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尘埃落定？
王老师从教二十余年，教学经验怎么样我不敢说，但我知道她绝对是个懂得怎么借势之人。我的“抢劫加强jian”双料案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回过头来，她立马就想到了通过这件事来宣传高三（8）班和她自己的主意。 我教的学生不仅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相反，却是见义勇为的少年英雄！这么光辉的形象，这么典型的事迹，怎么能让它淹没在尘埃之中？怎么能不让它大放异彩呢？ 得宣传！大肆宣传！ 当天下午，王老师便在我们班召开了一个主题班会。而班会的主题便是：宣传我见义勇为的先进事迹，挖掘和总结事件的典型意义，提炼我身上的闪光点! 赵立存八卦已经将我不是双料犯罪嫌疑人而是见义勇为好青年的真实情况提前在班上进行了大肆宣讲。但他并不了解具体细节，同学们对于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仍然抱着极大的好奇心。王老师召开这个主题班会，正合了同学们看热闹的心意。 首先，王老师声情并茂地讲述了我勇追抢劫歹徒和勇斗强jian犯的经过。她讲得活灵活现，连我自己都怀疑，两个事件发生时，她是不是躲在一旁偷看。 然后，她便总结出了N条重大意义，又给我头上戴了各种高帽子，把我狠狠的表扬了一通。当然，顺带着也把她自己表扬了一通。我是她的学生，我的一切优点都是她教导的结果。她表扬自己也是有根据的。 以我为中心的主题班会，当然少不了我这个当事人现身说法这个环节。王老师总结表扬完后，便请我上台演讲。 说实话，我那所谓的见义勇为，其实都是碰巧遇到而已。凭心而论，我并不想碰到这种事儿，并不想因为这些事给我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我更不想宣传自己所谓的见义勇为的事迹。我转学来到艾菲中学一个多月，一直都是偷偷地躲在角落里，不想被人关注，不想被人注视。我只想在这所学校里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度过高三年级的时光。 其实，同学们在得知我其实并没有抢劫和强jian之后，他们对这件事的关注度早已大打折扣。相对于见义勇为来说，他们更喜欢看真正的抢劫和强jian的戏码！ 在这里，我不得不介绍一下，我们高三（8）班，是本来风气并不怎么样的艾菲中学最差最乱的一个班。我的这几十个同学，本来就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牲口，见义勇为这种事，在他们心里产生不了共鸣。 我走上讲台的时候，有的同学甚至发出了“嘘”声。我完全相信，如果他们手头有臭鸡蛋和烂菜叶的话，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扔到我头上。 走上讲台后，我讲得很敷衍。其故事性和吸引人的程度甚至不及王老师所讲。我走下讲台，王老师的脸色不太好看，看她那架式，估计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我才对心思。 不过，我的同学们听到我这么说，倒是开心了一些。毕竟就连他们自己，都已把自己定位在了坏人之列。我们一堆坏人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你一个见义勇为的好人突然跑进我们的阵营，这会让大家有便秘的感觉的。 又好比一堆老鼠屎，大家一般的又黑又臭，多么的怡然自得。你一颗白米掉进来干什么？很不协调嘛！ 现在好了，原来白米并不真的是白米，其实也是一颗表面上涂了一层白粉的老鼠屎。把那层白粉擦掉，原来跟我们是一样的又黑又臭。这多好，这才具有和谐美嘛，这样大家才能愉快的玩耍嘛！ 为此，同学们刚才对我升起的反感立时减轻了不少。否则，我不知道如果我顺着王老师的思路说下去，放学之后他们会不会把我堵在学校的某个角落将我打得满地找牙！ 我不知道我刚才在讲台上的那番话为自己免去了一场痛揍。我的本意只是想不受人打扰，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做好我的“窝囊废”。 班会之后，王老师叫我跟她一起到她的办公室去一趟。 我和同学们都看出她的脸色很不好。我刚才讲得那么敷衍，大家都猜到了王老师叫我到她办公室去的目的，无非是要将她心中的不快与怒火发泄在我身上进行适当的宣泄。想想也是，我不按她的套路出牌，她的怒火不发泄在我身上发泄在谁身上呢？ 窝囊废当出气筒，长短大小正合适。 连我自己都这么想！ 出了教学楼，穿过后面的运动场，又进了教师办公楼。我跟着王老师的屁股进了她办公室，脸上立刻露出低眉顺眼的表情，很适合目前的氛围。 王老师特地关上了门。我心里越发悲凉，瞧她这架式，不会把我生吞了吧？ 王老师没有坐回办公桌后，而是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招手叫我也过去坐下。还向我笑了一笑。 本来，王老师笑的时候比她扳着脸要显得和善一些。但当此情形，我看到她的笑容，生不出一点愉悦的感受，反而觉得碜得慌。 小小心心地在大沙发上坐了，与她保持了适当的距离，我自认为比较安全的距离。等待她的火山爆发。 王老师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似乎在酝酿爆发前的感情。我等了好一会，终于听到她开口道：“陈新，你是一个非常热心，乐于助人的好同学！” “啥？” 画风与我的想像相差实在太远。我一时脑子没转过来。 王老师没理会我诧异的表情，继续道：“你每天上学从不迟到早退，到艾菲中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一向遵守纪律，学习也很刻苦。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我暗自嘀咕，我从不迟到早退，这你大概知道。但我学习刻不刻苦，你王老师只怕从来没关心过，何谈看在眼里？但我总算是听明白了，王老师这是在表扬我！而且看情形，还有继续表扬下去的趋势。 我完全没想到王老师喊我到她办公室来是为了表扬我，这很不符合我的料想。不禁偷偷看了一下她的表情。她脸上本来没什么表情，见我看过来，又极力装出特真诚、特推心置腹的样子，虽然不太成功，但总算打消了我的疑虑。 没错，王老师是真的在表扬我！ 疑虑打消了，我的心思也开始慢慢活动开了。王老师这个时候表扬我，是个什么意思呢？对了，我不是刚刚见义勇为了嘛，虽然没按照她的套路将我的先进事迹说得天花乱坠，但毕竟是做了见义勇为的好事，给班级争了光，给她长了脸。王老师估计是想给我评个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啥的以示奖励。同时也借这个机会，再次宣传一下。 听说艾菲中学财大气粗，对学生中的各种先进都会进行现金奖励，而且标准还不低。只是我不知道先进的奖金是多少钱，以前没好意思问其他同学，等一下出去得打听一下！ 看来王老师是个公私分明的好老师啊！她自己不开心归不开心，但绝不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能做到恩怨分明、奖惩有度。这样的好老师，应该尊敬，应该支持。 只听王老师果然继续列举我的先进事迹：“同学们学习上有什么难处，你总是非常热心地帮忙……” 这哪儿跟哪儿啊！我跟那帮牲口疏远得很，几时热心地帮助过他们？再说了，他们学习上的难处多了，可也没打算要人帮忙。我想是这么想，但觉得这个时候应该顺着她的思路回答，同时表现出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品质。 我连忙谦虚道：“王老师过奖了！” “就算同学们有什么私事找你帮忙，你也从来没有推脱……” “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进艾菲中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你助人为乐的优秀品质却一直坚持得很好……” “都习惯了！” “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 “我没那么伟大！” “现在，我有件事情想跟你探讨一下。” “啥？” 怎么表扬了半天，突然又要跟我探讨什么事情？接下来不是应该说：“因此，我要评你为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吗？老师说话怎么老是喜欢叫人摸不着头脑？直接一点会死啊？！ 王老师再次忽略了我的惊诧表情，道：“假如，王老师现在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你是不是应该挺身而出，出手相助？” 明白了！王老师这是要考验我的人品！真是的，一个先进也不肯痛痛快快地给人家，还要考验半天。当老师的，都太坏了！ “那是必须的！”此时不表露出我优良的品质，更待何时？ 王老师脸上终于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她轻轻点了点头道：“这才对嘛，这才是我的好学生嘛！” 她毫不吝啬对我的夸奖，又着实夸了我几句，这才转入正题道：“我想让你在全校学生面前做个报告，把你见义勇为的事迹进行广泛宣传。我知道你不想出风头，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我们整个班集体的荣誉……” 她后面还讲了些什么大道理我已经没心情听下去了。不评先进，没奖金，谁愿意陪着你折腾？还关系到整个班集体的荣誉，说白了不就是你个人的荣誉嘛？ 我很干脆地拒绝了。在班上讲一趟我已经很不情愿了，还要在全校讲？我看到她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但我才懒得管呢。我知道这样会使我在她心中更加不受待见，但我觉得无所谓，我也没打算她会待见我，只要她不把我赶出教室就行。 这件事总算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的生活又恢复到正常的轨道。 然而，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会按照我们预期的那样发展。往往是你害怕什么便来什么，实在很令人……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