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最爱
顾子青摇头，垂着眼帘想了片刻，说道：“娘子，既然她们是伺候过文王的人，文王当初为什么没带着？那便是说，她们原也不是文王的人，而是这个葛老爷的人。文王受封的诏书早已明示天下，这个葛老爷不知道吗？伺候过文王的丫头，还敢卖？卖给谁？谁敢要？还不巴巴地当成祖宗送来？还把两个丫头打了？且不说这些，两个丫头，一没武功，二没体力，怎么逃出来的？娘子，你想想，不奇怪吗？” 阮红云扶额沉思半晌，抬起头说道：“既是称呼葛老爷，顶多也就是个富户。庶人没有见识，想不得那么多。既然当初文王不要这两个丫头，大概也是想着没了下文，用不上了便拿来卖。至于两个丫头怎么逃出来……两个下人，看管也不见得会如何严密。况且人到了生死关头，总是会有些办法的。” 顾子青神情错愕，半晌才失笑道：“娘子这番话，倒说得我没了主意。或许是我太过仔细了。” 阮红云笑着起身，走到他身后揉着他双肩，说道：“夫君仔细是应该的。若不是夫君仔细，也骗不了我跟着你去了齐阳。” 顾子青一笑，转过身将她搂入怀中，说道：“娘子莫不是后悔了？” 阮红云笑，坐在他腿上，说道：“夫君还是差人将两个丫头送往齐阳，另修书一封，命人骑快马，提前呈与文王便是。” 文帅索要常州的奏折，八百里加急递往京都，不日呈在龙案之上。皇帝看了奏折，即刻召长平王来见。 长平王看了奏折，微微一笑，说道：“禀父皇，儿臣夺常州时，父皇尚未下诏晋爵。如今文王既然心生芥蒂，是予是留，全凭父皇圣裁。” 皇帝半倚在隐囊上，微笑道：“文玄德看出了你的用意。而你，在朕下诏前也想到了朕之决断。你们两个，当真是棋逢对手。若有朝一日，你们二人能珠联璧合，朕，便真的能宽心了。” 长平王垂着眼帘答道：“父皇圣明，文王迟早会归心。” 皇帝一笑：“祈平，你说，若要让文玄德归心，还需要什么条件？” 长平王沉默，这一问，看似平常，实则是最难答的。皇上心中明镜高悬，这一问，问得应该是千秋之后的重托。 长平王郑重地答道：“回父皇，若要文王归心，需吏治清明，天下太平。” “你能做到吗？”皇帝问得很随意。 长平王一惊起身，跪道：“儿臣惶恐。” 皇帝笑道：“拟诏，将常州赐与文玄德。再拟一诏，将端木凝蕊指给冷家三郎，冷成孝。” 长平王愕然抬头：“父皇，此事怕不妥。” 皇帝一笑，说道：“文玄德受了封，端木凝蕊便是永安郡主，公主郡主皆为指婚而配，想来文玄德也不会因了这点儿小事而抗旨。况且冷家是皇亲，也没有辱没了端木凝蕊。大不了，将来让冷成孝随你历练一番，立下些战功，朕另赏他一个爵位就是了。” “是。儿臣遵旨。”长平王不敢再说，实则，以他对文玄德的了解，这件事恐怕会将本已平静的事态，再次搅乱！ 文玄德为了曲问兰，宁愿千金散尽！为了俅燕回，不惜领军反叛！这样的人，一个‘情’字比世间任何东西都重。端木凝蕊虽是义妹，可长平王敢断言，若是端木凝蕊不愿意，文玄德能为了端木凝蕊，再次与朝廷为敌！ 话说岳王在平芜府待了一段时间，搜集着朝廷的邸报。当知道文玄德受封文王时，岳王有生以来头一次，害怕了。 朝廷本就有长平王，不易对付。原本义军所向披靡，但颜玉衡死后，长平王接管了兵权，局面便为之一变，义军被阻于青川，寸步难进。而如今面对辛留的防御工事，也只能望而生叹。 文玄德又归顺了朝廷，对岳王来说，这个打击更大。虽然没有与文玄德对过阵，但能让皇帝封了异姓王，足以证明文玄德不可等闲视之。岳王在想，如果现在跟皇帝讲条件，他能不能也弄个异姓王来当当？ 张子文一直在关注着东境的动静，这一日接到细作传书，惊闻顾子青与阮红云，领军八千驻扎于永安府左近。张子文不敢不报，拿着传书来见岳王，拱手道：“岳王，臣接报，顾子青与阮红云，领军八千，驻于永安府左近。” 岳王猛然瞪大了眼睛，问道：“阮红云？她竟然没有自绝？” 张子文低下了头，踌躇着答道：“岳王，据细作探知，阮红云……已然嫁与顾子青为妻。” “混帐！”岳王大怒，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桌案。 张子文垂首立在一旁，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以免岳王火起，随手拿身边的人撒气。等了一会儿，听岳王咬牙切齿地说道：“整军，即日拔营，夺回恩化。” 张子文皱眉，说道：“岳王，不可意气用事啊。” 岳王侧目瞪着他，说道：“那你说现在该当如何？文帅降了朝廷，发兵西进，不就是来打我的吗？辛留驻军坚守不出，皇帝老儿这是想让我与文帅拼个两败俱伤。你说！孤还有什么退路？或者，你有什么妙计？” 生死在此一决，张子文也顾不得岳王是什么脾气了，当下说道：“岳王，臣以为，当分兵驻守平芜、平中两府，以成呼应之势。恩化被青川与常州两府包夹，不要也罢。眼下时局，于我不利！只能死守，不可邀战！要安稳下来，将身后西岭、岭南两府治理好，供兵供粮，以图久长。” 岳王咬牙：“这是顾子青的策略！” 张子文也咬牙，壮着胆子答道：“岳王，这的确是顾子青的策略，可这策略，是对的。” ‘仓啷’一声，岳王抽出了佩剑，架在了张子文颈边，怒道：“你敢祸乱军心！” 张子文跪倒，看着岳王说道：“臣死不足惜，但求岳王平安度此一难，来日登基称帝，也不枉臣相随一场。” 岳王缓缓收回佩剑，长叹一声道：“先生请起，是孤过于急躁了。就按先生的意思办吧，来日，还要仰仗先生谋划。” 陈柯载着灵姬到了京郊，按灵姬的吩咐，租了个小院儿住下。这一路走来，灵姬渐渐恢复了元气，令得陈柯越发地神魂颠倒，也越发地唯命是从，甚至开始遐想，若是能与灵姬斯守，不若便弃了功名前程，寻一处安稳所在，度此一生倒也惬意。 灵姬采买了药石针具，陈柯跟着忙前忙后，两日工夫，倚家而作的医馆便挂上了幌子。 入夜，房里点着昏暗的油灯，陈柯紧搂着灵姬，忘情地亲吻。灵姬娇笑着与他纠缠。陈柯突然停住，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在这里行医度日吗？你跟我说，你要引谁来？” 灵姬笑看他，说道：“我的事你不要管，我要的人来了，你便可以回齐阳了。” 陈柯将她的手猛然按在床上，用力抵住她，低声怒道：“我不准你再勾引别的男人！” 灵姬收了笑意，淡淡地说道：“下去，你弄疼我了。” 陈柯瞪着她，不动。灵姬身体一震，猛然将陈柯震开，陈柯摔倒床下，这才想起灵姬是武学高手…… 灵姬撑起身，侧卧着看向坐在地下的陈柯，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第一爱的是长平王，第二爱的是文王，第三爱的是门主，除这三人外，世间男子皆视为器具，你会不会好受些？” 陈柯默然起身，伸手去拿衣裤。灵姬绽开笑容，一把将他拉倒，翻身压在他身上，笑道：“这就生气了？堂堂七尺男儿，威武何在呀？” 陈柯猛然抱紧了她，咬牙道：“你最爱长平王！不怕我向文王禀报？” 灵姬含笑摇头：“不怕，我自有话说。长平王只是长得一副好皮囊，但他心慈手软，难成大业。门主风雅，却太过无情。唯文王重情果决，我只会为文王做事。再者说，想杀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陈柯恨声道：“你要引长平王来？” “不，我要引太子来。那也不过是个器具。”说着，灵姬吻上了他的唇。 文帅接到顾子青的快马传书，微有些意外。当初没有带着亭兰和翠香，就是因为两个丫头本不是他的人，没道理把葛大富的人一并拐走。而顾子青之顾虑，文帅也不得不仔细思量。但又想，两个丫头，又是房里的丫头，甚或要比主子的活动范围还小，能做什么？总不会是受了谁的命，来下毒的吧？ 见他皱眉，端木凝蕊问道：“又怎么了？” 文帅答道：“亭兰和翠香逃到了永安，不日便会送来齐阳。” 端木凝蕊嘟了嘟嘴，问道：“你怕她们是长平王派来的细作？” 文帅笑了一下，答道：“两个房里的丫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做细作，又如何传递消息？再者，这两个丫头你也知道，胆小得很，或许当真是要被卖掉，才想着来投奔我。”