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换名分

    锦杏看着桃儿，轻哼了一声，说道：“贵妃这话说的，这是拿我当奴才看呢。既然相公纳了我，也封了德妃，好歹我也得为相公的名声斟酌。你和王后都纵着相公，这恶人都推给我来做，回过头又来说我的不是。我知道，这个家，连房里的丫头都是亲的，就我一个是外人。”

    曲问兰连忙伸手按住要蹿儿的桃儿，温言说道：“锦杏meimei，你这话说得也太过了。相公的性子你知道，他可不是个书生，你若硬逼着他循着礼法做事，他断是不肯的。再者，我们也不是纵着他，一个凝蕊，一个灵姬，这都是有前情旧故的。相公不是个滥情之人，不久前洪大人劝相公选妃纳嫔，不是被相公驳了回去吗？不是jiejie我说你，眼见着要打仗了，你还纠缠这些事，未免太不识大体了。”

    “罢了罢了。”锦杏站了起来，板着脸说道：“总归是我的不是，meimei告退了。”

    曲问兰也没留她，只是按着桃儿。待锦杏走后，桃儿嚷道：“jiejie太也心软，她这样缠三扰四的，就该立个家法管束。”

    “管束哪个？”曲问兰看着桃儿，桃儿一愣。曲问兰说道：“锦杏的话不无道理。灵姬无名无分，又是燕回姐的长辈，这样与相公不清不楚，现下倒还罢了，来日若大业得成，皇室的颜面何在？”

    桃儿垂目不语，实则心里却想：“颜面？颜面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得遇相公，我与你到今还在贮玉馆中。会是个什么样子，谁敢说得准？若不是相公怒斩颜玉衡，燕回姐恐怕早死了。颜面？”

    桃儿淡淡说道：“我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只知道顺着相公。jiejie若有计较，我不敢说话。”

    曲问兰一怔，微蹙了眉头，说道：“桃儿，我也不是得了势便忘了本，这也是为相公好呀。你怎么到了这步光景，竟与我隔了心呢？”

    一句话说得桃儿眼中见泪，扯着曲问兰抽泣道：“可冤死我了……jiejie这是哪儿的话？没有jiejie，桃儿早死了数回了，桃儿再浑，也断不会与jiejie隔心。桃儿说的是实话，桃儿本也没什么见识，相公也不循着礼法，桃儿不顺着相公，难道要像锦杏那样浑搅吗？”

    曲问兰搂着她，一边给她拭泪一边笑道：“好了好了，我屈了你了，是我的不是。瞧你，都是做娘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快别哭了。”

    桃儿顺势倚在她肩头，扁着嘴抽抽答答。曲问兰笑道：“行了，算我多事了。相公爱怎样便怎样，只要别把咱们冷了贬了，就随他去吧。世人要说什么便说什么，反正人不过百年，到时两腿一蹬，双眼一闭，还管旁人说三道四。”

    桃儿噗嗤一笑，抬手抹了抹眼泪，嘟嘴道：“本来就是。古往今来，成王败寇，真要是相公称了帝，连个自己喜欢的都留不下，那还有什么意思。”

    曲问兰一笑，推起她说道：“你可别净想着做贤，真到了那光景，可也不能全由着他。也得仔细着来日乱花迷眼，迟早冷了你。”

    “相公不会。”桃儿神色坚定。

    曲问兰一笑，搂住她晃了两晃，幽幽道：“我也觉得相公不会。但我还是觉得要有个说法。论理说，王者身边的女人，自然都是归王所有，但灵姬的身份是长公主常随，至少这个名分得变一变。”

    桃儿一笑，说道：“桃儿笨，jiejie要早这么说，也省得挤兑得桃儿哭天抹泪儿的。”

    曲问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含嗔带笑道：“还跟我记仇呀？当我打不得你吗？”

    说话间，帘外有丫头说话：“呀！文王回来了！”

    “回来了。”文帅应着，挑帘走了进来。一眼看到桃儿脸上挂泪，问道：“谁欺负我的桃儿了？”

    “你。”桃儿唬着脸，说道：“带着灵jiejie出去，也没个名分，让锦杏跑来说三道四，我顶了她两句，反倒让王后数落了我一通。”

    曲问兰一惊，怎能又告锦杏的状！眼见着文帅的脸色急转直下，忙斥道：“关锦杏什么事，她也是为相公着想，怕外面的人说三道四。”

    “哼！”桃儿站起来，给文帅宽了衣，接过丫头递来的手巾，又给文帅净面。

    文帅就势坐在桌边，叹了口气，说道：“倒是我鲁莽了。自贬了凝蕊后，诸事缠心，忘了灵姬的身份还是长公主常随。”

    曲问兰心里一松，好在相公明事理，自认了错处，便不会与锦杏计较了。笑道：“改个名分吧，若实不愿做妃，只怕名分要低些，分到我房里做个管事便了。”

    文帅一笑，说道：“容我再想想，我要送你们去蕊城，我断她不会同往。将她分到你房里，还是不合适。”

    “又要送我们走！”桃儿站在文帅身边，不高兴道：“不走！死也不走！”

    文帅搂住她笑道：“你这是跟谁学的？顶嘴叫板样样使得。”

    桃儿轻挑娥眉，翘着嘴笑道：“跟灵jiejie和燕回姐学的，相公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瞎说。”文帅失笑：“我喜欢问兰这样的。”

    曲问兰掩嘴一笑，桃儿哼道：“是呀，得由着你不循礼法，朝三暮四才好。”

    文帅看向曲问兰，曲问兰笑道：“不是我教的，她这话，说得可是她自己。你来之前，她还因我说你的错处，跟我掉脸子呢。”

    文帅一笑，抬脸看着桃儿，正色道：“兵凶战危，一旦失利，那就不是你喊一声‘我是王妃’便能震得住的。况且一旦乱起，我还要顾着你们，岂不是拖了我的后腿吗？”

    桃儿双手叠在文帅肩头，嘟着嘴不说话。曲问兰微笑道：“但凭相公安排。只是相公要记住，你若有失，我们可也活不成。一旦刀剑相向，便不能再顾念着谁的情分。”

    “放心吧。”文帅点头，他明白曲问兰说的是燕回，毕竟对阵的，是燕回的亲哥哥。

    文帅又看着桃儿说道：“我已着人往图州，调你兄长往顾子青帐下任职，协办蕊城事宜。你到了蕊城后，莫再冷着你父亲了。”

    桃儿微微点头，喃喃道：“想着我们，可别再见时，又多出几个妃子来。”

    文帅一笑，看向曲问兰，说道：“时到今日，我不妨与你们实说了吧。当初俅能留书远行，那封留书我看了，书中交代燕回，可随我，亦可从我。若非因此，我断不会背着你们纳了燕回。至于锦杏，当时染了疫疾，而我初反朝廷，毫无根基，燕回不忍抛下她自生自灭，从于军中又多有不便，这才因情就势给了名分。我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两人这才明白，原来俅燕回也是奉了父命。曲问兰笑道：“相公本不必解释，桃儿不过嘴上说说而已。这些年你守着我们，于你王者身份而言，我们已是知足了。”

    文帅微笑，动情道：“我前世辗转，今世死里逃生。蒙你二人不弃，相伴左右，已属天幸。本只愿执手白头，逍遥终老，不曾想过今时今日之境遇。来日即便身不由己，断也不会忘了根本，更不会负你们相随于未起之时的这番情意。”

    曲问兰站了起来，走到文帅另一侧，微笑道：“相公无须剖白，能随相公左右，是我们的福气。只盼相公一战功成，也好恩泽万民。”

    三日后，文帅封灵姬为王廷主事，赐‘尊主’号。而曲问兰点了灵姬为护送专员，行队起程，一后三妃向蕊城而去。

    齐阳城里人心惶惶，街头巷尾都在传议：真要打仗了！一后三妃都送走了！

    行队日行四十余里，于黄昏之时扎下营盘。灵姬不待召唤，便到了曲问兰帐外，微躬身道：“王后，灵姬请见。”

    丫头忙挑了帘，曲问兰起身相迎，笑道：“怎么变了名分，倒生分起来了。灵jiejie快请进来。”

    灵姬进帐，曲问兰执手拉她坐在榻上，灵姬微笑道：“王后点我随驾，必是有话要交代。灵姬候旨。”

    曲问兰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灵jiejie，你比我们都顶事儿。不但精通医术，而且武功高强。相公便托付于你了，他不仅仅是我们的命，也系着无数人的身家。灵jiejie，我知道你的心思，不愿应了名分，早晚泯然于众，但心里却是一味向着他的。你可一定要仔细着！”

    灵姬抬起目光看着曲问兰，自己这份细巧的心思，竟被曲问兰识破，不禁涌起笑意，应道：“王后放心，灵姬宁死，也不会致文王有失。”

    曲问兰摇头：“你莫说这样的话吓我。相公重情，你也是知道的。你若有个闪失，相公虽不至随你而去，可终此一生，他心里也不会安稳。那你可是真真抢了我们的，我们还没处说理去。”

    灵姬失笑，反握住曲问兰的手说道：“好，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若是此战失利，我就是用绑的，也会完整地将他绑回给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