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大乱
是夜初更，一处偏僻的宅院，早没人居住了。几个月前，醉音便是在这里与玉荷分头行事的。一晃几个月过去，此时再来到此地，别有一番心境。 玉荷站在月光地里，看着醉音，微笑道：“师姐，你这如夫人做得可安逸否？可查出灵师姐去向吗？” 醉音平静地说道：“玉荷，我不想回玉宵门了。还指望着你也能留下，我在这里伏下了人手，你若不降，我便取你性命。” 玉荷眨了眨眼，醉音的性格她知道，相比较起来，醉音的心很软，轻易不会动杀心。看来是真的喜欢上了陈柯…… 玉荷笑了一下，四下里看了看，问道：“你背叛门主做了一品大员的如夫人，那我怎么办？” 醉音咬了咬嘴唇，沉默片刻后答道：“姐妹一场，我让夫君纳了你。” “就他？”玉荷不屑一笑：“也只有师姐喜欢。再者说，难道要你做正室，我做妾吗？” 醉音很认真地说道：“玉荷，我不会做正室，夫君位极人臣，当明媒正娶良家女子做正室。” 玉荷抿了嘴唇，轻叹一声道：“醉音，你可真不像是玉宵门的人。” 醉音神色一暗，幽幽答道：“我本来就是被逼无奈。门主从人贩子手里买了我，我能怎样？玉荷，门主喜怒无常，为了新宠，连灵师姐都要杀！咱们迟早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跟了夫君，有文王庇护，好歹过上几年安稳的日子。” 玉荷一笑，绕向醉音身后，醉音立刻警醒，随着她转身，目光落在她双手上。玉荷转了一圈儿，回到最初站立的位置，说道：“既然要文王庇护，何不去侍奉文王？” 醉音浅浅一笑，说道：“你若有心，我请夫君去向文王说情，让文王纳了你。” 玉荷微一蹙眉，醉音虽然心软，但毕竟在玉宵门也有些年头了，怎么会有这样不争竞的心？玉荷垂着眼帘微显踌躇，又想起陈柯说的话，她不信醉音，实则又有谁信她呢？ 醉音说道：“玉荷，我劝你还是跟我夫君吧。文王已然有一后三妃，来日若是争得天下，后宫嫔妃无数，那将会比门主更加不堪！” 玉荷抬起目光看定了醉音，说道：“师姐，这几个月你找过我吗？” 醉音微微一怔，但随即摇头道：“没有。可你也没找过我呀。” 玉荷说道：“那是因为我去了中原，为文王去接俅师兄回来。在你去迎陈大人时，我被文王护卫擒住，熬刑不过，出卖了门主，降了文王。文王亲口许我义结金兰，待文王驾返齐阳，便会下诏册封。” 醉音微微蹙眉，唤道：“出来。” 二十名暗营卫应声现身，醉音垂着眼帘问道：“玉荷的话，当真？” 一名十夫长抱拳道：“回如夫人，当真。” “我回去了。”醉音黯然转身，玉荷唤道：“师姐！” 醉音停步，玉荷犹豫了一下，说道：“事关文王安危，陈大人也是情非得已。我本来要杀你，以长公主名分压他，他还是为你据理力争，甚至还扬言要杀了我。咱们走惯了江湖，看惯了凉薄，我看得出来，他还是真心对你的，你不要怨他。” 醉音眉头展开，回眸一笑道：“多谢你了。” 派往恩化剿匪的人回来了。去了一百人，回来不到五十人，回来的人中，还有不下二十人受了伤，而百夫长却不幸阵亡。顾子青心中暗惊，这是匪盗吗？派去的这些人，虽然不是文王当初的家底，可也是cao练了一年有余，不能算是新兵了，竟然被区区匪盗打得伤亡惨重！ 顾子青问十夫长：“匪盗剿灭了吗？” 十夫长答道：“回大将军，仍有余匪逃遁。” 顾子青微一皱眉，吩咐道：“回来的人，先不要归营，逐个查验，确保都是咱们的人。” 十夫长一怔，随即明白，大将军是怕有细作混入。这一仗打得如此惨烈，恐怕这些匪盗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当下抱拳道：“属下遵命。” 顾子青又问道：“那个顾子珍呢？” 十夫长答道：“死了。” 顾子青皱紧了眉头：“怎么死的？他也去剿匪了吗？” “是。”十夫长答道：“是他领着我们找到匪盗巢xue的。” “下去歇息吧。”顾子青暗自咬牙，终究还是中计了！ 阮红云抿着嘴不说话，她总觉得夫君过于小心，可这一次的结果却向她证明，夫君的担忧是对的，若不是她轻敌骄纵，不会害死这么多人。若是容夫君想上一日，当能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顾子青沉思半晌，走到帐门边挑帘说道：“升帐。” “领命！”传令兵应声击鼓。 一会儿工夫，八名千夫长入帐。顾子青沉着脸说道：“恩化一事，本将轻敌冒进。尔等即刻传本将将令，将粮草分营堆放，各营自管粮草，防火防毒，每日饮水、饮食、草料都要验毒。” “领命！”八名千夫长一同抱拳。 阮红云轻轻咬住嘴唇，她的错，倒让夫君来扛，但随即又安慰自己，夫君嘛，自然是他来扛。再说，他是大将军，令行禁止也是他的事。 帐外有人高声道：“报！” 顾子青一惊，忙道：“回话！” 探马进帐跪道：“大将军，平芜出兵，取道青川，不下万人！” 顾子青深锁眉头，想了一下才问道：“到何处了？” 探马答道：“日行五十里，探得时，距青川不足两百里。属下归来，用了一日。” 顾子青点头道：“下去歇息吧，换人再探。” “是。”探马退去。 顾子青坐下，沉默着。岳王突然出兵袭向青川，用意何在？不下万人，时值年关，粮草炭火接济不易，如此强攻，是何道理？再者，不怕他这边背袭夹击吗？ 顾子青猛然醒觉，八名千夫长还在等他将令，连忙说道：“诸将先去分管粮草，战事容我想上一想。” 八名千夫长退了出去，顾子青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看向阮红云，问道：“娘子为何如此安静？” 阮红云嘟嘴答道：“不敢说话了。恩化的事都怨我，青川战事，我还想不出个头绪，哪敢再随意开口。” 顾子青微笑道：“不必往心里去，人在世上走，没有十足十把握的事，所有的事都是在冒险，包括饮水吃饭，不是还有人喝水呛死，吃饭撑死嘛。” 阮红云掩嘴一笑，嗔道：“又胡说八道，快想正事吧。” 顾子青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不通，这天寒地冻，补给本就不易，岳王为何此时出兵袭向青川？因何等不到来春再行军？至少还能省下炭火薪柴。是什么样的缘由，令他急于求战？甚至不顾忌你我这八千精锐背袭夹击。” “除非……”阮红云微微蹙眉，斟酌了一下才说道：“除非我军不能动。岳王此时袭向青川，我军却不能背袭，天子便会对文王心生猜忌。” 顾子青笑意一凝，传令兵挑帘冲进，惊慌失声道：“大将军，粮车起火！” 顾子青大惊，怒道：“怎么会起火？” 传令兵答道：“千夫长命人搬运粮草，有一人点着了自己，扑到了粮车上。不过已然扑灭，损失不大。” 顾子青微微皱眉，想点着自己也不是容易的事，至少也要先淋上火油才是。有这工夫，还不如多点几辆粮车呢。再者说，这样舍身为引，未免过于做作了吧？当下稳了稳心神，吩咐道：“加紧搬运粮草，增兵看护，凡可疑之人，立刻锁拿送来见我。” “是！”传令兵抱拳退去。 顾子青起身道：“娘子，咱们去看一看从恩化回来的人。” 阮红云起身，刚要答应，又有传令兵冲出来惊慌失声道：“大将军，马棚起火了！风助火势，控制不住！” 马！顾子青心里咯噔一下，没有马，怎么去助战青川？原来以****的方式去烧粮车，不过是为了引人注意，为烧马棚的人争取时间！ 顾子青抢出帐外，遥见几处火光冲天，夜色中极为耀眼。顾子青暗暗咬牙，若是武功高强者，于这夜色掩映之下，凭一人便足以搅乱整座大营！ 阮红云跟出帐外，方到顾子青身边，破风声骤然而起，一支冷箭毫无征兆地射来！ ‘铮’的一声剑鸣，顾子青一剑削断羽箭，然而这一箭来势甚急，顾子青出剑时又过快。虽然削断了箭杆，但箭头却依然射中了阮红云，正中上腹。 阮红云向后便倒，顾子青飘身向羽箭来处奔去，呼喝道：“护卫阮将军！” 亲兵瞬间组起人墙。顾子青见一人长身而起，立刻脚下加力，飞扑而去。 那人丢掉弩弓，再不回头，展开轻功，直向黑暗处纵去。 顾子青追了两百多步，猛然醒觉，莫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此人既已现形，无论能否抓到，都不会再留在营中。眼见四周兵士相继点燃火把齐齐追赶。顾子青急急折返阮红云身边。 幸有铠甲防护，箭头入rou不深。顾子青回来时，阮红云已经自己拔了箭，用布带缠了腰腹。见他回来，连忙说道：“我没事。” 顾子青心中稍定，传令道：“全营点火，清查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