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战事来临
俅燕回猝然心惊，要她选择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一面是骨血亲恩，一面是夫妻深情。偏这两者，又都系着天下苍生！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皇家王者的女人，难上加难…… 话说岳青回到了中原玉宵门，将竺南一行之事宜，逐一禀告于门主。门主段靖卓微垂着眼帘，一张玉面冷若寒冰。岳青说完，垂首立在一侧，再不敢出声。段靖卓沉默半晌，才淡淡说道：“知道了。” 岳青躬身退了三步，然后才转身离开。段靖卓又坐了一刻，起身向外走去。灵姬挑明了投靠文王，便是有了决一死战之心。而现下京中之事更为紧要，文玄德区区一名小国诸侯王，段靖卓还没有放在眼里。但要想将文玄德连根拔起，尚需时日。况且，段靖卓还要进京问一问俅能，问俅能当初玉荷去找他时，他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皇贵妃终究是没有得到俅燕回明确的答复，只能带着失落的心情，陪同太子踏上了返京的归途。坐在车内，皇贵妃暗自嗟叹，这或许便是上天对皇上的惩罚。若不是当初皇上厌弃自己的女儿，她便不会将回儿送出皇宫。 也许回儿不会得到宠爱，但文玄德也便不会结识回儿，更不至于为了回儿而领军反叛！说不好，文玄德还会成为祈平驾下的辅政重臣。这一切，或许都是天意使然…… 齐阳的恩科终于开考了。而长平王领圣谕，也已然着手向贺州、济安、离勾三府增兵。岳王那边窥探到朝廷大军的异动，张子文再一次带着护卫，星夜奔赴常州，会见顾子青。 慕容成文科中榜，虽然名次靠后，但毕竟是选上了。而武科却拿到了武技一项的第二名，仅输于青州人士，卢越。 看武科甄选时，端木凝蕊和灵姬皆是颇感意外，没想到慕容成竟然武功不错。灵姬回想那天在巷中，慕容成似乎是未曾料想岳青会突然发难，才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岳青用剑柄撞他那一下，若非内力根基极厚，当时便应吐血。灵姬开始重新审视慕容成。 恩科之后，文科头三甲分别遣往岳同、永安、常州三府，补知府空缺。而武科头三甲充入程作麾下，实授百夫长职。慕容成便从这一天起，离开了王府，住进了军营。 端木凝蕊有意拉着鲜于可芯观看甄选，期间用言语试探，看她是否有中意之人。但鲜于可芯从始至终垂着眼帘，末了只说了一句话：“凝蕊，我知道你为我好，但大仇未报，我无意于此。况且，父孝在身，岂可越礼失节。你不要再费心了。” 哨探回报，朝廷向贺州、济安、离勾三府增兵。文帅感觉到战事临近，急召诸臣商议。 老夫子说道：“若老朽所料不错，这一仗虽然必要打上一打，却不会真打。” 文帅、端木凝蕊、陈柯、程作以及周宁，乃至哑叔，都是一同皱眉，看着老夫子。老夫子捻须笑道：“天子即将归天，这是在布置后事。太子无德无能，必遭废黜。然而这倒无关紧要，文王才是天子的心腹大患。因了文王，天子恐怕是闭不上眼。因此，天子必然要命长平王与文王一战！一来，让长平王记牢，文王即便身受王爵，也终不过是逆臣贼子。二来，天子要在归天前看清文王的能力与实力，才好写遗诏呀。” 众人恍然，文帅微微皱眉，问道：“老师之意，是指此战只可败，不可胜？” “不错。”老夫子微微点头。 文帅略作沉吟，又问道：“既如此，当初孤召顾阮余莫四位将军回齐阳，老师为何还是顺了他们的意思，让他们回去了？” 老夫子笑道：“文王，天子耳目，遍布朝野。若四位将军调归齐阳，这一战便是血战到底！只有当时示天子以愚，而此战又示天子以弱，才能韬光养晦，以图后报。” 文帅点头沉默。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自己此时的实力，虽可力战朝廷，但却没有后继之力。仲孙家数百年基业，若与之正面抗衡，最终只会自毁长城！ 端木凝蕊垂下眼帘，早知如此，当时太子在齐阳时，便该杀了他！反正他已然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老夫子侧目看向端木凝蕊，微笑着问道：“长公主在想什么？” 端木凝蕊抬起目光答道：“回老夫子，我在后悔没有手刃仲孙祈祥！” 文帅心里也是微觉愧疚，自己毕竟还是年轻，目光短浅，没有看到这一步。放走了太子，端木与鲜于两家的仇，只怕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报了。 老夫子微微一笑，说道：“此时也不晚。太子前日方起程，估算着已然距图州不远，若是快马加鞭，三五日之内，当可于图州至贺州途中赶上。” 端木凝蕊眼中一亮，扭头看文帅。文帅说道：“万事小心，不成则退。” 端木凝蕊嘴唇颤动，猛然起身转往后宅，入中门后对一名门人说道：“即刻召红衣卫整装，半个时辰后，随本宫出城。” “凝蕊！”灵姬临窗而坐，听到了端木凝蕊的吩咐，连忙出门来唤住她。 端木凝蕊走到近前说道：“灵jiejie，文哥哥允了，我去杀太子报仇！” 灵姬伸手掩她的嘴，向俅燕回卧房方向看了一眼，轻声问道：“你当着皇贵妃的面杀太子，将来要如何向你jiejie交代？” 端木凝蕊愕然，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多事。灵姬说道：“我陪你去，我去行营中擒出太子，交于你和可芯处置。” 端木凝蕊蹙眉道：“灵jiejie，好歹我是长公主，即便不好交代，也没人会真的怪责于我。可是你若出手，又如何交代？况且，你毕竟是我的常随，纵是你出手，也与我脱不了干系。” 灵姬一笑，答道：“一者我无须交代。我既是燕回的长辈，也是她的恩人。二来我与太子本有纠葛，若来日你娘问你，你大可说你并不知情。以我的心智武功，任谁都会明白，你难以将我掌控。” 端木凝蕊轻咬着嘴唇，半晌才喃喃说道：“灵jiejie……多谢你了。” 灵姬笑道：“瞧你说的，我既然做了你的常随。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快去叫上可芯，咱们即刻动身。” 俅燕回此时的内力，虽不能与灵姬相比，但也是不弱了。临窗而立，将两人的话听了个大概。相公既然允了凝蕊去报仇，她自也没什么话可说。况且灵姬想得周到，不让凝蕊露面，而是由她出手去擒太子。 至于母亲，杀了太子，哥哥便是毫无争议的国之储君。此事于母亲而言，也是利大于弊。朝廷既然已向三府增兵，那此战便绝无可能避免。杀太子这个由头，多它不多，少它可也不少。 端木凝蕊进到鲜于可芯房中，说道：“可芯姐，换上对接衣装，随我出城。” 鲜于可芯眼中一亮，问道：“何往？” 端木凝蕊咬牙道：“追赶太子，报仇！” 厅房之中，文帅问老夫子：“老师，为何猝然起意，要杀太子？” 文帅可不相信老夫子是想着为凝蕊报仇，老夫子定是动了什么心思，才唆使凝蕊去杀太子，做这个顺水人情。 老夫子笑道：“天子调兵欲战，此时文王心生怨恨，不是正应该杀掉太子，向天子示威吗？” 文帅哑然失笑，有时候，即便是装傻充愣，也要使尽心机才行。老夫子说道：“文王要提早筹备，我料长公主此行必能斩杀太子。天子闻讯后，十有八九会下旨，命长平王直取齐阳。” 太子自那日见过灵姬，便一直在思量灵姬说过的话。思来想去，若想十拿九稳，唯一的途径，便是逼宫！但自己势单力薄，若想逼宫，必要借助母后与舅父。然而，母后会助他吗？要如何说服母后？难道只凭灵姬的一面之词？ 太子听了灵姬的话，为尽量免人口舌，传谕不宿图州，穿城而过，于城郊扎营。皇贵妃并无异议，心里只猜测着回京后，皇上会如何安排。 一场春雪悄然落下，入夜时分，图州南门来了一队身穿红衣的少女，当先一人却是一身黑衣，黑纱罩头，高举金牌纵声说道：“齐阳长公主驾下红衣卫，奉长公主令办差，速开城门。” 城门值守的十夫长命军兵垂下篮子，高声应道：“请将令牌置入篮中。” 灵姬不待篮子落下，甩手将金牌抛入篮中。一会儿工夫，城门打开，十夫长双手将令牌呈上。灵姬伸手取回金牌，揣入怀中，当先驱马入城。 一队人直奔北城驻军营地，守将赵杵接报长公主驾临，连忙披甲出迎。端木凝蕊进到帐中，问道：“太子过去几时了？” 赵杵抱拳答道：“回长公主，过去一日了。未在城中驿馆停宿。” 端木凝蕊回眸看灵姬，灵姬点了下头，端木凝蕊说道：“本宫留在此处，烦劳赵将军即刻送本宫属下从西门出城。” “遵命。”赵杵此刻已然明白，长公主是来追杀太子的。于是即刻出了营房，引着灵姬与十名红衣卫，向西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