁梧黑人智商不低，沙包重拳眨眼间挥至眼前，再想避身万分困难，赵钱李只得架起双臂抵挡。 “嘣！” 一阵酸麻剧痛从小臂间传来，赵钱李受力抵挡仍是飞身出去数米，狼狈的摔倒在地。 他的手腕向下一寸处火辣疼痛，心中大骂，草拟吗的真疼！ 黑人丝毫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欺身而上，第二拳带着呼啸朝着赵钱李肋下轰然砸出。 赵钱李眼尖，起先瞅准黑人的右肩抬动，料定那是出拳的征兆，身体神经已经提前做出了预判反应，堪堪躲过一击。 黑人第二拳落空也不气恼，仿佛开启连击模式，每一拳都是在赵钱李躲避上一拳的空隙中轰出，让他毫无换气调整的机会。 赵钱李顿觉肺中窒息感，那是一种肌rou连续维持高强度的紧绷转换，而产生的缺氧现象。 就好比用手一直切菜，手起刀落一直切，力道会渐渐变小，手筋拧紧会越来越疼。 赵钱李全身肌rou及如此般紧绷，灵活性稍稍不足。 但还是凭借过人的反应，能够通过提前的预判弥补。 体能在老头儿的调教下，已经大幅提升，体力并无问题，长时间的消耗赵钱李自认可以维持。 不过黑人的体力这般看来，却是恐怖的级别，他一拳重过一拳，似乎永无止境。 气势上渐渐被压制，这可不是好苗头。 得赶紧想办法解决，不能黑人还没把他一拳锤死，自己就先被他耗尽体力。 高手对决间，讲究的无外乎两点。 一点是勇，二点是智。 勇可以分为气势与招式上的自信，有恃无恐下肆意施展。 智可以说是经验与反应还有意识的结合，三者合一，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应对或进攻的计划。 黑人勇很足的情况下，智也高，这就非常棘手了，稍有不慎恐怕就会万劫不复。 赵钱李的压力不小，他习惯性的提聚丹田，才发现真力修为全然没有反应，只得硬着头皮和黑人玩起了攻坚战。 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可眼下是敌进我退，我退敌还进！ 赵钱李愈发觉得窒息感变强，心里感激老头没让他抽烟的同时，也有点儿暗觉不妙。 果然，在他躲过黑人一记横扫腿后，黑人脚部落地的一瞬间，另一只粗壮大腿竟然狠辣提膝，这让赵钱李始料未及。 气息将要枯竭间来不及反应，被狠狠撞在腹部。 膝盖的强硬加上黑人霸道无匹的力量，一瞬间就将他的肠子内脏撞击的天翻地覆，剧痛由腹部向全身蔓延。 赵钱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面朝下摔在地上。 台下人群立即欢呼叫好，气氛热烈一时无两。 黑人乘胜追击，牛眼中迸发出胜利在即的窃喜，他阴笑一声，迅捷伸手将赵钱李的脖子捏住，使劲儿提起来。 赵钱李忽觉呼吸被阻隔，肺部猛的收缩，黑人看来非常享受捏碎敌人的快感，他大声咆哮着挥动另一只手臂，讨要围观人群的掌声。 赵钱李脚部离地，身体悬空，如一只羸弱猫狗般手舞足蹈。 黑人见状，不再戏弄，力求赶快结束这场在他眼里实力悬殊的选拔测试。 赵钱李的双目充血，大脑中的血液因为脖颈的血管勒紧而变得供氧不足，心脏疯狂跳动。 脖子内的压力越来越大，疼痛感越来越强。 他想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嗓子都被紧锢在一起。 眼神渐渐迷离，刺眼的射灯下，他扫过一张张歇斯底里的嘴脸。 全部都带着嘲笑，愤怒，猖狂的欢呼。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老头儿的样子。 白发苍苍，须髯茂盛。 竟然和老太公有些相似，都是佝偻着背影，坐在家门口。 等着远游四方的儿孙。 那股子眼神里热切的期盼，他到死都不会忘。 肺部收缩过后，憋在胸腔内，刺痛着无数的毛细血管与神经组织。 全身麻木，皮肤因血液凝滞变得苍白，赵钱李的意识模糊。 要死了吧？ 走过这么多趟鬼门关，没成想到头来一场空。 不但失去一百年炼化的修为，连命也要被人夺了去。 谁给我收尸呢？ 没人啊！ 哎！ 注定要变成那孤魂野鬼，死在异国他乡。 老头儿，对不住了，看来是没法带你走了。 赵钱李的念头一闪即逝，布鲁斯的声音却突然响起，空灵深远，不知从何处来。 “就你这点儿劲，出去搬砖都丢人！” “把你胯再往下压！别特么放屁啊！” “你在一个地方混四十年，连一盒烟都搞不定！” “还不如吃粪呢！衰仔！” 呵呵。 老头儿你又笑话我了。 赵钱李苦笑，扯动嗓子，剧痛不止。 可他已经麻木，闭上双眼。 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道白光毫无征兆的从眼底闪现。 那是什么？ 白无常的出场动画吗？好像挺熟悉。 对啊。 我跟着地藏去过地府，等等不对。 是老朋友。 你来啦？ 赵钱李缓缓睁开眼，面前不再是嘈杂汹涌的人群，不再是擂台大厅。 没有了聚光灯，没有了欢呼声，嘲笑声。 天地之间，只剩纯白。 一头浑身火红的麒麟向着缓缓奔跑。 四蹄飞扬间，鼻孔内呼吸沉重。 两根龙须随风飘舞，青发如狮般茂密亮泽。 它站在赵钱李面前，姿态俊傲。 如同亘古而来的温暖，裹挟住赵钱李的全身。 麒麟低下硕大的龙头，龙角抵着赵钱李的下巴，用温热的脸颊轻柔蹭着赵钱李的胸膛。 接受自身所有的无能吧。 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赵钱李心底有个声音，悄悄的对他说着心里话。 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对。 接受自己的无能，接受自己所有的卑微，不堪。 承认自己所有的缺点。 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赵钱李喃喃自语。 白光尽头，麒麟转头回望一眼。 蹄下生风，向着远处骏傲狂奔。 光芒沿着它来时的起点，尽数拉伸。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火。 烧灼天地，焚尽万物。 赵钱李睁开眼睛，双眸赤红。 犹如火神，睥睨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